我磕頭之後,剛起身,說︰「這些日子,多謝前輩傳授。只是這山澗是否真有其它出路,請前輩告知。」前輩笑而不答,竟自己走到了洞外,彈起琴來。我沒有**,心里有一絲異樣的感覺。想到離開山澗,我不禁又開始思慮天界的危機。雖然澗底歲月不知外界變化,樂而忘憂,可是,只要有一點縫隙,那個世界的光就會透過來,刺痛眼楮。前輩彈罷一曲,我才發覺她彈的並不是以前那支曲子,以致我根本來不及和上。
前輩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說︰「既然已經磕頭,你便已是我徒弟了。從此以後,我會將畢生的武功及毒術傳與你。到那時,雖不能算天下無敵,卻也是鮮有對手了。既然落入澗中,你便留在這里,學藝有成之後我自會指點你出澗。」我驚呆了︰原來前輩讓我叩頭不是謝罪也不是簡單的要我感激而是要收我為徒。她還讓我留在這里。「這怎麼可以呢?」我還沒來得及措辭,便已月兌口而出。前輩臉色忽然變得黯淡了,輕聲問道︰「你還有什麼不滿的嗎?我也不是強留你在澗中,若你要出這鬼見愁山澗,我自會指點你出去。畢竟你是我徒兒,我也不會留你一輩子。」
我沉默了,低下頭,卻想起了師傅,想起了靈山,想起了玉簫宮和師傅。雖然師傅已經離世多時,可是只要提到這個詞,我便會想起我的師傅,我的師傅,此生此世,只有南宮玄夢。她是玉簫傳人,也是我唯一的親人,亦師亦母。如果真的有人要替代她,我心里一時難以接受。「想好了嗎?」。前輩說,「你假裝出錯,留在這里不就是為了了解我的真實身份,學到我的所有絕學嗎?現在要收你為徒,你為何還要猶豫?」我搖了搖頭︰「可是我有師傅,她叫南宮玄夢,她是玉簫傳人。」「我知道」前輩很明顯地生了氣,「既然不願意,又何必多言?出去吧不要讓我趕你出去」我看了她一眼,只覺她眼里既是怒火又有惋惜。我說︰「前輩,其實我更願意和您切磋,向您學習,亦師亦友。只是,這件事我難以從命。」我說完便離開了山洞。
我離開山洞,心里有些難過。無論怎麼說,與那位前輩相處了好幾天,忽然變成這樣的關系,心里不會好受。我不禁心想︰前輩收我為徒是出于好意,我卻這樣拒絕了她。不知道前輩還要等多久才會再遇上一個偶入山澗的人,收之為徒。師傅,原來,在我心里,已經認定的事便不可更改,已經認定的人即使不在也依舊會在心中。
回到小竹屋,我的心情不太好。吹起了簫,是一曲《臘梅心》,我本來是想到了山洞里那位前輩,可是如此頂撞她之後,我甚至連吹她的那支曲子也感覺慚愧,不知不覺,竟吹起了《臘梅心》,那是師傅喜歡的。窗外是那棵櫻桃樹,櫻桃已經少了,有一些果子已經落下,過了成熟的季節,即使結果,無人采摘也會落去。想起初下靈山時的無知,想起在天界遇上明哲時那一樹白花,想起自那以後的經歷,一切的一切,恍如一夢。而我在夢里,醒不來,注定了要伴著這個夢,終老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身處絕地,心情難免絕望。天界已經遺忘了我吧,忘記了素心這個人,以為她已經死了。辰辰和明哲呢,雖然他們與我生死與共過,可是,時隔多日,他們也認為我不在人世了吧。也許他們會在我的「忌日」為我上一炷香,但那不是為我,是為我在他們心里留下的那個已逝的影子。
王城應該不會有事吧,可是,僅此一難便是至尊所預言卻又畏懼的大劫?還會不會有別的什麼危險呢?現在,他們應該更加忙于對敵才是。我也應該參與的,既然來了,就要堅持到底。我該怎樣出去呢?兩邊都是峭壁,身體雖然復原,要爬上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洞中前輩自然知道另外的出路,可是,我已然頂撞了她,又怎麼好再去打攪?如果沒有捷徑可走,我就只有試著一步一步爬上去了。
到晚上,我一直想著,心情才慢慢平靜了下來。星夜無語,四面寂靜。我躺在竹床上,眼望星空,忽然欣喜地一笑。從蠍子谷逃出來的的那天晚上,我對明哲說了那麼多話,那是心底深處的話,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即使是梵音,在穹音宮中的那晚,我也沒有說過那些話,沒有說過那麼多。我那樣信任地對他說了,除了師傅之外,不會對別人說的話。雖然他並不一定能懂,可是我卻釋然了。只有他自始至終是信任我的吧,因為是他把我帶去認識了其他人,在旁人對我還有懷疑的時候,他卻沒有。自從離開師傅之後,我第一次感覺到那樣的溫暖。
又想起那些白色的花,好像是在夢里,夢里,我隨著花瓣落地的時候,明哲正在樹下練功。可是,那時的他卻在愛情之中。他的表情表達了一切,他愛著,也矛盾著。雖然那時候並不知道麗君,可是,卻已經看到了她。也許,就是從那一刻起,我便已陷入了他的故事中,雖然並不知他的故事。夜沉寂,半夢半醒中,獨自一人,我突然明白過來︰他的愛情沒有了,故事已經結束,我卻還在他的故事中,為他悲傷,為他難過,為他心痛。不是他沒有走出來,而是我已經走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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