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佳航突然感覺大腦極具缺氧，瞬間無法運轉。有些機械似的轉頭祈求母親能夠幫自己一下。入目卻是眼圈微紅，滿含憤怒目光的雙眼。母親身體微微的晃動，像是無力的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隨時都會倒下一般。韓佳航心中一驚，急忙上前去扶，入手卻是一陣冰涼的感覺。
「媽，你這是怎麼了？」韓佳航心中被驚慌沖擊，說話都已經有些急促。「你還好吧，你別嚇我啊。媽。」
一陣擔心中，終于听到了母親略顯溫柔的聲音，只是這刻意的聲音中充著難以掩飾的憤怒。柔和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如午後溫暖的陽光，驅除了周身的寒冷還有無盡的黑暗。
「扶著媽媽到沙發上好嗎。」聲音很輕很柔，還有就是濃濃的溺愛的味道。
「恩。」沒有過多言語，望著母親欣慰的眼楮，自信重新回到了身上。小心的扶著母親來到客廳，來到了那個自稱是自己爺爺的老人對面。
「怎麼了，好久不見，連自己的爸爸都不認識了嗎？」老人略顯冷淡的聲音打破了一切沉默。
「怎麼會不認識呢，新聞報紙上經常會看到韓會長的大名。怎麼會不認識呢，只是不知道，平時日理萬機的韓會長怎麼會百忙之中光顧我這普通人家呢？」一改往事的溫婉的母親，語氣干練的回道「韓會長今日到來真是令此蓬蓽生輝啊。」
「哦？」老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凌厲的眼神撇向母親。語氣低沉有力的道「我來看看我的孫子，這沒什麼不妥吧？」
「你孫子？韓會長你是不是平時太過勞累了吧？」
「既然這樣，韓會長還是早早回去休息。人已是遲暮之年，韓會長還是多多注意才好。要不萬一有什麼以外，對于國家可是個不小的損失啊。」
「呵呵，老夫身體硬朗著很呢。多謝關心了。」老人不理會母親的咄咄逼人，仍舊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語氣仍舊低沉有力。
「哦？是嗎？那不好意思，今天家里還有事情，就不留您在這了。」說完，母親便笑著站了一來一副歡送的樣子。
「哼」老人沒有回應仍舊坐在沙發內。「我說了，今天我是來看我孫子的。」
「這里沒有你孫子。」母親看著對面的老人終于爆發了。眼底充斥著無盡的憤怒。
「李美妍你不要太過分。」老人的語氣強硬的許多，重重放下的茶杯暗示著老人的氣憤。
「我過分？」母親俯視著對面的老人，用手指著自己，疑惑又玩味。像是被氣的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的樣子輕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我過分？韓會長當初是誰說的，從此不見，最好永不相認的。是你。」母親用手指著對面的老人大聲說道。「你知道，志海曾經跟我說過什麼嗎？」母親眼神淒迷又怨恨。
「他說，他的父親最疼他了，所以，他不會讓他失望，他要努力，他要盡快的成長起來，幫助他的父親承擔一些壓力。那怕自己累著，也希望能夠讓父親少些壓力，早點安享晚年。」一行清淚沿著臉頰淌落，老人也失去了聲音，磅礡的上位氣息瞬間消失，遲暮的味道卻爬滿了皺紋斑駁的臉龐。
「可是。你呢？你卻做了什麼？聯姻？只是因為他不同意你的聯姻。想跟我在一起，你就一定要百般阻難。一面是自己的父親，一面是自己深愛的女人，你知道他那時心里有多難嗎？」
「我們結婚了，新婚典禮上，本是人生最美好的一件事，本應由父母的祝福，有朋友的。可是我們呢？」眼淚決堤似的流淌著，母親眼神淒迷的回憶著。喃喃的傾訴著。「沒有華麗的新婚禮堂，沒關系，只要有他就行了，我不在乎那些。親朋好友都來了。可是，卻惟獨沒有雙方的父母。一個都沒有。你知道那時我們的樣子有多麼可笑嗎？」
「強顏歡笑，那時我終于懂得這個詞究竟是什麼意思了，心里只是盼著能得到父母的祝福，卻只是空歡喜一場。呵呵……強顏歡笑啊。」母親說著用手擦了一下眼淚，接著又繼續說道。
「我們本以為，沒關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以後慢慢的就能夠得到你們的認可，因為，畢竟我們是一家人，畢竟血濃于水嘛。呵呵，可是我們沒有等到父母們的身影，等到的卻是一片閃光燈。一群瘋狂了的記者。還有一個壞消息。」
「什麼消息。」韓佳航有些傻了，因為也許今天自己身上的一切謎團都會解開吧。只是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韓景行先生公開聲明，從即日起與韓志海先生斷絕父子關系。」
「啊？」驚訝。不可思議，韓佳航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斷絕父子關系？看著對面的老人，韓佳航一時間毫無任何感想。愕然。大腦空白一片。
「斷絕父子關系，只是因為沒有答應你的要求，沒能幫你攀上對方勢力。你就要斷絕父子關系。家族的利益比自己兒子的終身幸福還要重要，這就是他口中的好父親，他心中一心要報答的好父親……」
「听到那個消息以後，我們都不相信，還天真的以為……這一切肯定是記者們的無理取鬧。志海還憤怒的與記者大腦了一場。因為他覺得，這樣的新聞會給你帶來負面的影響。可是，當我們直到收到法院文件才發現，呵呵呵，一切都是真的。」
「志海從此消極了，公司也不去了，每天都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因為他始終無法相信他的父親會這樣做。不是不敢相信，其實更應該說是不願相信。」
「最終，因為酒後駕駛，發生了車禍。車子直接撞下公路，車毀人亡。那天，我們結婚才17天，而那天，也正是你的生日……」
老人的身體一僵，兩點水滴滴落到黑色的衣服上，一圈圈的向外暈開。
「志海走了，就這麼走了。帶著不解，帶著不舍，最終還是走了。出殯那天，本以為你會不計前嫌來看他的，呵呵呵，一直到最後也沒有看到你，他心中最愛的好父親……」
「後來沒想到，我竟然有了孩子，給志海留下了一個延續。呵呵呵……看著孩子一天天漲的越來越像他，我真的知足了。」母親的手輕輕的模著韓佳航的頭，眼底欣喜的注視著韓佳航。那一刻，韓佳航讀懂了母親，那是一種滿足。一種可以放棄一切的滿足。
「媽。」簡單的一個詞，一個強有力的擁抱。不用言語，一個擁抱就好，一切都以明白。一切都可以感受得到。
「那天，我去了。」略顯沙啞、蒼老的聲音。布滿皺紋的雙眼已經紅腫。眼底是濃的化不開的傷心，還有無法言語的悔意和心痛。「我看到了你們，只是我沒有靠近只是遠遠的看著你們。看著志海躺進那個冰涼狹小的地方。我……我不敢靠近啊。」
「我真的沒有想到，一次不見換來的卻是永遠都見不到了。因為每看一次，我的心就會疼一次啊，是我將我的孩子逼成了這樣。虎毒不食子啊，何況我也是人，我也心痛啊。」老人老淚縱橫，臉色蒼白頹然，
「可是志海的性格有時太過軟弱，這樣的性格雖然能夠交到很多朋友，能夠掌控一家公司。然而，卻難堪重任。等我老了百年之後，他又怎麼能斗得過那些人。如何能夠撐起整個家族。到時，他又會怎樣？所以，為了能夠改正他的軟弱，我便設計了聯姻，我知道，從小他就听我的。那我就用婚姻逼他，讓他反抗，哪怕恨我一輩子，我也無所謂了。老無所求，只要他的未來能好好的就行了。」老人語氣低沉，語速緩慢的道。
「很幸運，我看到了我想要的結果，為了你他不惜跟我吵架，跟我大喊大叫。可是這還不夠，我要繼續逼他，他有雄心，只是平時被自己隱藏了起來。我要他的雄心，只有這樣他才能徹底拋棄軟弱……」
「所以，你就發布了聲明……」母親輕聲的說道。
沒有否認，老頭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一次比一次低，一次比一次無力。一聲長長的嘆息，是無奈？還有無盡的悔意。「可是，我沒想到卻把他永遠的離開了這里啊」
「嗚嗚嗚」老人終究發出了哭聲，雙手遮面像個小孩一樣痛苦了起來。
誰又能說的清楚是對是錯。對嗎？為了孩子的未來能夠更好，不惜充當嚴父。可是最終卻鑄成大錯。失去了孩子。錯嗎？望子成龍，將來能夠獨當一面，又錯在哪里。
白發送黑發。暮年哭少年。
低低的哭泣聲響徹整個客廳。
「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我也已經放棄了，現在不也挺好的嗎。生活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能夠輕松舒心也挺好的。孩子也有自己想追求的夢想了。在過幾年，我也就可以閑適在家，幫孩子代代孫子。挺好……」母親眼楮紅腫，滿臉憧憬的說道。嘴角一抹輕笑，淺顯又深刻。
「你看現在我不光有了兒子，而且又多了一個漂亮的女兒。也算兒女雙全了。只要他們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我也就知足咯。」
「媽」母女三人相視一笑擁擠懷抱。室外，一縷陽光透窗而入，散下一線溫暖。
「你今天來，所謂何事？」母親終究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哦，我今天只是想跟你說一聲，讓他退出演藝圈。」老人的聲音重新低沉有力起來。指著韓佳航說道。
「憑什麼？」沒等母親反映，韓佳航便以站了起來。語氣有些強硬。
「沒有什麼？韓家的人絕對不允許踏入演藝圈。」老人的聲音有力，上位者的氣息瞬間而出。
「進不進是我的自由。我的人生我決定。」沒有退步。
「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
室內再次寂靜。一老一少目光相對。眼底都是不服輸。究竟怎樣，誰又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