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冰冷現實
幫爸爸賣掉家具,吃過午飯,薛小霜又回到學校,繼續考試。最後一門是地里,她思索,是不是應該提高一下分數,讓老爸稍稍有些安慰?
但是一想起地理老師那像大碗里泡了三包方便面的臉,薛小霜就有些喪氣,做了三十分的題,便交卷走人,省得趴桌子上睡著了被後面那個管鉗摧毀。
出了教學樓,天還早,薛小霜不想回家,不想看到繼母那家人的臉色,悠悠蕩蕩到了學校操場。
提前交卷的可不止只有她,操場上一群小伙子打球打得歡暢,其中就有她班的幾個男生。她走過去,站在籃球場邊上,看他們生龍活虎地搶球,前世,她也是大學里的業余籃球運動員,工作後也還加入了一個業余籃球隊,有時間的時候,約上幾個愛好者去打打球,暫時用體力的疲乏忘卻內心傷痛。
嗖——
失控籃球沖著薛小霜面門飛來,沉浸在回憶中的薛小霜下意識地一勾手,將籃球控在手中。
任然心中倒抽一口冷氣,他知道自己這球用了多大勁兒,如果真的打在那個小女生臉上,不把她撞飛出去,也會落個鼻青臉腫,但就在他愣了一下神兒的瞬間,那小女孩竟然十分嫻熟而且專業的控制住了籃球。
薛小霜看了看場上冷凍住的場面,運了兩下球,跳起來,將球直接投進對面的球框,瀟灑干脆精準,距離,比三分球還要遠。
「好球」場上的小伙子們由衷地鼓掌贊嘆。
薛小霜笑了笑,轉身離開,風掀起她的頭發,短發飛揚。任然這個位置看來,漫天晚霞似乎就是為她而燃燒,她瀟灑帥氣的背影逐漸隱沒在霞光之中。
薛小霜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爸爸一臉春風地道︰「小霜,我今天在集市上看到有新品種的布料,就給你和淑嫻一人扯了一塊,有空拿去給裁縫量量,一人做一件衣服。
薛小霜走進屋里,薛淑嫻和繼母正一人拿著一塊布料在身上比劃,弟弟薛昭正在興奮地玩著一把玩具槍。
薛繼來今天賣掉家具還收了訂單,心里高興,給孩子們一人買了一件禮物。
王玉秀見薛小霜進來,依依不舍地將手里的布料遞給她,臉上是虛偽的笑容︰「小霜,這是你爸給你買的布料,多漂亮啊趕明兒和淑嫻一起去裁衣服。」
薛小霜沒有接,看了看俗氣的小花布料子,又看看王玉秀一臉不舍,心想,這女人跟著爸爸也容易,一年到頭兒舍不得給自己做件衣服,就算做,也是買處理的料子。
她記得曾經看過一篇文章,也是一個女人和她繼母的故事,繼母帶著幾個姐姐哥哥嫁給作者的爸爸,一開始繼母對作者十分不好,家里窮,光自己的孩子都疼不過來,別說她這個繼女。
有一次,爸爸不知道從哪里弄來幾個雞蛋,那時候他們哪里奢侈到有雞蛋吃?正好一個孩子一個,繼母將雞蛋煮熟後,每拿起一個雞蛋剝開,都會放在鼻子邊貪婪地聞上一下,口里夸贊著︰「真香這是雞蛋啊。」然後依次遞給她自己的孩子,然後看著孩子們狼吞虎咽地吃掉。
最後剩下一個最小雞蛋,繼母嫌惡地拿起來,拋給作者。
作者拿起雞蛋,看了看繼母,想起自己的媽媽,天下媽媽都是一樣的,都是疼自己的孩子的,繼母那麼喜歡雞蛋,依然將雞蛋一個個給了自己的孩子,作者便將自己的那只最小的雞蛋掰成兩半,分給繼母一半。她看到繼母接住雞蛋的時候,眼楮里有晶瑩的東西。
從此,繼母對她比自己的幾個孩子都要好,長大後,也一直跟著作者,雖然她自己孩子家里都比作者家寬敞、經濟條件好。作者結婚時,她給的嫁妝比自己幾個女兒都要豐富,幫著作者帶孩子,甚至用自己子女給的錢幫作者過日子,作者離婚時,繼母拿著菜刀找拋棄作者的丈夫拼命。
薛小霜想起前世,爸爸過世後,繼母帶著才六歲的弟弟,十分艱難的生活,甚至沒有堅持讓她輟學打工,雖然從沒有給過她一分錢學費生活費。重來一世,也許應該改善一下與繼母的關系。
薛小霜將布料放在繼母手里︰「還是給你做衣服吧,你也一年沒有做過新衣服了,我有淑嫻的衣服穿,不用新做。」
王玉秀以為自己听錯了,不確信地看著薛小霜。爸爸看著薛小霜問道︰「小霜,你真的不要做衣服?」
薛小霜點點頭,爸爸沒再說什麼,只是眼里流露出對女兒的憐惜。
繼母欣喜地接過料子,跟薛淑嫻商量去哪個裁縫店做衣服。
但是兩天後,薛小霜終于明白,拋卻前世之嫌,與繼母像親人一樣相處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文學作品永遠是高于生活的,甚至是某些文人的幻想,當美麗的幻想遭遇冰冷的現實,其結果只能是一敗涂地。
這天周六,薛小霜放學早了,一進村遇到鄰居一個女孩,借了她的自行車去一趟鄰村。薛小霜步行回到家里,院門開著,她沒弄出動靜進了院子,听到薛淑嫻和繼母在屋子里說話。
「瞧,這衣服我穿上很合體吧,這個裁縫就是比北邊那個裁的好。」王玉秀估計在試穿新做的衣服。
「還別說,媽,這塊布花色特適合你,幸虧薛小霜讓給你,她穿上肯定老氣。」薛淑嫻道。
王玉秀得意地笑了兩聲︰「那個賤丫頭,總算知道給巴結我了,文化人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什麼為俊杰?」
「識時務者為俊杰。」
「對對,識時務者為俊杰,她早就該知道,這個家我們母女兩個才是正主兒。還有那個老薛頭兒,居然不給我買塊布料,哼。」
「媽,他雖然沒有給你買布料,可是賺的錢不都交給你了?還老媽厲害,電視劇里不是常說一句話,玩弄于股掌之間,你現在就是把他們父女玩弄于股掌之間。」
這段時間,電視里正在播放台灣版的《煙雨蒙蒙》,這母女兩個特痴迷這部電視劇,一集不拉的觀看,每集看完都要做長篇大論的影評,比專業影評人敬業多了。薛小霜也是在這個時候深刻理解了「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惺惺惜惺惺好漢惜好漢、屎殼郎跟著臭味走」等俗語的意思。因為一般人看這部電視劇,都會被依萍的堅強和依萍何書桓的真愛打動,而王玉秀看這部電視劇,卻是看出了與眾不同的門道,她十分欣賞九姨太王雪琴,認為做女人就該那樣有心計、兩面三刀、精于算計,以至于她就模仿九姨太處世。
而薛小霜自然就成了她眼中的陸依萍,台灣版《煙雨蒙蒙》里邊,陸依萍好像經常被扇耳光,所以當薛小霜稍有不對,她就會說就該在她臉上扇幾個耳光子。幸好中間有爸爸,這女人也礙于左鄰右舍,前世,這女人自始至終沒有扇成薛小霜。重生回來的薛小霜更不會讓她有這個機會。
偷听到屋里母女兩個的對話,薛小霜倒是沒有多少失望,只是感嘆爸爸命不好,媽媽早年去世,好不容易又找了個伴兒,卻是王玉秀這種女人,遇人不淑,命運往往多舛,前世,爸爸死得十分慘。
重生回來,她必須幫助爸爸改變悲苦的命運。把王玉秀母女兩個趕出去是不可能了,就像她們說的,這個家,她們才是正主兒,因為弟弟的出生,她們在這家的地位已經根深蒂固,不可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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