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那是--!
傲然的墨梅,赫然綻放!就那麼栩栩如生的映在那里!清晰,鮮亮,再熟悉莫如!
渾身顫抖,開始不可遏制!兩眼發直,雙腳如灌了鉛般想挪但卻一步也挪不動!靈桀此時就這般呆呆的站立在原地,看著那墨梅延生,延生,一直延生到他的記憶里!
「敏兒,是你嗎?是你來了嗎?」
「是我,我來了。∣∣」
「敏兒,我快要死了,你會忘記我嗎?」
「靈桀,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敏兒,敏兒……」
「靈桀,我在,我在……」
紛亂如潮水般的記憶,鋪蓋地的朝腦海中涌來,猶記得當初,在他中毒時,他和那舍身救他的女子所說過得話,那時候,他雖沒看清楚她的長相,可是那感覺,分明就是……
是敏兒救了他不是嗎?而且事後,她也承認了!可是為什麼,在風亦辰的身上,相同的地方,會有那當初與敏兒一樣的墨梅刺青呢!難道--!
難道、難道,難道那墨梅刺青,是靈族皇室的印證標記,所以風亦辰有?靈敏有?那麼裴錚他--
一片混亂,不受控制,心緒瘋狂,思及于此,靈桀下一刻的沖至裴錚面前,還沒說話先動手,直接朝裴錚衣襟而去,去將之解下!
「你干什麼!」
沒想到靈桀會這樣,直接招呼都不打就來月兌他的衣裳!匪夷所思中,他一把握住靈桀的手,緊皺眉頭冷聲道!
「我、我!」
被裴錚這麼一喚,似乎間是回過神來。恍惚中,靈桀也明白自己此舉唐突,不由得一陣尷尬,臉色又白又青!
「我、我……」
開口想解釋,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尋思中,靈桀突然腦中一激,想起了什麼事,連忙伸手朝自己的懷中掏去,拿出一張破舊已泛黃的紙,顫抖的展開。
「錚少主,你的腰際,有沒有刺有像這樣的刺青?!」
希冀的眼神,急切的神情,靈桀看著裴錚,整個人呼吸靜寂,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的,在一下又一下的跳動著!
「有沒有?有沒有……」
緊緊的追問,一臉表情動容。不明白他這是何故,裴錚雖詫異,但卻表情靜默,抬眼靜靜的看了眼,輕搖頭道︰「沒有。我的腰際,沒有刺有任何東西。」
「什麼!沒有?!那、那你娘呢?她有沒有!」
情急之下,也不管自己所問合不合適了,將紙遞近裴錚面前,示意他再看的清楚些,靈桀直性,欲知曉答案!
被他這樣問的無語,裴錚臉色間微沉,抬起眼,伸手輕推開他的手,面容清雋,正色而道,「沒有。」
「沒有……?沒有……!」
如遭雷轟,整個人幾近崩潰!踉蹌一步,可是還在做的苦苦掙扎,靈桀不敢置信,不斷的搖著頭,自我安慰︰「也許……對,也許,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不想自己一直以來的信念破碎,因為,他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之前的靈空,讓他錯將仇人當恩人,他已經風雨飄搖了!若是現在,再告訴他--他一直以來,所認為自己對不起的女子,不是靈敏,而是另有她人!那、那樣的事實,對他來說,也未免太殘忍,太血淋!
「對!你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你娘身上的刺青,你怎麼可能會知道?我真傻,我真是太傻了!怎麼會去開口問你?!」
自言自語,喃喃不休,仿佛為自己找到了理由,靈桀低頭,不住的輕搖失笑。
一般失態,不明何意,只是看著靈桀的樣子,裴錚不喜,自然的口氣不暖,「不用懷疑,我知道的。我母妃她,向往色彩,從來就不喜歡梅花,所以根本絕無可能在自己的身上去刺一朵這樣的墨梅,沒有邏輯。所以,你該相信我。」
淡淡的陳述這個道理,口氣沒有波瀾。但是雖沒用狠話,然裴錚的口氣,神情,卻叫人只一听便深信,再無懷疑!
驚恐,矛盾,震撼,驚詫!在這一句說完後,滿滿的充斥著靈桀的心,沖他的地眩暈,下一刻的,連站都站不穩!
「不可能,不可能……」
一把死撐著石壁,滿滿的緊是發抖。不止是四肢,就是連身體也跟著顫抖!從來沒想有過,他靈桀,一向不怕、地不怕,置生死于漠然--可有以,竟也會落得個這樣的下場?嗚呼哀哉,嗚呼哀哉啊!
心,是糾雜的紛亂;眼,是頓時茫然!緊緊抓起自己手中的墨梅之紙,視線投向那前方刺畫之人,靈桀潰蕩,如山崩離析!
「你,你……」
口,已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艱難的手,抖動的指著。兩眼發直,滿是渾濁,不知此時該能如何的靈桀,嘶啞的嗓子,低低的,聲嘶力竭道︰「你的腰間……」
「是我娘。她說她喜歡梅開香至的清寒,所以也在我的腰間刺了一枝,和她一樣。」淡淡的話,如實說著,風亦辰雖不知緣由,但卻沒有半絲的隱瞞。
而見此,瞳孔渙散,心在那一瞬間驟然停止!只見清晰中,靈桀清清楚楚的听到他心中的某個角落轟然倒塌,然後潰擴,一敗涂地!
和她一樣?和她一樣!風亦辰的刺青,是他的娘親刺上去的!而他的娘親--腰間和他一樣,有著一枝傲然綻梅,零零清寒,香氣襲人!
是她!是她……!不是靈敏,是靈犀!當年救他,不惜以清白相毀的女子,她居然……是靈犀!那個他一直不曾重視,到最終傷之負之的……靈犀!吶,吶!
心,痛的無法呼吸!沒有哪一刻,他靈桀有這般恨自己!垂下頭,空看雙手,一片突然,幾近崩潰!他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如今這樣?滿月復歉疚,滿月復傷痛,到頭來,無處可說,無處可訴!
「靈犀,靈犀……為什麼,為什麼……?嗚……」
一種嗚命,抑制不住的從胸腔中悲出,渾身顫抖,雙腳癱軟,靈桀情難自禁,往日種種,從腦海中倒涌而出,如流水一般,一幕一幕。
「對不起啊,靈桀哥哥,敏兒她從小嬌生慣養慣了,脾氣有點大,你不要和她計較,她沒有壞心的。這樣吧,這里你第一來,我帶你四處轉轉,也好盡快熟悉熟悉,免得弄錯,走吧。」
「敏兒,不許無禮,他是我們的哥哥,我們要尊重他!」
「靈桀哥哥,這是好事,你別不好意思。敏兒她漂亮,雖脾氣有點大,但心還不壞,你喜歡她,很正常。只是……如今敏兒對你的態度,你得努力了,不過我相信總有一,你會得到她的心的,加油。」
往日種種,曾經話語,一句一句,言猶在耳。頓時間,靈桀不能控制的無法呼吸,因為太痛,所以知道,當初諸如,真的錯的太多,太多。
一個女子,清白亮潔,居然肯是為了一個男人而放棄她自己的貞潔!更何況這個女子,她清楚的知道那貞潔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在她的肩膀,她承擔著什麼?可是為了救他,她卻可以毅然放下,毫不猶豫!
多好的人啊,他不懂得珍惜,就是在那最後一刻,他也沒有一點反悟。
她不告訴他,當初救人真相。他知道她是因為不想他知道了心懷歉疚,滿心自責!可是,就是因為這樣的不知道,使他將她一步步的推入深淵,推向無可挽回!
「靈桀,你始終……不懂我啊。」
猶記得當初,她含笑對他說著這樣的話。那是一種釋然,一種自我的解月兌。可是如今回想,印在靈桀心里,卻是百倍的折磨,如同刀絞!
他靈桀,混賬!在這個世界上,是徹徹底底的混賬!他有眼無珠,看人不清,將好當壞,將錯當對!滿心以為自己這一世活的明白,可到了最後,他卻是徹頭徹尾,全世界最大的笑話,最可憐的,可憐蟲!
悔恨,自責,心痛,憐惜,折磨的靈桀滿眼昏澀,痛不欲生!只見轉頭中,他遠遠的向那中間靜躺于冰棺之中的人兒,灌了鉛的腳,猶如千金之重!
好想,伸手去模一模那冰冷的人兒,可是深知,他沒有資格!也許當初,他並不知情,還情有可原。但是現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棄她于不顧,寧願幫助別人而不救醒她,讓她沉睡……在這一點上,他已經徹徹底底的失去了資格,永生,于她背道而離!
落寞,寂寥,生不如死!抬起眼,深作呼吸,望著那人兒,轉而再去看風亦辰,心懷疚色,情何以堪,靈桀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辰少主,你父皇他……待你娘還好吧?」
一個非清白之身的女子,最終能夠成為皇妃,並生有子嗣。在這一點上,大豐明和帝,該是很疼愛犀兒的吧?想到這一點,靈桀那滿心罪孽的心里,還能得以稍稍寬釋。可是--
可是他沒想到風亦辰接下來的話卻徹底將他的自欺打碎,將他推進深淵,推進……十八層地獄!
「嗯,父皇是很疼我娘,很照顧她。但是,那不是愛,而是一種出于同情的憐憫。因為……他知道,一個未婚有孕,背走家鄉的女子,在她的背後,該是有著一段,怎樣不為人知的……辛酸!」
未婚有孕?背走家鄉?!什麼!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