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國戰敗之事很快傳遍天下,錦國皇宮也在很快的動亂,無論的宮女還是原來的宮侍都四處逃散。當初被他們當做衣食父母般拱著的主子們,如今也不再放在眼里。
在以往除了皇上和宮侍宮女出入的後宮,此時混亂中尚可以听到一些似痛苦又似歡愉的女子叫聲,在這些叫聲里又混合著男子的粗喘。只見後宮中這些以往只有關子初能夠享用的絕子,如今正被一群侍衛侮辱褻瀆,無視她們的反抗和哭喊,一個個的放開心中的邪念,促使身體上的沖動。
「滾!給本宮滾!」一名雲裳女子豎眉怒吼,手中正拿著一柄利劍。在她的身後還站著幾名容顏失色的女子,肥環燕瘦,清純嫵媚,各有風姿。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從侍衛們的口中發出,一人嘲諷笑道︰「本宮?你還以為你是什麼受盡寵愛,身份尊貴的榮貴妃不成?!現在的你們不過是一群毫無作用的花瓶而已,要是伺候好我們,說不準我們還能帶你們逃出去,要不然就在這里等死吧!」
雲裳女子榮貴妃雙眉生寒,握著劍柄的收緊,厲聲道︰「沒有你們,我們照樣可以逃出去!」
「哈哈!」又是一聲大笑,那侍衛惡意道︰「逃出去?你們這群原錦國嬪妃只要一出這個宮門,必會被人抓住,要不是肆意玩弄,要不就是抓著準備獻給念國皇帝,以求升官進爵,榮華富貴!」
「這天下皆知念國皇帝獨寵皇後一人,你們唯獨一死而已!」
他的話語像是刀刃一樣的刺進這群嬪妃的心坎,已有女子忍不住的哭泣出來,榮貴妃依舊絲毫不退,冷笑道︰「這天下皆知可不止這一點,念國皇帝雖然獨寵皇後一人,但是只要投降臣服者都會以仁待之。我們雖為女子,但是念國卻向來男女平等,男女皆可入朝為官,入軍參戰,只要無惡意有才能者,必有出路!」
侍衛被這榮貴妃反駁得一時無言,幾番張嘴說不出話來,最後啐罵一聲,「好一個尖牙利齒的浪蹄子!錦國滅了,關子初也生死不明,你還能有什麼依仗!?老子倒是要看看你在老子褲襠子底下的時候,是不是還這麼會說會叫!」
侍衛這般的污穢言語惹來女子們的憤慨,榮貴妃雙眼凜冽,在侍衛沖來的時候,一柄長劍如電劃下,一股鮮血狂涌,侍衛的頭顱頓時與身軀分開。
一時,無論是哭泣憤慨的女子,還在圍觀看戲的其他侍衛,都在這一瞬鴉雀無聲。
榮貴妃手持滴血利劍,冷聲喝道︰「本宮再說一遍,給本宮滾!莫要以為你們人多勢眾就可肆意妄為,本宮不才,玄品三品而已,只是本宮受寵多年,本家為皇商,這錢財好東西向來不少,地品丹藥不多不少,真要斗起來,且看看最後到底是你們死還是本宮死!」
女子話語凜冽逼人,余下的侍衛被她這番氣勢懾住,幾人連番對視,最後轉身離去,只余下幾聲惡毒的咒罵。
「給臉不要臉!最後也不過是當官妓的份!」
「該死的浪蹄子,天生給人(禁)的賤貨!」
這些咒罵的話語不可謂不難听,這群一向養尊處優的後宮嬪妃們都听後氣得渾身發抖。當侍衛走完了後,榮貴妃腳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幸得她身後的一名女子及時將她扶住,低聲驚叫一聲︰「榮妃姐姐你……」
榮貴妃搖頭示意她不要聲張,長長喘了一口氣,「我沒事,趕快走吧。」
「榮妃姐姐……」幾女目光都帶著驚疑,誰也沒有想到剛剛還盛氣凌人的榮貴妃,這時候竟然一副似是月兌力的樣子。
榮貴妃苦笑道︰「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我的確是玄品三級的元者,可是什麼地品丹藥都是假的,為的不過是嚇走那群惡人而已。我知曉這皇宮內有一條迷倒,快隨我離去,再不走等他們發覺不對,就真的逃不過一劫了。」
幾女听到她的話語,不敢多說什麼,連忙跟著她的身後逃離。
這一路,榮貴妃讓幾女都將身上華貴的衣裳月兌了,再將泥土涂抹在各自的臉上。一開始尚且有女子不願意,直接就被榮貴妃一聲呵斥給罵醒。
「如今還顧著自己的妝容?到底是你的性命重要還是你一時的失態重要?別以為被發現也不過一死而已,有的事情比死還可怕,知道生不如死嗎?你們莫非真的想被抓去做官妓不成!?」
她的話音一下將幾女給罵得幾乎懵了,最後忍不住哭泣起來,卻也在沒有任何的反抗,都听從的她的話語做事。
這條密道不過是皇宮的密道之一,也是榮貴妃偶然發現,她知曉這錦國皇宮所有的一切必然逃不掉關子初的眼線,她發現這條密道後的幾日關子初都曾來她這里過夜,她小心翼翼的應付了幾天,後來就再也沒有繼續探尋過,只怕也是她的這份知趣才沒有招到關子初的抹殺。
如今再次入了這條密道,榮貴妃並不知曉出路方向,不過從錦國與念國開始大戰初始,她就尋找到了一些有關密道逃生的書冊觀看,為的就是以防萬一,沒有想到她的擔心並沒有錯,如今當真派上了用場。
哪怕是如此,這一路她們還是走了許久還不見出路,一名身姿嬌小,容貌純美的女子一下跌倒在地上,卻沒有當即的爬起來,反而趴在地上哭泣起來。有人準備去攙扶她,榮貴妃卻揮手阻止,冷冷看著這名趴在地上的女子,冷聲道︰「你若不起來,我們便自己走了。」
說完,她就真的絲毫不停留的向前走去。其他女子見了,猶豫不過一瞬就跟上她的腳步。
地上的嬌小的女子猛的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的看著她們離去的身影,大聲哭喊道︰「走!走!走!走了這麼久也沒有見到出路,你根本就不知道出路,帶著我們來到這里也不過是死路一條!何況出去了又能如何?錦國沒了,我們為皇上的嬪妃,逃出去了也不過是逃犯的身份而已!」
榮貴妃腳步沒有停,只有冷冷的聲音傳出來︰「沒錯,我自己也不知道出路,只是倘若留在皇宮,只會生不由自而已。你每日在後宮中只知享受榮華富貴又豈會知曉其他。念國在收復了其他小國的時候,並未處死那些嬪妃,不過是讓她們自行離去而已。」
在她身後一女停下腳步,疑惑問道︰「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從密道離開?」
榮貴妃也停下步子,目光看著昏暗的密道前方,冷硬道︰「你莫非沒有听到那些侍衛的話?哪怕念國皇帝不處罰我等,以我等的容貌身份,一群的惡人都可以對我們出手,你們莫非想過被人肆意玩弄,連姬妾都不如的日子?」
「不想!」毫無猶豫,幾女皆是是咬牙答道。
榮貴妃道︰「念國男女平等,江湖凶險卻也自由,先逃了出去,是尋自己曾經親屬,還是游走江湖,又或者其他,你們自行選擇。」
她的話語頓時引來幾女的情緒和思念。
「對了……爹,娘,不知道爹娘如何了……」
「我本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而已,偶然得皇上垂憐才入了錦國後宮,如今錦國被滅,哪怕那個家還在,我若回去只怕在他們的眼里也不過是個掃把星而已,呵。」
「我倒是會一些琴棋書畫,念國既然崇尚男女平等,男子做的事女子也能做,就不知道我是否能做一個教書先生,呵呵。」
榮貴妃听著幾女的言語,向後撇了一眼,只見那個趴在地上的純美的女子已經爬起跟了上來,嘴角勾起一抹笑。這時一縷白光在她眼前一閃而逝,惹得她心神一動,猛的轉頭看去,只見前方上頭正有一縷白光俯射下來,不正是陽光嗎?
「姐妹們,我們找到出路了!」
榮貴妃驚喜低呼,疾步往前走去,抬頭向上看去只見那里正是一處地門一般的存在,那一縷陽光正在從已經有些腐朽的縫隙落下。
她的這聲驚呼惹得在場的女子都滿心驚喜,隨著跑來與她一樣向上看去,當看到那道封閉的地門時,一時滿心說不清的情緒,似哭似笑起來。
「噓!」榮貴妃突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幾女瞬間安靜,驚疑不定的看著她。榮貴妃搖頭,擺手示意她們後退,雙眼凜冽微微顫動,抽出別在腰際的配劍,腳下一躍就狠狠的劈向上頭的地門。
這處的地門本就不是什麼太好的材質,只求隱蔽而已,隨著時間的腐蝕也越來越脆弱,如今在榮貴妃這一劍下很快就碎裂開來。榮貴妃看了幾女一眼,示意她們不要亂動,然後在出口的方向輕輕謹慎的走動了幾下,突然一躍就躍出了洞口。
這一出現,榮貴妃就發現眼前正是一片空曠的山野草地,剛剛她听到的一點異樣聲響也越發明顯起來。她側頭看去,只見不遠地面上正躺著一名衣裳狼狽的男子,男子身上的衣裳本該是白衣,只是這個時候滿是污穢,一頭黑色的發絲散亂的鋪在地面上。男子的身形讓她微有一絲的熟悉,又透著詭秘,猶如一灘爛泥,癱軟在地上。
「榮妃……姐姐?」洞下穿透女子小心翼翼的呼叫聲。
榮貴妃收回看著男子的目光,再環視四周,發覺沒有危險後,站在洞口前道︰「出來吧,沒事了。」
洞口底下的女子們這才一個個的上來,一共八人,其中六人都稍有元力,只有兩人是普通女子。
「那是?」眾女一出來,自然也發現了躺著不遠處似乎沒有了生命的男子。
榮貴妃持劍緩緩向著男子走去,隨著越發的靠近才隱約感覺到男子微弱的氣息,還有一股詭異的似香似澀的藥味。當站到男子不到一丈的地方,榮貴妃一劍劈向男子身旁,只見男子依舊毫無反應,她這才微微放心的完全靠近。
男子就在她的腳下,她腳下微微用力一踢,男子的身體就被她踢翻過來,正面朝天。這是一張憔悴青黑的臉,顯然已經病入膏肓,兩頰消瘦凹陷,雙眼無神絕望,配上散亂的發,一時若是孩子看見了只怕還以為是什麼妖魔鬼怪。
「你……秋瑜候!?」榮貴妃曾在宮中見過唐秋生一面,只因他似與關子初的干系不一般,這就將他仔細記得在心里。雖然如今他的模樣似是因為中毒已經變化了七成,可是她依舊還是認出他來。
躺在地上的男子听到她的稱呼,身體似乎震了震,卻也只似乎而已,這身體似乎尤其的詭異,卻又一時說不出詭異在哪里。
榮貴妃想了想,伸手準備扶他,只是當手掌剛剛觸踫他的身軀,那詭異無骨的觸感讓她全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一時驚嚇的松手,差點跌倒在地,驚聲道︰「秋瑜候這是怎麼了?」
他是唐念念的親生兄長,怎麼會淪落在這樣的地步?
「……」這張口沒有吐出任何話語的男子,的確正是唐秋生。
錦國最後的防線被攻破,本在常林的唐門也決定搬遷,只是在中途的時候,他身體不便,嘶吼不甘,竟然被人給丟下了馬車。他本怒吼著要將那丟下馬車的僕人碎尸萬段,那僕人竟然嘲諷的看著他,甚至吐了一口唾沫在他的身上,滿臉厭惡的說道︰「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老子每日盡心盡力的伺候你,不見你半分的好言相待,竟還萬事遷怒在我的身上,對我辱罵毒打,如今落得如此地步也不過是報應而已!」
唐秋生如何相信這奴僕竟然如此大膽,對他做出這番事情來還敢對他說出這番話,當即赤紅著雙眸,瓦斯底里喊道︰「一個小小的賤奴竟敢如此對我!我對你辱罵毒打又如何?你既入了唐門就是唐門的狗!我是唐門的少主,殺了你都是你的尊榮!」
「瘋子!癲子!」奴僕又一口吐沫吐在他的身上,嘲諷道︰「唐門少主?你莫非以為就憑我這個小小的賤奴,唐門的狗敢私自對你做這樣的事情?哈哈哈!你這瘋子不但骨頭化了,連腦袋也化了吧!」
奴僕說話時候,尤其在咬‘小小的賤奴’和‘唐門的狗’這幾個字上咬重了音,充滿著諷刺。
唐秋生當即面色一變,雙眼瞪大如牛,不可置信的嘶吼︰「你什麼意思!?」
「小人什麼意思,少主莫非還不明白?」奴僕冷冷嘲笑,「如今的你哪里還有一點唐門少主的樣子?不但元力盡廢,生活不能自主,這性子更和瘋子沒有兩樣,每天就只會發癲,不知道浪費了多少唐門的好丹藥,家主能夠容忍你到如今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不可能!不可能!」唐秋生神情幾乎崩潰的搖頭,如今的他能自己動彈的也只有這透露而已了。
「不可能?這天底下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你生來就是唐門少主,老子生來就是奴僕的命,憑什麼?你有這一天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自作虐不可活!家主現在老當益壯,想要再培養一個少主並不算難事,何況家主新娶的晏夫人已經懷了身孕,你就是一個廢物!」
「啊!和少主說了這麼多,再不回去怕是要被拋下了,這可不行,辦好了這事小人要去領賞呢,少主您還是在這里慢慢度過最後的余生吧!」
奴僕離去時那囂張快意的笑聲還在腦中回蕩,躺在山野草地上的唐秋生神情絕望,身體幾乎毫無知覺,雙眼眼波劇烈的顫抖著,充斥著蝕骨的仇恨,滔天的怒火,還有無盡的絕望。
這一躺,他便躺了一夜,受盡了一夜的冰寒,想了諸多,有些想透了,有些依舊鑽進死胡同卻不自知,最後所有的情緒消散,只剩下生無可戀的茫然。
他本以為就這樣會這樣睡死過去,直到耳邊傳來女子驚訝的呼喚聲。那一聲熟悉又陌生的稱呼將他驚醒又升起無盡的自卑恐懼,睜眼看去,出現在視線中的女子他並不認識,隨著她伸手踫觸他後的驚恐神色,一下將他本就自離破碎的心神又添上一道傷。
「……滾!」唐秋生好不容易發出聲音,嘶聲吼道︰「給我滾!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現在心里在想什麼,咳,咳咳咳!你們在嘲笑我,在想著我惡心,哈哈哈哈,別以為我不知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你們,總有一天你們全部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榮貴妃听著他這瓦斯底里的辱罵,眉頭不由一皺。在後面走來的其他八名女子一听,不由就氣惱得你一聲我一聲的反罵起來︰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我們好心幫你,你居然連聲感謝也沒有,竟然還敢如此咒罵我們?」
「對啊!真是好心沒好報,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人!」
「哈哈哈哈哈!」唐秋生大笑,笑聲癲狂如瘋,「好心幫我?你們能幫我什麼?幫啊?你們倒是幫啊?」
他這一言後,幾女無聲,一會一女恨道︰「哼!人不人鬼不鬼的算什麼男人,我看此人就是一個瘋子,榮妃姐姐,我看還是別管他了,趕路要緊。」
她話語鋼說出來,就看到唐秋生一雙血絲彌漫的眼楮狠狠的盯過來,嚇得她心里一慌,腳下一歪差點摔跤。
「哈哈哈哈哈哈!」唐秋生見此,又發出嘶啞詭異的笑聲,那樣子惹來幾女厭惡的同時,心中也不由的害怕。
「榮妃姐姐,我看還是走吧?」一女又對榮貴妃低聲提議。
榮貴妃凝眉看著關子初的慘狀,心里一片的思緒︰這唐秋生到底是被他人殘害,還是怎麼?他怎麼說都是唐念念的親兄,若是將他救下交給唐念念或者唐門,該是能夠得到不少的好處才是。只是他既然是唐念念的親兄,又是唐門少主,身邊怎麼會沒有一人保護?何況念國強大如今已經天下皆知,唐念念身為念國寵後,在這里竟然還有敢傷害唐秋生?是不怕唐念念的報復,還是算準了唐念念不會管?
若是算準唐念念不會管的話,那麼這是否說明,那隱約的傳言是真的︰唐念念與唐門的關系並不好,甚至已經月兌離唐門女的身份,還與唐門有著仇怨。
倘若是這樣的話,唐秋生會被人謀害至此也沒有人救助,也有了解釋。
榮貴妃還在思考著,這時候地面傳來輕微的震動,空氣中也傳來陣陣的馬蹄聲,能帶出這樣震動和聲響的唯有人數不少的軍隊。
「躲起來!」榮貴妃立即下令,身影隱藏起來。
其它的八名女子雖然有些手忙腳亂,不過還是在軍隊來臨之前尋好了地方隱藏。榮貴妃看著幾女躲藏的地方,听著那急促的呼吸聲,頓時覺得這讓她們躲起來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主意,這支隊伍的人數只是听馬蹄聲就可以感受到,里面不可能沒有高手,那麼她們幾人也一定會被發現。
倘若明明白白的被發現說不準還沒有什麼,這樣躲避著反而有些有理說不清了,只是這個時候再出來只怕也不行了,求只求這支軍隊不要將她們這些小女子放在眼里才好。
地面震動越來越厲害,小小的石子都在上下的起伏,馬蹄聲音也越來越響,榮貴妃通過茂密的草木終于看到了這支軍隊的身影。
這一眼,讓她心神有那麼一瞬的停頓。
天空飛翔的白獠獸王,白雪為衣,青墨為發的男女。明媚日光傾灑,軟化在兩人的容顏上,笑顏清淺,昭華絕世。
巨大黑紫色的蛇怪,蛇頭上盤坐的白袍小孩,玉面雪雕,妖瞳朱唇,笑容天真無邪,妖瞳波光閃耀狡黠。
華美的五彩鳳雀,一襲碧衣的妙齡女子,靈秀輕靈。雙翅威猛的翼獸,藍衣女子清秀,笑容溫婉。
地面領頭的是兩頭獅虎獸,高坐在上面的兩名男子容貌有七分相像,該是一對兄弟,皆是俊朗非凡,年少的沉穩冷峻,年長的粗獷野性。
在後面跟隨著的兵馬,個個看去神采奕奕,讓她吃驚的是,這支軍隊里不止有男子,女子也不在少數,男的高大威猛,女的英姿颯爽。
榮貴妃有些呆怔的看著,心神難平。世人解說念國皇帝領軍可怕,如有神助。此番看到眼前一幕,她卻不禁有些信了。這支隊伍,無論是那高坐白獠獸王身上讓人不容逼視的男女,還是身邊跟隨的眾人,再到後面的兵馬,當真如同神兵,讓人看著便不由感到一股涌上心頭的壓力和血性。
正當她恍然失神,心緒未平時,突然見到坐在白獠獸王身上,被那絕世雋俊男子護在懷里的女子側頭向這邊看來,與她的視線一觸即過。
榮貴妃猛的的驚醒,半個身體跌坐在地上,眼波動蕩難平。那個女子,便是天下女子又羨又妒又敬的念國寵後——唐念念!
天空正在翱翔的白獠獸王停留在半空,雙翅緩緩的扇動。
司陵孤鴻從唐念念的頸側同看向那個方向一眼,那里隱藏幾女的身影和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唐秋生盡數被他看入眼里。
他這一停,其他人自然都停了下來。他們的實力在唐念念的丹藥培養下,上升快速足以讓天下人憤恨嫉妒,自然同樣將草原上的幾人看得清楚明白。其實他們在還未來到這里時就有察覺,只是唐念念和司陵孤鴻沒有異動,他們自然就沒有主動出言。
「娘親?」乖寶眨了下眼楮,疑惑的看著唐念念,又看看遠處的唐秋生,小腦袋想著︰這個人和娘親有什麼關系?難不成是娘親的舊情人?
唐念念的身體早在開始修煉的時候就開始變化,成為真正的天聖藥體,因此與唐秋生等人的血脈早就已經不存在,若不然乖寶也不會一點血脈上的感覺都沒有。
「嗷嗚~」綠綠小爪子抓了下他的頭發。
這個人是主人……唔,身體的的哥哥
「咦?」乖寶驚訝的又仔細看了下那方的唐秋生,搖頭否認道︰「娘親的哥哥怎麼可能這麼難看?」
「嗷嗷~」綠綠舉著兩只小爪子。
主人也是這樣說的
乖寶高興點頭,「娘親和乖寶果然心靈相通!」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傳入眾人的耳朵里惹來一陣的無奈好笑,那邊榮貴妃卻震驚的瞪大眼楮,只因為乖寶的話語竟然連她也听得見。她可不認為這是因為她的實力有多高深,那麼只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孩子利用元力將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
一個看起來只是三歲的孩子,竟然有這份控制力和元力?怎麼可能!?
這聲音不止傳入了她的耳朵,更傳入了下方其他幾女和地上唐秋生的耳朵。
唐秋生猛的轉頭,一雙幾乎被血絲布滿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天空上的司陵孤鴻和唐念念,那蝕骨的仇恨充斥整個眼眶,讓人看之恐怖。
「司陵孤鴻!」
「唐念念!」
兩聲嘶吼猶如從他的靈魂擠出,嘶啞的聲音沒有半分的元力,卻高吼得讓幾乎在場的人都能夠听到。
這兩聲吼叫,任誰都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滔天怨恨怒火。
「啊。」女子平然淡定的應聲響起。
這一聲‘啊’的應聲,猶如涌起千丈的海浪突然退盡,將那由唐秋生帶起來的滔天仇恨的怨氣驅散的一干二淨。
這種由唐念念帶來的詭異的感覺,殊藍等人早就習以為常,只有扶額的一聲笑之外再無多少的反應,那邊的榮貴妃等人卻全部呆愣宛若石化。
這種完全對不上號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這種似有一口痰在喉嚨不上不下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這種明明感覺就要下一場傾盆大雨,下一刻又突然大晴的詭異,還是……怎麼回事!?
別說她們滿心糾結,那邊的唐秋生才是真的憋屈的恨不得吐出一口血來,滿臉的漲的通紅。
唐念念側頭看向旁邊乖寶肩膀上的綠綠,問道︰「他是那個唐門少主,唐秋生?」
綠綠圓溜溜的小腦袋肯定的點點,「嗷嗚~」
「哦……」
這聲恍然大悟,讓眾人都無奈的明白一個事實,她又將唐秋生給忘了。
唐念念仔細在唐秋生的身上打量一眼後,淡定道︰「太丑了,沒仔細看。」
她本來不過是因為感覺到雪鳶山莊黑龍的氣息,還有那氤氳洶涌的仇恨怨氣才好奇看一眼,這一眼看得不過是他身上的毒氣和怨氣,至于那張青黑凹陷的臉龐,當真沒有仔細去注意。
榮貴妃幾女面色卻更加的詭異扭曲。這話是可以用這麼淡定認真的口氣說出來的嗎?她真的不是在故意刺激唐秋生?看那神情又怎麼都不像有任何隱藏的惡意。
這唐念念果然如傳言一般的神秘詭異。榮貴妃心里忍不住是想,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那邊躺在地上的唐秋生。在這個危險又詭異的時刻,她竟然會想去去看唐秋生對此番話的反應。
「噗!」
只听見這一聲,一口濁血從唐秋生的口里噴出,當真不知道是被氣得氣血攻心,還是因為身體本就有異。
「咳,咳咳,唐念念……唐念念……咳!」
榮貴妃等人听著他那有氣無力的低吼,莫名的都覺得幾分的同情,只是同情歸同情,讓她們去給他向唐念念聲討?算了吧!她們還沒有嫌自己活得太長。
唐念念向後靠了靠,鼻尖嗅著那環繞在身體周圍的清談冷香,應道︰「你最多堅持四天就要死了。」
唐秋生被仇恨和絕望侵蝕的雙眼波光一顫。
唐念念問道︰「想死的痛快一點嗎?」
天底下,有你這樣淡然問人這個問題的嗎?榮貴妃等人幾乎已經有些麻木。這就是念國寵後?這性子到底是太過天真單純,還是太過不通世事?又或者太過無情無義?不懂!不懂!當真讓人看不懂!
唐秋生一時無言,干裂染血的嘴唇抖動著。
唐念念眼眸輕眨,輕緩道︰「四天你身體會崩潰,你的魂魄怨氣太深,會游蕩在天地成為怨靈,四十九天里都會跟隨在最怨恨的人身邊。」
唐秋生眼瞳血光一閃,嘴邊裂開一道詭異之極的笑容,似乎正要大笑說話。只听唐念念依舊平緩淡定的說道︰「四十九天里你只能跟著,什麼都做不了,我和孤鴻也不能對你做什麼,直到四十九天後你的怨靈成型,到時候你就可有禍害我們,我們也可以抓你了。」
「我不喜歡四十九天都被你看著,你要是不願散去怨氣現在就讓我殺了你的話,那等四十九天我就把你關起來一直折磨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榮貴妃等人面色已經完全麻木,看不出神情。這威脅人居然威脅的如此坦然直白,說得這麼認真淡然。什麼叫現在讓我殺了你,否則以後就折磨你的魂魄,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真的不是小孩子在鬧脾氣嗎?
唐秋生神情愣然,挪唇無聲。
唐念念淡問︰「你怎麼想?死的痛快一點,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秋生眼波劇烈的顫動,突然嘶聲怒吼︰「我想報仇,我要報仇!今天我會變這般模樣全是他的錯,全是他的錯!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唐念念道︰「你殺不了。」
「我是你哥!我是你哥啊!你怎麼可以一直護著外人,若不是他,若不是那該死的雪鳶山莊,那該死的黑龍,我怎麼會變成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怎麼會生活不能自理,怎麼會招人厭棄,連爹……連爹都……」
「你不攻打雪鳶山莊,不會中毒。」
「雪鳶山莊協助他人劫持和親的夏國 月公主,破壞錦夏兩國的聯姻,觸錦國之威,皇上下旨讓我前去殲滅,怎能不去!?」
「那就是錦國之威和關子初迫使你中毒。」
唐秋生心髒隨著這聲淡語一頓,腦中有一瞬的明悟,又找不到根源,依舊憤恨道︰「娘被雪鳶山莊抓上虛雪山,慘死其中!」
「她先害我,我再殺她,不對?」唐念念淡問。
唐秋生張口又準備嘶吼,卻發現已經找不到了怨恨的理由。此番一說他才發現,他對司陵孤鴻和唐念念怨恨的理由竟然如此少的可憐,偏偏他最怨恨的卻是他們兩人。
這到底是為何?
兩人一個激憤怨恨的嘶吼,一個淡定平緩的輕語,如此截然相反的極端,听著周圍的人都有些發怔。
不止是唐秋生在為自己怨恨的理由發怔,其他人同樣如此。听著幾句對話,一切都好似是唐秋生咎由自取而已。
空氣清涼空寂,好一會,唐秋生眼中的血絲減弱不少,更多的是絕望的茫然,看著上空的唐念念問道︰「娘……她怎麼害你了?」
唐念念眼波輕漾,思考了一息,道︰「掐我,踩我,喂我吃噬魂丹。」
噬魂丹三字一出,唐秋生瞳孔一縮,隨即表情似哭似笑,扭曲難言。
唐念念眼底閃過一縷驚異,微抿唇思考。他身上的怨氣居然消散了大半,這樣的話死了也不會變成怨靈了,那麼還要不要給他一個痛快?
唔。
攻打雪鳶山莊失敗了,中毒到現在也夠了。
「念念……」唐秋生突然喚道。
「唔?」唐念念順口應了聲。
唐秋生神容復雜,聲音沙啞似嘆似哭又似笑,「哥曾經自大的說會護著你,可是最後還是沒有做到,讓你遭受這樣的苦痛,倘若我早點回來,阻止這場婚嫁,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是我自己的錯,是我自己的錯,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
唐念念搖頭。要是他阻止了,她就不會是唐念念,也不會與司陵孤鴻相遇。
唐秋生卻以為她這搖頭是在安慰自己,臉龐露出一抹難看的笑,低啞道︰「念念……殺了我吧!」
痛苦!
太痛苦了!
一直以來的苟延殘喘,為的是報仇,當仇怨都化為空無的時候,身體的痛心底的空虛一瞬全部涌上來,恨不得即刻消失。腦中里不斷的浮現往事種種,關子初、唐淼蘊、劉氏、唐巧芝,這些人本都是他最在意的人,卻一個個離他而去,棄他而去。
這一刻,他似明白了很多,又什麼都沒有明白。與關子初的兄弟情,與唐淼蘊的父子情,這里面到底是誰對誰錯?是他自己太過自大,完全沉淪在自己的世界,將所有的錯都忍不住加注在這唐念念和司陵孤鴻兩個人的身上,為了說服自己選擇的認定的都是正確。
唐念念看著他的一雙眸子,那雙眸子里空茫一片,透著一股生無可戀。
她手指一縷地蓮白火竄出跳騰,隨著她縴細的手指輕彈,落在唐秋生的身上。
那一刻,唐秋生只覺得全身一暖,所有的痛楚消失,輕松得毫無重量,讓他忍不住想要閉眼安睡。從中毒以後,他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長久的瓦斯底里,瘋癲嘶吼讓他自己都有些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
在唐念念的控制下,地蓮白火並沒有灼滅唐秋生的魂魄,只是將他氤氳魂魄周圍殘余的怨氣消去,然後在唐秋生的身體完全化為灰燼消失天地後,躥回唐念念的身體內。
這一幕落在榮貴妃等人眼里,不由全身一涼充斥著驚怕。
彈指之間輕易殺人,這就是天帝煉藥師!
倘若不是唐念念這一舉動,她們只怕完全忽略了她還是天帝煉藥師,一個殺人後面不改色的天帝。
唐念念對于她們的驚怕並未在意,眼底綠波一閃看到唐秋生的魂魄消失後隱匿,恢復宛若黑曜石一般的黑瞳。
司陵孤鴻五指扣著她的手指,兩人雙手交纏,在司陵孤鴻修長的手指動彈之間,都能牽動她的手指,有種特殊的親昵和趣味。
唐念念回頭抬眸看他。
司陵孤鴻低頭淺笑在她唇上輕啄一下,身下的白獠獸王也在此時展翅高飛,繼續前行。
旁邊的蛇怪快速的跟上,乖寶站在蛇頭上,一雙眸子流光溢彩的看著唐念念,聲音軟軟的興奮道︰「親親娘親好厲害,幾句話就把那個人給說死了!」
說死了?
後面跟上的幾人差點被他的話弄得跌下騎獸。雖然這話說得以事實來說並沒有不對,可是就這麼听著就怎麼听都不對勁了。
唐念念想了下,覺得事實如此,便淡定點頭,模了下他湊過來的小腦袋,道︰「好好學,你也可以。」
「恩!」乖寶的神情頗為認真堅定。
念國兵馬越行越遠,榮貴妃等人還在原處,只待最後的兵尾巴都消失在眼前,她們才各自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
幾女神色各異卻默契的沉默安靜。那在密道里摔跤哭泣的嬌小女子突然低低道︰「念國皇上……司陵孤鴻,果然如傳言一眼像古畫中的謫仙,倘若能做他的妃子,那……」
她的話語還沒有說完,榮貴妃就冷厲的斥道︰「想死,你便去!」
這一聲冰冷如鐵,不止是呵斥那女子的無知念想,也是為了打破自己心那一點同樣的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