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醫嫡女 055.定,不負卿

作者 ︰ 柒草

孕期頭三個月最為重要,回去南蜀國路途遙遠,千里跋涉,這一路的走走停停,回到那邊時,她肚子已經明顯大了,孩子偶爾會在肚子里胎動,初晴嘔吐的反應倒不是特別大,不過短短幾個月,听說良國那邊發生巨變,帝鋒凌獨攬大權,他的狼子野心,還是應了願,初晴早就知道他不簡單,卻沒想到是個如此可怕之人,連自己親妹妹也不放過。

樓素晚也誤認為初晴肚子里的孩子是樓諾煌的,她幾次三番過來照顧,樓諾煌雖不待見她,但礙著初晴的面子也不好多說什麼,他對她,是極寵的。

樓諾煌承諾,待孩子生下,會給她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對于帝鋒凌吞並良國之事,樓素晚也曾旁敲側擊試探他的反應,奈何樓諾煌眼中並無半點對帝婉君的疼惜,帝婉君是以良國皇後的身份同慕容允澈關押于天牢,若是讓他知曉真相,他還能這般坦然自若麼?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為何要牽扯上這一代呢?

想來,她淚眼婆娑,初晴恰好捕捉到她眼里的痛心疾首,直覺告訴她,她定是有事瞞著樓諾煌沒說。

轉眼,春去秋來,據說良國那邊已經亂的不成樣,初晴也接近臨盆,在南蜀國呆的這幾個月內,樓諾煌對她無微不至,她其實不確定自己對他什麼感情,興許,她只是想要個依靠吧。

帝鋒凌凱旋,樓諾煌那顆暗藏的野心也在蠢蠢欲動,先前他一直不動手,無非就是等到帝鋒凌為他掃去前方障礙,到時候,他也好坐收漁翁之利。

他來到初晴床前,臨盆在即,她很少出去走動,看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初晴眼瞼酸澀。

樓諾煌自她床前坐下,執起她玉手「晴兒。」

「嗯。」她發現他眼底有波濤,似是有話要對她說,但話到嘴旁,又不知該從何啟口,可即便他不說,初晴也猜出個一二來。

「你是想我幫你奪回皇位?」

她一語道破,樓諾煌略顯緊張「若是你不願意,本王並不勉強,全當本王沒提過。」

初晴嘆口氣,「我已經沒有小鷹了,不一定是帝鋒凌的對手。」

再者,她手慣性伸到月復部,如今她已身為娘親,更不願去插手朝堂之事,奈何樓諾煌是將來要成為她夫君之人,夫妻二人理應攜手共計天下,若是他做皇帝的念頭不倒,誰都動搖不了他的決定!

此事,樓諾煌也不再提及,他武功被樓素晚封住,自然不是帝鋒凌的對手,可初晴不同,她乃天命貴女,單從武功上比,帝鋒凌可能略低一籌,但他有眾多兵權在握,初晴形單影只,勝算把握大減,況且,她從未同欲火飛鷹聯手,威力有多強,她心里沒個底。

她的獸,怕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吧?

初晴目光放到窗外,外頭明色晃晃,她仿若看見天際一展鷹翅,它陪她走過多少風雨,如今,她有些想它了。

她說累了,樓諾煌退出門去,初晴閉目,孕婦嗜睡特別厲害。再度醒來,已是傍晚,夕陽似被染缸染過,別樣紅潤,樓諾煌命人做了好些她愛吃的菜,不論再忙,他都會過來陪她一道用膳。

因為懷孕,她身材稍微有些走樣,胃口也變得大增,滿桌子的補品炖菜,樓諾煌沒吃幾口就落筷,目不轉楮瞅著她優雅的吃相,嘴角挽起滿足的笑。

這些日子,千冷寒這個名字,誰都沒有在提過,他真的如同從未出現過她的生命中那般,消失的徹徹底底。

飯後,天色也壓下來,丫鬟送來燈盞,撤退桌上的剩菜,他回回讓人做得多,初晴能剩一大半,每次她勸他少弄些,他都不依。

跟旁丫鬟將她從凳子上扶起,她大月復便便,許多時候都極其不方便,剛要站起來,樓諾煌還來不及同她講話,初晴就感覺肚子傳來一陣抽搐的疼。

「啊——」

她一聲叫喊,樓諾煌雙目圓睜,「怎麼了?」

「肚子……肚子,像是要生了。」

樓諾煌忙過來扶住她,吩咐著旁側傻愣的丫鬟「還不快去請穩婆來。」

眼見丫鬟跑出門,樓諾煌將初晴扶到床上躺下,肚子上的疼痛使得她兩鬢直冒冷汗,支出的手也死死拽住樓諾煌手肘,掐的他一陣泛疼。

「沒事的,別緊張,穩婆馬上就過來了。」

初晴張開小唇直喘息,「好、好痛啊……」

她咬住下唇,勁道似是要破出血來,她知道孕婦是必須要過這關了,還好她之前有為自己調些幫助順產的藥,減去不少苦頭。

樓諾煌早就請好穩婆,丫鬟只是去隔壁房請她過來,忙忙碌碌燒水,他被穩婆請出來,初晴自己懂醫,孩子還好生,在肚子里乖乖的基本上沒讓娘親吃什麼苦頭,順順利利就能听見一聲啼哭。

站在門口的樓諾煌露出欣喜,穩婆用裹被包住小孩,初晴虛弱的枕在床頭,穩婆不忘奉承幾句。

「小王爺可真听話,沒讓王妃多受折磨,將來定是最孝順的。」

初晴微微勾唇,她雖未能同樓諾煌成親,但南蜀國人都認了她這個王妃。有丫鬟出去給樓諾煌報喜,他興沖沖進來。

「快讓本王抱抱。」

看他這般疼愛的模樣,誰又能猜出個異常?

初晴誕下小王爺,可謂大喜,樓素晚聞訊過來,說是定要給她孫子辦個轟動的滿月酒,不過樓諾煌還是依照初晴的意思,一切從簡,不想太過招搖。

孩子,沉甸甸的抱在手里,胖嘟嘟的模樣也可愛,初晴見到的第一眼,那雙雪亮的眸子就晦暗下來,他簡直,就是與千冷寒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往後,讓她如何去面對這張臉?

樓諾煌倒並不在意,滿心歡喜抱著孩子逗弄,初晴卻再也沒有出手抱孩子的勇氣。

說到底,他是千冷寒的孩子,骨子里,流淌著那個男人的血。

想來,心里不由一陣發酸,丫鬟將屋內收拾干淨退出門去,樓素晚自他手里接過孩子不肯松手,坐在椅子上逗得不亦樂乎。

「這孩子看著長得不像煌兒,也不像晴兒。」她笑著,話語卻是無心之失,室內空氣陡然降下,樓諾煌看看初晴轉白的面容,冷冷說了句。

「難道不像父皇麼?」

樓素晚一愣,孩子是說不得的,這般說來,她瞅著還真有些像。

可這話,到底還是讓初晴留了陰影,孩子的確不像她,眉宇間的氣度就同千冷寒一樣,連神韻也是如此相似。

那個名字,似如一塊冰錐,狠狠扎入她心底時,還是會泛疼。

之後那些日子,樓素晚隔三差五的來,初晴的月子被伺候的很好,言語間偶爾穿插一些攝政之事,起先初晴倒不覺得什麼,可奇怪的是,樓素晚似有意要打听樓諾煌對帝鋒凌的看法,言辭間不難听出她很想知道樓諾煌還會不會有再為帝的野心,話語也是盡數偏向帝鋒凌。

樓諾煌畢竟算她半個夫君,這些日子來樓素晚的異常,她也全然告訴他,樓諾煌表面風平浪靜,私下卻是派紅鳶去偷偷調查,其實當初樓素晚封住他武功,他不是沒有察覺異常,奈何多年母子親情,他最終還是心軟。

樓諾煌為孩子請來最好的乳娘,在外頭都宣稱孩子取名樓尋夜,這點上,初晴並未有什麼意見。

樓諾煌答應她,待她做完月子後,就同她成親,初晴明明是照著自己的幸福,可她,卻並不覺得開心。

選擇跟樓諾煌在一起,她也不過想要一份安寧罷了。

不出半月,紅鳶調查有果,真相卻讓樓諾煌幾度承受不住,這是初晴第一次見著這樣的他,不過短短三日,精致的輪廓已是日漸消瘦,她知道,有些事,該來的始終要來。

樓諾煌不動聲色,不過晉安王曾經的威名尚在,若要聯系其余朝臣自是較為容易的,奈何帝鋒凌勤政愛民,甚少有官員對其不服,樓諾煌想要扳倒他的勢力,並非那般容易。

眼看著這節骨眼上,晉安王府來了位不速之客,初晴還在做月子自然不知情,若芸千里迢迢遠道而來,也只見著坐在大堂的樓諾煌,男人遠比之前還要清瘦。

要不怎麼會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他對若芸倒也客氣,並沒有太過為難,女子雙眼紅腫,像是常哭所致,樓諾煌自然知道眼前之人對千冷寒的情意,她能跋山涉水不顧千里之行,定是有何重要之事。

「王爺可否讓我見見晴姑娘?」

樓諾煌一把目光放到她臉上,「晴兒目前不便見人。」

「我說完就走,絕不打擾她。」

「若是本王不準呢?」

「王爺,此事性命攸關,我想晴姑娘也是要听的。」

她聲色顫抖,樣子並不像是裝出來的,樓諾煌垂下眼,掌心的茶盞還留有余溫,沉默半響,他抬了抬眼「你先說吧,什麼事?」

「我要見著晴姑娘才說。」于旁人,她是信不過的。

這些日子,初晴的異常他豈會察覺不出?他樓諾煌固然想她留在身邊,但他更願意見到一個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晴兒,不管若芸今日是帶著何種目的過來,至最後,他都該遵循初晴自己的選擇。

他起身,「隨本王來吧。」

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麼呢?

推開初晴房門,她正好哄睡孩子,听見有動靜抬起眼,在對上若芸那一雙紅腫的眼瞼時,神色一僵,眼前之人,為何有種如此熟悉的感覺,似是之前就見過般。

「晴姑娘。」

若芸一見著她,控制不住撲跪到她跟前,「晴姑娘我求求你,你救救少主吧,晴姑娘我求求你了。」

初晴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她輕放孩子到里側,目光詢問到樓諾煌臉上,他眉宇豎直,並沒有給她什麼答案。

若芸盡量壓低聲音哭,「現在只有你才能救少主了,即便你們再無情意,也請你看在當初少主為你受下錐刑的份上,他如今變成這樣也是為了救你啊。」

單從女子的話,她也能多少判斷出她說的是誰,初晴表面依舊冷靜「他怎麼了?」

若芸見她終于有些反應,抽噎不止,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倒訴清楚,樓諾煌杵在旁側也听得甚為認真,當听到千冷寒為初晴所做的一切後,他諱莫如深的眸子也黯沉下來。其實,他的愛,是及不上千冷寒的,這樣緊咬著不放,又有什麼意思呢?

听完,初晴早已是淚流滿面,渾身遏制不住顫抖,腦中那些拼湊不全的記憶似猶如洪水決堤。原來,當初他受那樣重的傷,是為她,原來,為給她幸福,他竟跟觀花婆婆做了那樣的條件。冷寒,你好傻。

而她,什麼都不知道,就那麼輕易放棄他們的愛情,其實她心里早就原諒他了不是麼?再大的傷痛不都已經過去了麼?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她要的僅是一份摯愛,而已。

不顧是否還在坐月子,初晴掀開床褥下來,只穿著單薄的褻衣,若不是樓諾煌攔住她,她怕是頭也不回的就要走。

「你做什麼?」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冷寒。」

「晴兒,你冷靜點。」樓諾煌幾乎拽不住她,初晴使力想要推開他。

「你要我怎麼冷靜?他在為我受苦,我卻還在這過的安樂,我真是該死,真是該死!」

「晴兒你不要這樣,這事我們要從長計議。」

「樓諾煌,他都要死了!」

初晴猛喝,听若芸的口氣,千冷寒氣數已盡,她能不能回去見他最後一面,還成問題。南蜀國同良國又是如此之遠,即便她快馬加鞭也要一兩個月,她等不及了,一刻也等不及了。

要是,千冷寒真的死了怎麼辦?

想到這里,她的頭就一圈圈泛疼,樓諾煌知道他此時不管說什麼都攔不住,既然這是她的選擇,他就該尊重的不是麼?

「好,本王立刻去為你備最好的千里駒。」

初晴雙眼蒙上層模糊,「樓諾煌,謝謝你。」

他攬盡眼底的晦色,「沒想到都走到這一步,本王還是輸了。」

「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根本換不回什麼,可初晴能給的,只有這麼多,這麼多年走過來,直到這一刻她才敢真正承認自己的心,她不想再自欺欺人。

去良國的路途,初晴不知疲憊,盡管樓諾煌有叮囑路途別太勞累,她當時雖答應著,臨想著若芸的話,還是心有余悸,不住揮動手里的長鞭。

冷寒,你一定要等等我。

她在沿途的這個把月,南蜀國也同樣改變許多,樓諾煌扣押樓素晚,帶著十萬精兵起兵造反,同帝鋒凌八十萬大軍相比,他這也不過九牛二虎,兵臨城下,本就不親的兩兄弟,兵戎相見。

帝鋒凌一身龍袍,站于城樓之上,俯瞰汗血馬上的樓諾煌。

他薄唇挽起股冷笑,「樓諾煌,你這是自尋死路。」

「是麼?」樓諾煌不以為然,「皇位于你來說,可是比自己母親的性命還要重要?」

帝鋒凌眼鋒有片刻晃神,也只不過一會功夫便轉為陰霾「朕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呵。」他眼中噙起鄙擬,「既然如此,那本王留著樓素晚也沒什麼用處了。」

帝鋒凌眉宇稍皺「樓諾煌,你究竟想怎樣?」

他黑眸淺眯,說的不溫不火「本王要你退位讓賢,昭告天下,本王才是南蜀國真正的嫡出血脈,你——不過是個庶出,而已!」

這話,似是激怒他一般,握在兩側的雙拳漸收「你以為朕會輕易投降?」

「樓素晚的性命,在你手里。」他黑曜的眼鋒不帶半絲玩笑可言「想來也是,你從來就不願認她,如今她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你處心積慮得到的一切,怎會因為一個女人而輕易丟棄?」

「樓諾煌,朕不許你這麼說她!」

他這是,在護著樓素晚?這一句,若是她能親耳听到,怕是死而無憾了吧?

樓諾煌鳳眼有片刻暗潮,母子親情,他何時又真正擁有過?他喊了三十年的母親,到頭來卻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真是可悲之至!

漸漸的,樓諾煌的聲音就轉冷「帝鋒凌,本王最後再問你一次,你是要樓素晚,還是要天下?」

天下與母親,權衡左右,對于帝鋒凌這樣的男人而言,自然是前者更大于後者,他對樓素晚向來不冷不熱,又豈能這般輕易放棄手頭的一切兵權?

可,這一次,他卻動搖了,原本這麼容易的答案,他發現自己根本給不出。

初晴趕去那所小茅屋,遠遠就瞅到私設的靈堂,她跳下馬,連日的奔波顯得她一臉風塵僕僕,從屋內傳出綠束輕風的痛苦,初晴咬緊牙關,渾身顫抖,她腳下像是灌了鉛,每走進一步,身子就錐心的疼。

「冷寒……」

她站在院口,聲線已嘶啞的接近地平線,綠束輕風赫然回頭,紅腫的眼眶更是蒙上一層水霧。

初晴的視線穿過二人之間,睇到安詳的躺在躺椅上的男子,他還是那一襲雪白,從前那張炫彩奪目的俊臉再無往昔的模樣,因為被抽走青春而過分老去,與正常歲月消磨大有不同。

他用自己最昂貴的青春,同觀花婆婆交換她的一世幸福。

值麼?呵,其實挺值的。

他的發絲盡數月兌落,千冷寒蒼蒼白發,只一雙眼楮微微圓睜,其余的,都在印證他逐步散去的氣數。

日子,是時候到頭了。

狹長的鳳眼里,她的身影逐漸模糊,千冷寒溢出的眼淚已沒有正常人的溫度,他沒想過,臨死前,還能在見著她一面。

他的,晴晴。

只是那聲喚,她再也听不到了,他已無力擠出一個字。

她站在院外,沒有勇氣向前,楓葉在頭頂盡數散落,如同他凋零的生命體征,初晴忘記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只是垂在兩手的拳頭,似是要捏出血來,體內有股隱隱的火焰在四散奔逃。

這一切,都是觀花婆婆搞的鬼!

「啊——」

一聲嘶吼,她身上那件綠紗全然碎裂,只轉瞬之間,罔山那一幕再現,初晴眉宇間的冷冽與邪氣四橫,艷紅的血衣同額間的梅花印相仿,那般駭人蝕骨,仿若一個失去心智的魔!

今年的雪似乎來得別樣早,綠束攤開掌心,滿天的白落在手里,冷的五指都不能彎曲。

千冷寒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初晴,看著她在自己毫無光澤的眼瞼消失,帶著那股強大的怨氣沖入明月峽。

觀花婆婆似早有準備,初晴還未上到明月峽,就在半山腰上見著她,觀花婆婆再也不是先前年老的模樣,而是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同現在的初晴,不相伯仲!

「哼,初晴,我可是等了你許久,你還記得我麼?」

初晴的臉,寒徹肌骨「我們應該認識嗎?」

「倒也是,喝下孟婆湯,再世輪回,你自然不記得我。可我,卻永遠忘不掉你——」

觀花婆婆痛心疾首,骨子里對初晴的憎恨只增不減,為了讓初晴死個明白,她一五一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她說個清楚。

竟沒想到,造成初晴今日這個局面的,居然是上世輪回之事。

說來劇情也算老套,同如今的樓素晚有所雷同,無非就是那時的初晴心術不正,拆散她的家庭,奪走她摯愛的丈夫,丈夫將觀花婆婆趕出家門,她曾多次偷偷去找過初晴,奈何初晴鐵石心腸,不僅奚落觀花婆婆,還當著她面虐待觀花婆婆的孩子,這般日子她自是受不了的,最後釀成她帶著女兒一道跳崖的慘劇,當日的痛讓她化作厲鬼,不肯接受輪回之苦,發誓要與初晴同歸于盡,索性這口氣一直幫助她到現在。

上一世的罪孽加到這一世,初晴受到應有的懲罰,變得痴痴傻傻,卻不曾想,這副身子,早就住上別的主人,那個作惡多端之人,早就散去魂魄。

這,究竟是福,還是禍?

一切都是觀花婆婆一手造就,包括當初的罔山,她從小在千冷寒心里埋下仇恨的種子,就是料到有朝一日,他們定會相愛,她要讓初晴嘗嘗被心愛之人拋棄的滋味。

其余的,初晴也不多做辯解,既然是她害得她如今家破人亡,夫離子散,她就要讓她十倍償還!

「哼,就算你恢復天命貴女身份又如何?失去欲火飛鷹,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哈哈哈哈。」

這才是她最終的陰謀,欲火飛鷹一旦成人,即便武功再強,這種人與人的聯手,也不會是她的對手,她可是存在兩世之人,她要為她死去的女兒報仇,天下敢負她,她就要拉著天下一起陪葬!

初晴眼鋒一裂,「受死吧!」

她急速往觀花婆婆飛去,觀花婆婆同她一道施力,兩掌相接,只听四周的枝干被強大的內力折斷,在空落的天際炸出一陣轟響,滿天的雪花,縷縷傾下,冷風在耳旁呼呼直過,如此對掌,初晴的功力明顯要比觀花婆婆弱。

她是超凡之人,並不受天命貴女制服,如此,才可這般逍遙法外,鑄成她的復仇計劃。

初晴甩力,兩人在半山腰對打,躥出的內力染得半邊天通紅,許多花草枯竭,殃及明月峽,大火滾滾而下,大好的一片林子,轉瞬被無情的火勢吞滅。明月峽弟子逃不出困境,慘叫連連,那些可都是觀花婆婆精心教的弟子,這般慘狀,她卻連眼皮都未眨過一下,如此狠心,比起上一世的初晴,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今日,她的手上,也沾滿血腥。

「初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觀花婆婆一聲冷笑「你不是很愛千冷寒麼?那好,今日我就成全你,讓你一對苦命鴛鴦一道進入輪回!」

「別得意的太早!」

初晴毫不罷休,使出全力抵死抗衡,白晝黑夜交替,不過短短五個時辰,整片明月峽燒成灰燼,初晴與她站有上百個回合,那一抹紅愣是被升到地平線的太陽照耀的尤為鮮艷,整整一夜,誰都沒有分出個勝負。

「看來我還真是低估你了。」觀花婆婆一張俏臉勾起嘲諷,初晴鳳眼邪肆而諱莫如深。

雙方勢力勢均力敵,強大的內力殃及池魚,經過一夜,這片秀麗的風景早已不復存在,天命貴女本就能移山倒海,如今這般拼斗,這里很快便能被夷為平地。

先前那麼多次,她也曾與千冷寒交過手,他的武功自後來的確有所大增,稍微不走神就被他傷到的,如今,她可是全神貫注去對付這個老太婆,從前那些事,斷不會在她身上發生第二次。

第二輪交戰,觀花婆婆明顯開始使出全力,初晴也奮力阻擋,二人內力震的山巔動蕩,觀花婆婆一再加力,初晴逐漸轉為下風,昨夜那場戰斗,她已經磨去初晴不少體力,今日,便是決斷勝負的關鍵。

「我是不會輸的!」初晴兩眼膛開,一道喝,只見身子霞光一閃,觀花婆婆被拒開數米,若不是她退開及時,險些就受傷了。

「初晴,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

觀花婆婆一臉決絕,再次煽動掌力,往她打來,初晴極力躲閃,二人停住在某個山頭,約莫隔有十米遠,雙掌隔空施出內力,兩人周遭皆是形成一道保護屏,一藍一紅,誰的功力都傾進不了另一個人的身子。

倏地,就見觀花婆婆方才的武功一轉,初晴還來不及辨別,她另一手的內力化作一把利劍,一聲脆響,直破她的結界,震飛她數百米遠。

「噗——」

初晴捂住胸口,灑出一口鮮血,觀花婆婆飛身過來,站到她跟前,居高臨下的俯視單膝跪地的女子。

觀花婆婆仰頭便是一聲大笑,「初晴,你不是我的對手,哈哈哈哈!」

初晴縴長的睫毛一陣邪魅,她強撐著身子站起來,受傷不重,又朝她打去,不過到底是受過傷,沒出三十個來回,她又被觀花婆婆連擊數掌,這回,初晴直撞入一塊岩石,猛趴到地上。

觀花婆婆見著她突出一大灘血,環顧四周溢出嘲諷,「真是可惜,死在這種地方,連個替你收尸的人都沒有。」

初晴撐起上半身,明知到了這個地步,她已經輸定了「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放心,我可是連做鬼的機會都不給你。」

說著,觀花婆婆鳳眼一片陰霾,她端望住初晴的額頭,這一掌劈下去,她是想不死都難了。

哈哈哈,多年的仇恨,終于快要報了。

擔心夜長夢多,觀花婆婆瞅著她的顱骨,伸出右手,掌心凝聚一股絕強的內力,千鈞一發之時,只听頭頂一聲嘶吼。

‘啁兒——’

莫大的黑暗罩下來,初晴揚起頭,就見欲火飛鷹展開雙翅在天際翱翔,那一瞬,她眼里莫名淌下一股溫熱,到最後,它還是來救她了。

觀花婆婆甚是震驚,臉色煞白的瞥住落到初晴跟前的欲火飛鷹「你竟然……」

它鷹眸一片邪毒,瞅著觀花婆婆時甚是冷冽,如今,他已如願牽過初晴的手,此生再無遺憾,若是誰敢動她一根汗毛,它定不會輕饒。

初晴借由欲火飛鷹的力量起身,兩人站到一塊,兩道內力凝聚一塊,觀花婆婆瞪大雙眼連連後退。

「不!欲火飛鷹,你忘記我之前的叮囑了麼?」

它的鳳眼卻是一記輕蔑,初晴拭去唇角血跡「觀花婆婆,今日我就要你為你所做的一切償命!」

欲火飛鷹展開雙翅,匍匐在她跟前,這個臣服的動作,預示著她聖潔而高貴的身份,自她在二十一世紀出生,被選中為天命貴女那一刻,注定會有不平凡的一生。

初晴踩上它後背,欲火飛鷹飛上天際,一縷陽光灑下,穿插在那片片飛雪之內,仿若一記光圈罩住她血紅的衣裳,觀花婆婆眼見于此,黑眸留下最後一絲希翼。人獸合一,天底下,只有天命貴女能夠做到,而二者一旦融為一體,便是如來轉世也束手無策!

觀花婆婆一聲狂笑,猛跪在地,眼瞼不斷溢出洶涌的淚,到最後,她還是輸了,敗得慘不忍睹。

「為什麼?為什麼——」

她攤開雙臂,初晴照耀下的那道光環從她體內直插而過,觀花婆婆滿臉痛苦,嘴角依舊倔強的笑著,那張絕色的容顏逐步衰老,深曜的瞳孔由內而外泛起刺目的光澤,直至最後,她的臉開始扭曲,腐爛,甚至化成膿水,這樣的過程,讓她痛不欲生,直到最後灰飛煙滅,骨髓埋入塵土,微風一吹,便不留痕跡,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切,是不是都該結束了?

初晴嘴角挽起笑靨,欲火飛鷹飛躍的高度快到雲端,這樣,她便能將這天下一覽無余,心里,忘記是什麼滋味,空空落落,卻又像是被什麼東西填的滿滿的。

直到……

腳下的獸開始呈直線墜落,初晴大驚,她身子還駐足在半空,眼睜睜看著欲火飛鷹沉悶的栽入草叢,身子在那一瞬化為人形,奄奄一息。

觀花婆婆曾經說過,它一旦成人,若敢再度為獸,必定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這張臉,猛然讓她憶起野外遇見的那個人,她腦袋咻然一片空白,差點跟著栽下去,等自己下地後,才直撲到他身上痛苦。

「原來你就是小鷹,原來是你……」

他只虛弱的瞧她兩眼,絕俊的臉上揚起抹淺笑,想要抬手去模她的臉,卻沒有那個力氣,還是初晴抓著他的手捧上臉頰,欲火飛鷹唇齒轉瞬干裂,聲音極盡嘶啞。

「這淚,是為我留的麼?」

「小鷹……」

初晴滾燙的淚水沿著他手背往下涌,欲火飛鷹一陣心疼,眼鋒又那般炙熱而認真的看著她。

「謝謝你,讓我長大……陪在你身邊,是我幾千年來,最開心的日子……」

「別說了,都別說了。」

她不住搖頭,想要將他抓得更緊,卻發現他的身體在逐步變輕,初晴一陣驚慌,猛撲到他身上,想要制止他即將散盡的軀體,欲火飛鷹緊緊盯著她的那種眼神,像是要將她的心抽空一般,爾後,他的身影化為一抹硝煙,半點蹤跡都未曾留下。

「小鷹——」

初晴望天一陣嘶吼,回應她的,只不過是源源不斷的回音,越傳越遠,在狹長的山谷間不住蕩漾,空空落落。

她撐入地面的手,抽搐一般的疼,眼淚寸寸墜入地面「小鷹……」

很快,連日來的疲憊加之這份悲痛,讓初晴的心承受不住,失去知覺。

再度醒來,她昏昏沉沉,微微睜眼,眼前似有許多抹人影再晃,初晴鳳眼反反復復才撐開,熟悉的萬廂房,讓她有片刻的晃神。

「啊!王妃醒了。」

綠束驚聲,趴在床沿熟睡的千冷寒被驚醒,那張恢復如初的俊臉怔怔的瞅著她,四目相觸,雙雙眼鋒皆是腥紅無比。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初晴含著淚,右手顫抖的撫上他那張臉,模上去滑滑的,皮鮮肉女敕,她一個不敢相信,還出手掐扯兩下,疼的千冷寒擰緊眉峰。

「這是真的麼?」

她吸吸鼻子,有些不敢相信,當看見千冷寒點點頭,她才敢撲到他懷里,摟著他脖子哭出聲來。

「冷寒,我們再也不要分開好不好?再也不要了。」

千冷寒的腦袋在她頸窩不住蹭著,近乎完美的聲音透著微顫「好,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經歷這麼多事,還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的麼?

變老的那將近一年里,他把他們從初始到罔山那段往事通通翻憶一遍,再度回想起來,她已不再屬于他,他更不再擁有她。他一度認為自己會這樣安詳的死去,抱著對她的思念遁入輪回,只希望下輩子老天爺能讓他們再度相遇。

沒想到,峰回路轉。

欲火飛鷹,是犧牲了自己的幸福,才換回她的幸福,所以這次,她定會倍加珍惜,否則,太對不起小鷹了。

我會好好的,小鷹,你听見了麼?

據千冷寒說,帝鋒凌已經放了帝婉君和慕容允澈,並答應同良國簽署永久交好的協議,樓諾煌並未成為南蜀國皇帝,他雖有野心,但對樓素晚這麼多年的母子親情並非是說能割舍就能割舍的。

初清鴻起兵造反,這可是株連九族之罪,他被捕後,沒出三日就在刑場舉行砍頭,連同御史府上上下下,無一幸免。初晴雖與他們斷絕關系,畢竟這副身子還是留有他們的血,說到底,她還是狠不下那個心,最後,親自為初家建造了陵園。

若芸自南蜀國回來時,樓諾煌將孩子交到她手里,他讓她給初晴帶個話,若是千冷寒敢欺負她,她隨時可以來找他,當時,可把千冷寒氣得一臉鐵青。

之後,若芸沒再冷王府多逗留便走了,說是現在明月峽沒了,她想去浪跡天涯,人,總歸是要出去走走的,畢竟一輩子,也就那麼短。

千冷寒對初晴,對孩子倍加珍惜,看著千尋夜一天天長大,他越來越適應做父親的角色,一家三口可謂羨煞旁人。

他忽然覺得自己變的很貪心,更奢望自己當初臨走時,留給初晴那張紙條能夠成真。

若有來世,還能再遇,定,不負卿。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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