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城上空,陰霾的天空不時有閃電劃過。
時逢公園前209年,秦二世元年。此時的大秦已經是千瘡百孔。
郎中令趙高的府邸,一群大秦的朝臣正聚集在一起,臉色各異的看著居中而坐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高大的男子一雙大三角眼,黑色的瞳孔中散發出淡淡的光芒。此刻他薄薄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起,唇上的一字胡須隨著他的用力,微微的一動一動。
這人正是現在大秦權傾天下的帝師,郎中令趙高。
一個身穿鎧甲,中等身材的青年見眾人都沉默不語。他臉上露出一股陰狠之色,握著手中的劍柄說道︰「不若直殺望夷宮,宰了那個昏庸的家伙。」
「哄」沉寂了很久的眾人仿佛被突然驚起的蒼蠅一般,議論紛紛。這種謀逆的大膽言論直接關系到在座眾人的身家性命,這些唯利是圖的所謂國家重臣立刻緘默不住。
「咳咳」趙高咳嗽兩聲,大三角眼掃視一圈。如蒼蠅一般的哄哄聲頓時消失,偌大的廳堂內重歸寂靜。
趙高的目光最後定在了青年的身上,良久沉聲說道︰「閻樂,現在我們要對付的是那些忠于先帝的重臣。」說完,他語聲一頓,再次環顧一下四周眾人,面無表情的說道︰「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樂,關鍵時候都是廢物。哼!」一聲低沉的冷哼,讓周圍的大秦朝臣全都身體巨震,額頭見汗。
陰沉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眼,最終落在了最末位一個武將打扮的中年人身上,趙高沉吟一下說道︰「曲宮,進來。」說完,趙高起身轉到屏風後面。
被稱作曲宮的瘦高武將微微躬身,眼露得色的掃視了噤如寒蟬的眾位大臣一眼,心中暗道︰「你們這班人位高權重,可惜大人卻只信任我。」想到這里,他得意的跟著趙高進入後堂。
一個閹人站在趙高座位邊上,高聲道︰「諸位請。」他尖尖的嗓子劃破了沉寂的夜空,聲音比天上的閃電還要尖銳。
望夷宮上,電閃雷鳴。
睡夢中的胡亥猛然醒來,眼中帶著一股精芒。
胡亥茫然的一伸手,一股柔膩從身邊傳來。他側頭,眼前映出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容顏。這容顏雖然睡在夢中,但依舊給人一種柔媚入骨的感覺。秦宮第一美人,蕊珠此刻正一絲不掛的躺在那。
閉上雙眼,胡亥略一思索。除了昨夜和蕊珠顛鸞倒鳳,抵死纏綿之外,一股股令他震驚的記憶瞬間涌入腦海。
胡亥雙目爆睜,原本明亮的眼神此刻比咸陽的天空還要陰沉。在他原本的記憶中,明日正是自己準備了幾年的大日子。
明日他要在宮內召見當朝權臣鰲拜,並且讓隨身訓練數年的侍衛太監一鼓作氣擒下這個橫行無忌的權臣。可是現在他醒來竟然完全顛覆了記憶,一代雄主,被後世推崇備至的康熙大帝愛新覺羅玄燁竟然在睡夢醒來的時候變成了秦朝最為昏庸的二世胡亥。
「靠了。」面對著這個新的身份,玄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成了他•媽•的那個胡亥。
玄燁沉穩的性子讓他並沒有突然坐起的舉動,而是不漏聲色的整合著腦中胡亥的記憶,同時也暗暗的用手掐了掐大腿,證實自己不是在夢中。
一代雄主康熙的腦海里並沒有他所在朝代數百年後才出現的穿越一詞。對于此刻他身上所發生的,他無法解釋。
胡亥二十歲的身體里,玄燁不滿十四歲的靈魂糾結著。然而不過夜半,玄燁徹底明悟了。此刻無論如何也不能回到他的大清帝國,此刻他只能成為秦二世胡亥,直面這個風雨飄搖的大秦。
一代雄主,不明所以的成為一個歷史上人人唾罵的昏君。
一樣的江山,一樣的內憂外患,一樣的權臣當道,只不過這時間卻錯亂了。玄燁,不對,應該稱之為胡亥,嶄新的秦二世胡亥,會如何面對這些呢?
重新躺在床上,望著陌生的宮殿。胡亥知道,在這里不會有善解人意的蘇嘛拉姑,不會有貼身侍衛小魏子,更不會有那個時時寵愛自己,為自己遮風擋雨的老祖母。
作為大清最為優秀的皇帝,熟讀經史。他知道,自己目前這個身份在歷史中幾乎沒有一個忠于他,為他獻身的臣子。
「皇帝做到如此,也是一種不易。」他輕嘆一聲,心中尋思著不知現在是哪一年。陳勝吳廣是否還在鄉間種地?劉邦是否還在調戲酒肆中的少婦?項羽這個家伙是否依舊野心勃勃?旋即他想到一個重要的事情︰大秦的骨鯁之臣如蒙恬等人是否已經被賜死?自己的幾十兄妹尚余幾人?
隨著他想起這些問題,原本胡亥的記憶瞬間涌入。
這是秦二世元年,也就是公元前209年。此時的陳勝吳廣已經在發配的路上,正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他們停留在了大澤鄉。
秦始皇留下的子嗣已經被二世斬殺殆盡,只余公子高一人。前日公子高已經上書請求為自己的父親,也就是秦始皇殉葬。
趙高這幾日正在堅決請求由自己處理蒙毅的案件。秦朝名將蒙恬此刻也正在陽周的監獄中,等待著自己的發落。
想到蒙恬,另一個年輕英俊的身影緊跟著也浮現在腦海中。這個青年正是早就已經自殺的公子扶蘇。若不殺扶蘇,此刻大秦或許是另一番景象。
然而這一切都不在這個嶄新的胡亥所考慮的範圍。此刻朝臣中不知有多少人被趙高控制,自己剛剛登基不久就大肆屠殺兄弟姐妹,誅戮功臣勛舊,已經引起了朝野極大的不滿。這些已成的過錯,怎麼彌補?
胡亥眼睜睜的看著寢帳,一點睡意都沒有。此時大秦的復雜形勢比他所在的大清要嚴重的多。在大清他有索額圖,有隆科多,有明珠,有小魏子。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老祖宗,孝莊皇太後。
可是現在魂寄胡亥之身,他有一個虎狼一般的師傅趙高,有一個只圖自己功名富貴的丞相李斯。另一個丞相馮去疾雖然忠君,但卻勢力弱小,不堪大用。就是身邊所躺的蕊珠宮女也是趙高千挑萬選送入宮中的。
胡亥眼露鋒芒的看了蕊珠一眼,此女進宮之時已非完璧,定是同那趙高早做苟且之事。她是趙高安插在身邊的眼線已經毋庸置疑。
天色漸漸明亮起來,望夷宮外面已經傳來閹人的走動聲。
一夜的暴風雨之後,宮中灑滿了飛花落葉。閹人們都在忙活打掃,他們深知皇帝每日都要在宮中各處游幸。若不打掃干淨,皇帝喜怒無常,說不定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皇上,該起床了。」一個溫柔動听的聲音傳來。
一夜未睡的胡亥剛要起身,卻被身邊伸出的玉臂攬住,隨即一對柔軟而彈力十足的肉球緊緊頂在了他不太健壯的後背上。
一個柔膩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皇上,在寵幸臣妾一次嘛!」蕊珠滿面狐媚,任何一個男人見了都會小月復發熱,小腿發脹,以往的胡亥更是會立刻翻身把她壓在下面一通狂頂。
可是今天,胡亥出奇的冷靜,只是輕輕的推開她的手臂,淡淡的說道︰「朕想出去走走。」隨即喚外面的宮女進來,洗漱,更衣。
走出寢宮,一抹陽光剛剛升起。天空碧藍如洗,如沒有昨夜大雨殘留的痕跡,單看這碧透的藍天,定然不會知曉昨夜竟有如此大的雨。
或許是這場大雨給大秦帶來了生機,給世人帶來了一個明主。
出了寢宮,立刻有閹人在邊上給胡亥引路,還有幾個宦官緊跟在胡亥身後。
在大秦,閹人才是真正的太監,而宦官是負責宮內一些事物的官員,包括後世的大內侍衛在內,都統稱為宦官。此刻跟在胡亥身後的四個宦官就是負責保衛皇帝的大內侍衛,並非太監。(史料表明,趙高是宦官而非閹人,所以趙高不是太監,而是秦朝的大臣。)
「皇上,今天去哪里游幸?」身邊的閹人立刻諂媚的問道。
胡亥止步,略一思索說道︰「去大殿,早朝。」說著也不等太監領路,轉身直奔秦皇辦公的大殿方向走去。
閹人和身後的四個侍衛(為了方便,還是稱宦官為侍衛。)一使眼色,幾人立刻腳步匆忙的跟了上來。閹人更是趕忙攔在胡亥身前,俯身笑道︰「皇帝,郎中令趙大人吩咐,今早要來宮里見您。」
胡亥的眼神如刀子一般盯住了眼前的閹人,他知道這個閹人叫丁甲,連同身後的幾個侍衛都是趙高安插在身邊的眼線。
盯著丁甲看了良久,胡亥微微嘆息一聲說道︰「如此也好,等趙大人來了不遲。」說著轉身走回寢宮,侍奉的宮女在身後把門關上。
四個侍衛自然站在門外,丁甲卻自持是閹人,邁步緊跟著進入胡亥的寢宮。胡亥回頭,眼神中鋒芒一閃,盯著丁甲說道︰「朕,讓你進了麼?」這聲音沉著有力,一股天威之下,丁甲竟然禁不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說道︰「小的是來服侍皇上的。」
被安插在胡亥身邊已經幾個月。這幾個月來,胡亥在丁甲的眼中就是一個混蛋,一個**,一個身居高位的玩偶。他總道是一切都掌握在趙高的手中,可是此刻被胡亥的眼神一掃,竟然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震顫。丁甲在叩首的瞬間,心中自問︰「這還是那個胡亥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