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餐桌前與姚薇共進遲到的午餐,秦漠還沒能從唐奕汐的憤怒中回神。
他確實意料不到蔣厲軒會這麼光明正大地把水女敕的唐家小子給吃了,甚至都不帶找借口,不為他這個兄弟考慮直接從他的別墅下手。
這不擺明拖他下水嗎?
唐奕清是來找他老婆的,可還沒機會敘上舊就被老大給灌醉(他確實看到老大勸說那小子選擇懲罰,畢竟大冒險的內容為難到那小子),偏偏他們又聯合著再弄倒了他老婆,又給老大提供了絕妙機會。
真是悔不當初吶!
秦漠面上冷靜心中卻暗自垂淚,連哭都沒臉皮了。
他們幾個自然是知道老大的性向的,正老大是蔣家獨苗,有外人在場時偶爾也會強迫自己接受女人的服侍,阻擋負面流言傳入蔣家祖輩耳里。
當然,他們平時找的圈內女人和唐奕汐都屬于外人。
可他萬萬沒想到老大居然看上了唐奕清,直接而迅猛地將獵物吞下月復了。他昨晚怎麼就不多留點心?好歹也是親眼看著小舅子被帶走的,若是唐家追究起來,他怎麼推卸責任?他的兄弟,他的地盤,他親眼目睹……
啊——秦漠在心底嘶吼著,恨不得將那個沒心肝的老大給滅了!
唐奕汐根本不听他的解釋,在她眼里,他和老二老四都是幫凶,明知有這樣的老大還把她小弟往火坑里推。
尤其是他,為了這事在老婆面前是鐵定抬不起頭了。
「阿漠……玉米心,不能吃吧?」
姚薇盯著臉色陰沉的秦漠滿是疑惑,見他夾了一小塊玉米正納悶這幾年改了口味卻眼睜睜看著他將整塊玉米塞入口中,連同玉米心一起死狠死狠地嚼著。
秦漠聞言猛然回神,舌頭翻攪頓時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只能悶哼一聲起身快速走進一樓的公共衛生間,吐出口中嚼碎的渣子懊惱地皺著眉頭。
都是老大惹得禍,憑什麼讓他煩得連飯都吃不安穩?
再度回到餐桌,秦漠舀了一碗湯不緊不慢地喝著,眼角的余光掃過對面的女人臉頰隱隱浮起一絲紅暈。
在曾經的女人面前丟了臉,滋味確實不好受。他不得不承認是受唐奕汐的臉色影響。
那女人素來猶如一杯涼白開般平靜淡然,哪怕他刻薄尖銳地嘲諷詆毀她也惹不起她的怒氣,即便上次對她上下其手被抓也只挨了一個肘擊,她的情緒一直控制得極好。
可今日談論此事時,她看著他的眸光是陰寒至極的。
思及此處,秦漠突然回憶起那日唐奕汐與梁宇非摔跤的片段。她看上去與梁小子不分伯仲,他雖然不喜歡動用武力,幼時卻學過點防身之術,平常花在健身上的時間也不少,那麼個瘦弱女人應該不能把他怎麼樣吧?
怎麼說也只在部隊待過半年,明著來是斷然不怕的,但暗著呢?他倆如今是同床共枕,而他近日又莫名地睡得深沉,唐奕汐對老大的怨恨是因為自己小弟被男人上了,她若半夜一時發瘋,該不會對他……
「咳咳……」
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把客房中的芳姐給引出來了。
「二少爺,這玉米排骨湯雖然是為二少女乃女乃和糖寶貝做的,但她們娘倆又不在,沒人跟你爭,慢點喝吧。」芳姐的雙眼橫過給秦漠遞紙巾的姚薇,索性站在了餐桌旁伺候自家少爺用餐,她微微一笑恭敬地說道,「客房收拾干淨了,二少女乃女乃說姚小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什麼需要跟我說就行。」
芳姐是秦家的長期幫佣了,自然是知道姚薇這號人物。
四年前二少爺因為這個女人回國,之後消沉了半年不說還性情大變,他的放蕩多情就是從那時開始。
所以,秦家二老也並不喜歡姚薇。
在他們看來,拒絕兒子求婚讓兒子發瘋的女人就是故作清高的蠢貨,而且還不知好歹。所以,芳姐作為一個出色的線人,剛才整理客房時已將這里的最新資訊傳到了秦宅。
「謝謝芳姐。」姚薇只是淺淺地一笑,視線都沒從秦漠臉上移開。
「芳姐,打電話給汐汐,讓她晚上一定要回家吃!還有,讓司機來送你去玩具城買個最新的貝蒂小姐,再給糖寶貝打個電話,說我想她了。」秦漠這會兒沒多少心思吃飯,也沒多余的時間去想姚薇的事,眼前最棘手的還是唐奕清的問題。
剛才他老婆走的時候壓根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想來是氣壞了,為了把大事化小,他得把老大和小舅子叫到家里談談這事兒。
攤開來講清楚了總好過被唐家突然找上門。
他可還記著當時在秦宅院子里遇上唐家老太爺的情景,那老頭的氣場太強,一個斷絕關系的孫女都能讓他老人家散發那麼強的氣勢來,若是為了正受寵的寶貝孫子……還當真想不到他老人家會干出什麼事來!
「可二少女乃女乃說過不回來吃晚飯——」
「所以才要你打電話想辦法讓她回來!」
秦漠扔下筷子從餐桌前站起,他必須親自去一趟老大的狼窩,這飯沒法吃了!
「阿漠,發生什麼事了?」
姚薇追上秦漠的腳步,她很清楚地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心慌和緊張。自他向她解釋那個孩子的事後她原本還是有點激動,可他再度下樓就如同換了個人,對她非但沒有敵意愛意,根本就近乎視而不見。
她不是來破壞秦漠的家庭的,但她也不喜歡就這樣被他漠視。
「很抱歉,薇姐,我有點急事要處理,你今天剛下飛機一定很累,吃了飯就去休息吧,有什麼事就找芳姐,你們以前見過面的。」秦漠匆忙地套著鞋子,只粗粗掃了姚薇一眼就不再看她。
此時的他,顯然已把重逢的驚與喜都壓了下去。
「你給我找個清楚美國婚姻法的律師吧,我……想離婚。」
姚薇顧不上還有外人在場,雖然不希望做個心腸惡毒的壞女人,但從唐奕汐的態度來判斷,秦漠的這段婚姻很有問題,那她就無法放棄對幸福的爭取權。
憑著秦家的財勢怎麼可能娶唐奕汐那樣的女人當媳婦?況且,秦漠對她質問時沉痛的眼神和嘲諷時的委屈神情都說明他和她一樣,並沒有全然放下過。
秦漠果然因「離婚」二字有了輕微的發怔。只不過一瞬間便已回神,他目光深沉地望著眼中的女人,只這麼一刻心中便是百轉千回。
「等我回來再說,先去吃飯吧。」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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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汐帶著孩子回家時,秦漠還沒趕到。
剛進門,芳姐就迎上來抱走在車中睡著的糖寶貝,率先走在前頭把孩子送去兒童房,躡手捏腳地進了主臥室。
「怎麼了芳姐?急著叫我回來是出什麼事了嗎?」
唐奕汐正在月兌衣服,因為要去楚家特地挑選了款式成熟得體的正裝,幾個小時下來熱得後背都濕了。見芳姐跟進了房,便停下動作去看她。
在楚家接到電話時就听出芳姐的語氣不太對勁。
「少女乃女乃,咱家住了個人……你知道嗎?」
芳姐試探性地開口,指了指地板方向。姚薇就住在這個主臥下的客房,這也是她輕手輕腳輕聲說話的原因。
先前對姚薇說起「二少女乃女乃的吩咐」純屬她個人私自杜撰的。
唐奕汐面色一滯,將視線拉回。
她不知道芳姐主動跟她說起姚薇是什麼用意,按照秦家二老以前的態度,知道家中住了別的女人應該也是高興的吧。
秦家的二媳婦只要不是她,他們大概都能欣然接受。
「姚小姐在國內沒有親人,她是秦漠的朋友,暫時住下也沒什麼,就是辛苦芳姐要多照顧一個人了。」唐奕汐解著扣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她自然是知道秦漠把那個女人留下了,原本也不以為然,可此時听到芳姐的提問,心底又隱約透著一種不適。
這個姚薇和曾經那些上門的前度不同。
她雖然也是秦漠的一個過去式,卻不代表完結,從秦漠的態度來看,他自始自終都不曾放下過曾經愛過的女人。
「哎呀少女乃女乃,你不知道——」
芳姐急得顧不上唐奕汐在月兌衣服,一個箭步繞到她跟前急躁地說道,「那是二少爺的前女友,他們在一起好幾年了,分手的時候二少爺一個人回國還傷心了大半年!少年會變成現在這幅花心模樣都是那個姚小姐害的,剛才少爺要出門的時候,她還跟二少爺說要離婚!」
還不是意外听到那兩個字,芳姐壓根就是豎起耳朵關注她家二少爺和前女友的一切交流。
唐奕汐心口莫名地一慌。
如果姚薇這次來找秦漠是有心做些什麼,那她拿什麼跟人家比?她丈夫的前度女人比她漂亮,比她時尚,比她更具女性魅力,最重要的是,至今還是他丈夫心中唯一所愛。
若是姚薇離了婚,他們就更沒必要蹉跎歲月了吧!
「芳姐,別擔心了,秦漠雖然時常幼稚他會有分寸,既然他這麼在意姚小姐你就別讓他難堪,好好招待姚小姐吧。」唐奕汐淺淺地笑著,看似輕松,實則苦澀。
她怎會不清楚秦漠有沒有分寸?
從昨晚的真心話來看,他找她結婚的原因和姚薇有關,那是一時昏頭,因沖動犯下的錯誤。zVXC。
「少女乃女乃,你怎麼能這麼大方?二少爺現在是和前女友同居啊!」
芳姐急得滿頭大汗,又不能說得大聲,深怕在樓下休息的姚薇听見。可她家少女乃女乃一副平靜臉色壓根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她家二少爺好不容易對少女乃女乃有了念頭,強迫性地讓少女乃女乃住了主臥室,眼看著小兩口的感情與日俱增,這會兒冒出來一個程咬金,她哪能不緊張?
「秦漠的女人一直沒斷過,多一個少一個又有什麼區別?芳姐,其實你應該知道我和秦漠之間不像他告訴秦家人那樣,因為有感情有孩子而結婚。如果秦漠真的喜歡姚小姐,我又能做些什麼?」
唐奕汐安撫性地拍了拍芳姐的肩膀走進了浴室。
日夜同住一個屋檐下的芳姐怎會不清楚他們夫妻之間的實質關系?
芳姐還想跟上去勸說什麼,樓下已經響起車子進庫的聲音,糾結了幾秒鐘就退出了房。雖然秦家老爺太太不喜歡二少女乃女乃,她卻覺得這個女主人是二少爺所有女人都無法媲美的。所謂日久見人心,這就是她選擇站在唐奕汐這邊的原因。
「芳姐,糖寶貝回來沒?」
秦漠一臉倦容地上了樓,在樓梯拐角遇見正要下樓的芳姐便急著追問。在老大家耗了幾個小時卻沒什麼有利結果,這令他更加愧對唐家祖宗了。
「剛回,糖寶貝在車里睡著了,抱回房間了。少爺你是想問少女乃女乃吧?」
芳姐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秦漠,沒好氣地說道,「少女乃女乃正洗澡呢,看上去很累,也不知道在楚家玩什麼了,把娘倆折騰得……」
看著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芳姐暗自舒了口氣。雖然她家少爺沒心情把她的話听完,至少他在回來後沒有問起樓下客房的那位。心爺眼然。
不過,在自個兒的三口之家擱了一個鬧離婚的前女友,算怎麼回事呢!
其實芳姐對秦漠的理解有偏差。
他不是沒心情把話說完,只是急著想找唐奕汐,這眼下確實沒想起樓下還住著一個讓他心情澎湃的女人。
浴室不帶門鎖,秦漠這次沒敢像上次那般闖進去。
他靠在浴室旁的牆壁上敲了敲門,听到里面的水聲小下去才找了個話題開口,「跟楚家談得怎麼樣?咱真要給糖寶貝轉校嗎?要轉也是他們轉吧。尤其是那個楚浚,連咱中國戶口都沒有,上個大學怎麼不回他的英國去?」
為了避開楚家而轉校其實沒有必要,至少憑著楚寧和他的鐵關系,楚家那倆厚臉皮孩子一定會粘到家里來。
「沒見到人,有話等我洗完再談。」
秦漠只听唐奕汐說了這麼一句便是水聲不斷,他撇了撇嘴有點自討沒趣的滋味。對唐奕清的事要說內疚,他確實是有點,但犯不著在她面前像個罪人吧?
把唐奕清吃掉的人又不是他。
可不知為何,他在這個女人面前的氣勢是越來越弱,就算那會兒提到離婚,他都覺得自己像個被拋棄的。
敢情是因為缺少了征服的過程?
俗話說的好,再強勢的女人一旦被男人壓在身下馴服過,最終都會變為乖巧的小綿羊。
秦漠瞬間便想到了昨晚聚會的初衷,身體一熱更是煩躁異常,眼中玻璃門上的模糊身影和傳入耳廓的淅瀝水聲都能令他熱血沸騰。
于是乎……
「老婆,我也渾身是汗,一起沖澡吧!」話音一落,浴室門應聲而開,某人帶著色/情雜念精神抖擻地閃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