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閣是袁家東髓山三房東脈地域上,佔有靈脈最好的地方之一。
這處莊子原來應該是長老級別的袁家人才能居住,所以無論的靈脈的濃郁程度,還是布置佔地範圍上在三房東脈中絕對是一等一的好。原本的碉樓玉宇,雕梁畫柱的典雅閣樓;草長鶯飛,花開奼紫嫣紅透著愜意氣息的庭院,這個時候全部都化為一地的廢墟。
這是真正的廢墟,並不是滿地狼藉。土地上透著一股毫無生氣的灰暗色,塵灰隨著清風漂浮在空氣中。連環繞在驚鴻閣地域千丈之內的風,似乎都透出了一股似從深淵地獄傳來的清寒。這種寒並不冷陰冷,卻叫人渾身顫栗。
在這片廢墟中,幾人的身影讓袁勤然等人可以瞬間注意到。
唐念念這個時候並不在司陵孤鴻的懷里,她漂浮在半空中,手里抱著一個衣衫破爛,滿是血跡的孩子。孩子不過五六歲大的年紀,身子不大,頭發散亂的披散著,精致的臉龐瑰麗無雙,因為年紀小所以有些雌雄莫辯,不過看他的衣著可以讓人知道這個孩子是一個男孩。
男孩這個時候閉著眼楮似乎沉睡著,稚女敕的臉上的還透著一股安心的依賴,蒼白的面色,雙頰透著一些不健康的嫣紅。
司陵孤鴻就站在唐念念的身邊,身體周圍那股濃郁的黑霧流轉飄忽,黑霧凝聚成為龍形。這頭由黑霧凝聚的黑龍,除了龍頭異常的清晰外,後面的身軀總是忽明忽暗,一時消散又一時凝聚,給人一個飄忽不定的鬼魅之感。
在這一家三口人的身前,兩名全身包裹在黑袍內的人躺在地上痙攣著,不過無論他們怎麼樣的痙攣,一聲叫聲都沒有傳出來。在這個一地廢墟之中,更給人一種詭異的心驚肉跳之感。這種沉靜,像是十萬大山壓在心頭上,讓人有種突出氣的巨大壓迫的壓抑感。
袁勤然看到唐念念手里的孩子,心中的那一點僥幸就完全破滅了。
他怎麼就忘記了,唐念念和司陵孤鴻離開的時候,身邊並沒有司陵無邪的存在。雖然他知道司陵無邪的手里有一塊隨意改變形象氣息的寶物,可是他和唐念念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一般都是保持著原本的樣子。何況這次唐念念他們下山的時候,身邊並沒有多出一個陌生人。
司陵無邪在袁家遇害了!
倘若不是唐念念和司陵孤鴻及時趕回,只怕他們還在僥幸著這兩人下山去了。還打算等候陣法過去,再來抓凶手。如果他們真的那樣做了的話,司陵無邪只怕在八卦雷火陣里面早就已經身隕了吧?
到時候,就算唐念念不怪袁家,也絕對不會和袁家再有任何的瓜葛了。
這時候一幕畫面,顯然是事情已經解決了。可是眼袁勤然帶頭的這些袁家人都沒有動,沒有上前和唐念念兩人說話。實在是他們心中有愧,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口。一個好好的人在袁家出事了,無論這件事情是不是仇家一早布下的陷阱,袁家也絕對無法推卸責任說自己絲毫沒錯。
「莊主,主母……」葉氏姐妹快速的從空中下來,等到了唐念念和司陵孤鴻的身後時,方才低低的輕喚道。
殊藍也下來了,一樣站在兩者的身後,滿眼的關切。
眼前的一幕不是她們第一次見到了。
當年在念鴻大陸木森國木龍靈脈,唐念念和剛剛出生的乖寶被人劫走的時候,司陵孤鴻造成方圓百里的廢墟,一座死城,其中的恐怖,叫她們如今想起來都不由的顫栗。
唐念念手指輕撫著懷中乖寶的面頰,冰冷的眸子浮現一縷透澈的柔和。隨著她手指滑動的時候,洶涌溫和的藥力不斷的滲進乖寶的身體內,惹來乖寶貪戀的神情,又往她的懷里鑽了鑽。
連翹和木香看著,不由開口問道︰「主母,乖寶小主子沒事吧?」
倘若乖寶是醒著的話,在听到她們叫乖寶的時候,一定會笑得一臉天真無邪的警告她們。不過這個時候,乖寶躺在唐念念的懷里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讓葉氏姐妹兩人神色都有些黯然。
唐念念輕輕搖頭,只是一雙眼眸冰冷麻木徹骨。
乖寶的身體的骨頭幾乎全碎,經脈盡斷,這些傷勢對普通人來說是致命的,但是對于修仙者來說不會有問題,有唐念念的煉制的丹藥,想要將碎裂的骨頭,寸斷的經脈全部恢復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過她知道,這些傷勢足以讓人痛苦不堪,折磨得人發狂。
乖寶最重的傷勢在魂魄,他的魂魄似乎被什麼特殊的法寶給刺激,這種刺激類似厲鬼魔魅這種精通精魄攻擊的東西所為。幸好乖寶天身不凡,身為聖魔邪體的他對于這些鬼魅之類的東西有著天身的抗性。只是現在修為不夠才會被傷害,要不然這些東西連靠近他都無法,更被提傷害他了。
魂魄上的傷勢,唐念念一樣可以根治,只是需要時間。
連翹和木香微微松了一口氣,見唐念念始終不說話,兩人又看向地上的痙攣的兩個黑袍人,雙眼的目光頓時變得憤恨冰冷無比,抿唇咬牙道︰「主母,這兩人也是慕容家族派來的嗎?」
唐念念沒有說話,不過這樣的沉默完全可以讓人理解這是默認了。
葉氏姐妹眼中的冰冷幾乎的實質。一旁的殊藍神色也不好到哪里去。
慕容家族!
她們從念鴻大陸來到仙源,這會兒連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到,這就一件事接著一件事的發生,這次都差點要了乖寶的性命!這連番的作為看來是非要將她們逼到絕境,成為生死之敵不可了!
杜子若這時候也落在地上,手里一塊玉盤漂浮著各種光彩,平靜的說道︰「雖然氣息都已經被泯滅的差不多,但是依稀還殘留著一絲六品天雷符和爆炎符氣息。這兩道六品咒符可比元嬰期大能的全力一擊,況且能量還不外泄。」目光一轉,落在唐念念懷里的乖寶身上,接著說︰「能夠在這樣的絕命襲擊下活下來,不單單是這孩子的本事吧。看來你們兩人也早有準備了,要不然這孩子只怕真的得死……」
死字剛落下,話語還沒有說完,杜子若雙眼瞳孔一縮,腳下陣法極快的閃現,他的身影就在別處出現。瞬時,再看向司陵孤鴻的眸光閃過一縷暗沉。
剛剛那一瞬間的危險感覺,讓他有種身臨地獄的顫栗。
這司陵孤鴻的實力,只怕比自己預想的還要高!
葉氏姐妹冷眼瞪著杜子若,殊藍也皺眉看他一眼。杜子若沒有錯,只是在這個時候還說的出那番話,實在叫人不高興。杜子若面對三女的目光,神色不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言語不妥,嘗試了一遍司陵孤鴻的實力後就不再說話了。畢竟現在他和唐念念還有交易的關系,何況人家的孩子剛剛死里逃生,再多說一些冷言冷語的話,那麼就真的是自己欠收拾了。
「念念。」這時,袁勤然等人也終于來到了這里。袁勤然親自走到唐念念的面前,面含歉意的誠懇說道︰「這次的事情是袁家太過疏于防守了,無論如何,這次的事情袁家一定會調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袁勤然的姿態,只要心思精密一點人都能從中察覺到一點東西。
袁勤然的面對唐念念的姿態和言語太平等了!甚至將自己放到了低處!
杜子若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縷精光才和詫異。
他一開始就明白唐念念在袁家的地位一定不低,但是身為袁家家主的袁勤然竟然如此對她,這就已經不單單只是不低的程度了。再看其他在場的長老們,竟然個個都好像沒有發現袁勤然姿態和言語的不妥,對此毫無半點提醒的意思。
「不用查,是慕容家做的。」唐念念淡淡的出聲,生氣淡漠無波,像是在說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這樣的言語讓人感受到一股真實,不容置喙的真實。
袁勤然沉默了一會,接著抬眼,神色一概平日的溫和,雙眼閃爍的冷光猶如突然開封的刀刃,沉定問道︰「念念想怎麼做?」
唐念念默默的看他一眼,沒有任何的回答,轉身靠進司陵孤鴻的懷里。
當她身軀剛踫觸到司陵孤鴻的時候,司陵孤鴻的身體周圍盤繞的黑色霧龍瞬間隱沒不見。司陵孤鴻一手環抱住她的腰身,將她完全包裹在懷中。
嚓—— 嚓 嚓——
一聲聲詭異的什麼破碎的身影回響在在場眾人的耳中,當眾人將目光投向聲源處時候,便發現詭異的碎裂聲音竟是來至前方地面躺著的兩名黑袍人。
「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又氣若游絲的吼叫聲從兩人的口中冒出來。
「……」袁勤然等袁家的人個個看得默然。
當兩人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弱的時候,只見靠著司陵孤鴻的懷里的唐念念,一手抱著乖寶,一手輕揮。
一層充滿生靈氣息的瑩綠光華落在兩名黑袍人的身上,隨即這兩人的生命氣息再次高升起來。但是從他們口里壓抑的吼叫還有身體痙攣的程度,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時候的他們正在承受著更加生不如死的痛苦。
遠方,十幾道身影快速的趕來,這些人影正是袁木騰等人還有劉寶。當他們這些人趕到這里,一眼看到眼前的畫面,空氣中漂浮著的荒涼感,兩名黑袍人傳出聲音不大卻絕對給人撕心裂肺感覺的痛苦嘶喊聲。
這些畫面讓袁木騰他們沉默下來,沒有上前去。
這不止是因為這個時候他們不知道該和唐念念說些什麼,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下面正和唐念念等人站在一起的袁勤然等人。以他們的身份,自然不能和袁勤然站在一處地方,在袁勤然正和唐念念交談的時候跑去攙和。
劉寶和他們自然不一樣,暗暗的落在驚鴻閣的地上,目光偷偷的打量著唐念念懷里的乖寶,當發現乖寶雖然昏睡著,但是氣息平穩,並沒有生命危險後,從山下往回趕路時一直提著的心神總算放了下來。
雖然他認的主人是唐念念,但是從種種跡象來看,顯然唐念念將他送給了乖寶。乖寶雖然總是戲弄他,但是對他並不壞,甚至很多的事情他都能夠感覺到乖寶對他的在意,沒有真正的懲罰過他。兩者雖然是主僕,但是又攙和著一些一般主僕沒有的親近平和。對于乖寶,劉寶心中沒有一點身為對方僕人的憤恨,對他也是絕對在乎的。
見到這個時候乖寶沒有生命危險,他的確松了一口氣。下一刻,發現乖寶衣裳上的破碎和血跡的時候,他心中就忍不住涌起一陣的怒意。不過他相信,不用他出手,那些傷害了乖寶的人,絕對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就如眼前這兩位。
驚鴻閣的動靜很大,哪怕袁家這個時候大多的弟子都下山參加市集去了,但是還留在袁家里面的絕對也不少,加上一路上袁木騰這些一等弟子的著急模樣,也惹來不少原來在市集中的袁家的弟子好奇的往回趕來。
當袁濟民幾位長老發現越來越多的袁家弟子圍繞在上空的時候,立即就在周圍布置下屏障,然後下令讓他們離開。
雖然這些袁家的弟子們知道這里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只是長老的命令不能不听,只能心像貓撓一樣難受離開。不過大多的弟子並沒有離開太遠,只是退到了長老們布置的屏障之外,一群人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袁木騰這些一等弟子們也沒有得到任何的特權留下,他們幾人比這些突然趕來的弟子們更清楚事情的真相,所以心神更難的平復。以唐念念的性子,她絕對不會放過傷害司陵無邪的人。哪怕不算上唐念念的性子,這天底下或許只要是一個做母親的,都不會放過傷害自己孩子的人。
只是仙緣中的大多母親都比較現實罷了,當發現傷害自己孩子的人是天機第一道修家族的話,想來大多的人哪怕心中在怎麼憤怒,都會選擇放棄報復。可是唐念念會放棄嗎?
不!不可能!
袁木騰這些人雖然對唐念念並不算熟絡,但是他們都能夠感覺到,唐念念一定不會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唐念念會做出什麼樣的瘋狂事情,他們無法想象。他們更擔心的是,唐念念會將袁家也帶入一個危險的境地,到時候一直養精蓄銳的袁家又會變成什麼樣子?是否會真正的和慕容家族的矛盾明了,兩者的爭斗也不再暗中進行,將會變成明面上更加犀利的打壓?
袁木騰的臉色極為的僵硬和深沉。因為他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他知道唐念念擁有祖戒的身份,倘若唐念念真的要利用袁家對慕容家族進行報復的話,那麼袁家根本無法拒絕。倘若拒絕了的話,那麼就違反她和開山祖宗的交易,到時候只怕唐念念也不會再在意袁家一分,從袁家月兌離出去。
無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兩者的後果都是現在的袁家不想看到的,只求唐念念不要真的要求這種事情才好。
哪怕,慕容家族的行為實在太過分,暗地里算計也叫人憤恨不已。
「嗷嗚~」一聲稚女敕清脆的叫聲響起,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都是修仙者,所以都能夠听得非常的清楚。袁木騰等人抬頭看過去,只見上空中一頭巨大約莫有十丈長的蛇怪騰空游蕩而過,在它的身上竟然還有被血紅色妖光捆著的二十四名袁家弟子。這些弟子里面有普通弟子也有旁系弟子,十三名四等弟子,七名三等弟子,足足四名二等弟子!
「那是,袁喜耀!」望見這一切的袁家弟子人群里,袁霜就在其中。當她看見被蛇怪捆著的這些弟子里面發現袁喜耀的時候,一瞬間想到了許多。想起當初自己的懷疑,一下腦中靈光一閃,面色大變,咬牙道︰「難不成,這些人全部都是袁家的奸細叛徒!?」
在她身邊的袁業听到她的話語,面色立即也變得極為的難看。
當初從袁家祖屋出來後,袁業就發現袁霜似乎隱瞞著什麼。兩人的關系本就是不錯,在他幾番的詢問之下,袁霜就將見到袁喜耀那不合時宜的驚喜笑容的事情告訴了他。袁業听到後立同樣產生了懷疑,只是沒有證據,兩人只是暗中觀察著,還沒有將這件事情給上報給管事長老,沒有想到今天竟然看到他被唐念念身邊的契獸給抓了。
蛇怪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抓拿袁家的弟子,唯一的可能就是抓的這些袁家弟子都有著的他人不知道的問題。如果袁喜耀是奸細叛徒的話,那麼其他二十三位同樣被抓拿的袁家弟子自然同樣是叛徒奸細。
袁霜和袁業臉色會變得這麼差不是沒有道理的,誰也不想自己的家族出現叛徒,這一出叛徒就這麼多,甚至還有二等弟子,這樣的打擊對袁家人莫過于狠狠的抽打了他們的面皮,讓他們感到異常的憤怒和恥辱。
袁霜的驚呼聲音不大不小,但是周圍的人幾乎全部都听見了。這一刻大多人都沉默下來,臉色全部都陰沉不已。
袁木騰幾人的臉色更加難看,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奸細的話,那麼很顯然這些司陵無邪被害必定也有袁家的責任,只怕唐念念這些人下山的消息就是這些人傳達出去。這也讓唐念念等人前腳剛走,下一刻一波連著一波的算計就來了。
驚鴻閣廢墟里,袁濟民也發現了外面飛來的蛇怪紅黎,在巨大的頭顱上坐著綠綠。當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被困住的袁家弟子們的時候,平日里和熙似暖陽一樣的面龐完全沉下來,面皮微抽了抽,嘴唇緊抿成了一條直線,揮手在屏障打開一個口子,讓蛇怪飛了進來。
「嘶嘶~」蛇怪從空中極快的下來,還沒有落地之前就將身上困著的袁家弟子們給先丟在兩名黑袍人的身旁。
當唐念念察覺到乖寶有危險,趕回袁家東髓山上的時候,正在逛著市集的綠綠和紅黎立即就發現了。只是兩者沒有當即回來,是因為唐念念親自給紅黎下達了命令,讓它將一些人給抓拿住。這可是唐念念第一次吩咐紅黎做事,可見唐念念的認真和怒火,紅黎沒有半點猶豫就按照她的吩咐,將她利用靈識標識下的人全部抓住,一個都沒有讓他們逃月兌。
二十四人袁家的弟子落在地上,面色都顯得格外的驚恐蒼白。
這些人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被發現的,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身邊的人同樣是叛徒。他們一般只接受慕容家族的傳令辦事,雖然知道家族里面不止自己一個叛徒奸細,但是其他人到底是誰,又到底有多少和自己一樣人,這些人誰也不清楚。
這時候他們一伙人全部被抓拿到這里,他們立即猜想出來這是自己暴露了。
「這是,這是做什麼?我,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抓我?」一名身材較小,面容楚楚的女子雙眼滿是朦朧的水霧,異常可憐驚恐的看著眼前的這些人。她根本就不敢看唐念念和司陵孤鴻,只將求助的目光不斷投向袁勤然這位家主還有周圍的長老身上,想讓他們一時心軟懷疑,好為自己討個公道。
「我剛剛還在煉丹,突然就被這蛇怪給抓了,在袁家內竟然做出私自抓拿同族子弟的行為,哪怕你有八瓣葉紋,身份高超,但是這樣也未免太過分了!這可是違反了家族家規的事情!」身穿灰綠色長袍的普通弟子,一臉憤恨的指責。
這一男一女的開口,讓其他二十一名男女都有了些勇氣,一個個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演說,只為了暗示自己的清白,唐念念的霸道行為是多麼的不妥。他們將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袁勤然這些人的身上,只希望他們能夠出聲來為他們說一句話,只要他們有一點的懷疑,就能夠給他們帶來生路。
只是,無論他們怎麼說,袁勤然都沒有動作,袁勤然沒有任何言行,在他身後的那些長老們自然不敢私自出聲。
從他們說話開始,空氣中就飄起了薄薄的緋紅色霧氣,幾只小如芝麻的蟲子在緋紅色的武飄霧中飛動著,這些緋紅色的雲霧盤繞在二十四名袁家弟子身上,芝麻大小的蟲子也粘到了他們的身上,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這是什麼,這什麼鬼東西!?」第一個恐懼叫出聲的人是那個第一個出聲的嬌小女子,她面頰慢慢的腐爛,身軀被衣裳遮掩,讓人無法用肉眼看見發生了什麼,不過從那凹凸不平的起伏來看,她的身體受到的傷害也一定不簡單。
女子面頰的腐爛並不惡心,只是不斷的在腐爛恢復中回來反復著,每一次的反復,她的眼楮就瞪得越大,里面閃動的痛苦和求死的欲(禁)望越強。只是無論她怎麼樣的掙扎,她就是沒有辦法昏迷過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變化,一遍又一遍的感受著強烈的劇痛。
女子的遭遇並不是最可怕的,另外的二十三人各有的痛苦,其中一名男子的肉身已經被化成了灰燼,留下一道模糊不清的殘魂被禁錮在半空,在他的魂魄的眉心還處還有一顆金丹在旋轉著。這名男子的魂魄不斷的痙攣,從那模糊的面上可以看見他扭曲得幾乎猙獰的神情。
這一幕幕折磨人至深的畫面,哪怕是袁勤然等人看得也不禁的心寒。不過他們的心寒,更多的不是因為眼前畫面的殘忍,卻是源之于唐念念。他們看的來,能夠讓唐念念做出這樣一番事情,可見唐念念是真的生氣了。
袁濟民和袁世恆、袁續生三人記得唐念念當初說過的話,真正惹了她生氣的人,她不會殺了他們,只會折磨人。
這次他們送算見識了一番唐念念折磨人的景象,這也讓他們知道,當初司陵孤鴻和唐念念對待袁易仁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前方,殊藍搬出一面椅子,放置在司陵孤鴻的身後,在椅子上鋪上了綢布,然後冷眼看著一切,似乎對眼前的畫面沒有絲毫的感受。
葉氏姐妹一樣沒有任何的可憐或者害怕的神色,冷漠的面色和沒有多少波動的眸子,讓人知道這份沉靜並不是裝出來的。
「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嗚嗚……」一人痛苦的連話語都咬字不清了,七竅都流淌著鮮血,雙眼的淚水混合著血水滑過面龐,狼狽的求饒,「不是我報的信,不是……不是我報信的,是他們……是他們,放過我,我不敢了……不敢了!」
這人求饒,其他人也艱難吐出話語求饒起來,甚至更多的卻是只求一死了。
他們後悔了,他們不該招惹這兩人,不該認為慕容家族是天機第一道修家族就萬事無憂。他們給慕容家族做事,雖然能夠得到很好的獎賞報酬,可是當他們暴露遭遇到生命危險的話,慕容家族根本就不會為了他們這人出面,只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死。
唐念念和司陵孤鴻兩人初來仙源,在袁家的時候除了在傳承祖屋的時候發生了一點的事情,就再也沒有做出任何別的什麼特殊的事情,所以很多人都存著僥幸的心理。他們這些隱藏在袁家的奸細,在袁家已經安穩的呆了許多的歲月,一直都沒有被發現。他們也自信著不會發現,可是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他們想要後悔也晚了。
這些人的求饒並沒有惹來唐念念的心軟。她並不需要知道這次的事情是這些人里面誰告的秘,在她的眼里這些人一樣——都是慕容家族那邊的人。
從她剛來袁家的時候,早就發現袁家的這些人。他們的身上都帶著一股其他弟子沒有的特殊氣息,這股氣息非常的隱蔽,並不會對魂魄和血肉產生任何的影響,有點類似于她煉制的魂練傀儡用的一種藥物。這種藥物不會對他們的神智產生影響,也不會讓他們被人完全控制,更像是一種隱蔽的毒藥,只要這些人有些異動的話,給他們下了這種毒藥的人都可以輕易要了他們的性命。
一開始唐念念發現了也沒有去在意,對于袁家的一些特殊的地方她都看得明白,但完全處在事不關己的位置上。
可是今天發生的一切,讓她注意到這些身懷毒藥的弟子們的動作,從而知曉這些弟子全部都是來自慕容家族的奸細。天邊太陽漸漸下落,無盡的紅霞將天邊的雲彩染得通紅,也為這時坐在椅子上的司陵孤鴻和唐念念兩人的身上添了一層金紅的光暈。這層光暈之中,兩人的容顏更顯絕世瑰麗,只是在這份瑰麗的襯托下,兩者眸子內的冰冷無情也越發凸顯,叫人心驚肉跳。
袁勤然轉眼看向天邊雲霞,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在那一刻似乎決定了什麼,一雙滄桑溫和的眼目變得鋒芒畢露,迫人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這一瞬,讓袁濟民這些長老心中不由一驚。
袁勤然親自走到司陵孤鴻兩人的面前,目光沉穩的看著唐念念,「此處已經被毀,在東髓山里天山域上有一處莊子,念念就在那處居住吧。無邪這孩子受傷了,正是需要修養的時候,念念萬不要拒絕才好。」
他言語里面半點沒提眼前這些袁家弟子的問題,似乎對于唐念念的行為沒有半點的懷疑,同樣也沒有半點的質疑。何況從剛剛這些弟子的求饒話語里,也足以讓人知道他們的確是奸細,唐念念這番行為雖然是私自用刑,不過卻也是她將他們袁家這麼多年來的蛀蟲給全部抓了出來。
當袁勤然的話語說完之後,後面長老們都出現一絲騷動。幾人挪了挪嘴唇,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不過在袁勤然有感覺的掃過去一眼後,就將他們的話語全部憋回去喉嚨里。
袁家東髓山的里天山域上,只有一個莊子,也是唯一的莊子。
那里是袁家的禁地,是袁家開家老祖宗袁天啟居住的地方。除了每一代的袁家家主能夠偶爾進去外,其他人都不能擅入。這次袁勤然竟然要讓唐念念住進去?雖然通過長老會議,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唐念念的特殊身份。但是現在就讓唐念念住進那個莊子,在諸多長老眼里看來,怎麼都有些不妥。
不過礙于袁勤然的威信,他們也只能將心中的不滿給強制的壓下。
唐念念眸光一轉,看了袁勤然一眼,再看著懷里的昏睡的乖寶,輕點下顎。
見唐念念點頭,袁勤然面色微松。一會再次問出前面問過的話語,「不知道念念有什麼打算?慕容家族的做出的這些事情,念念打算怎麼處理?」
這個問題問出來,整個氣氛都瞬間寂靜無比。袁濟民在內的長老們也不由的沉下心神,屏住呼吸,只等著唐念念的回答。這個回答對于唐念念,對于袁家都很重要。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唐念念的神色沒有半點的波動,淡淡說道︰「我來仙源,為的就是毀了慕容家族。」
她的口氣平淡得幾乎沒有起伏,比起平日淡定同樣沒有多少起伏的言語,這句話卻多了一分的冷。
這份冷毫無隱藏,所有听到的人都能夠感受到她話語的認真。
這句話她不是在看玩笑,甚至過于的平穩和冷靜,給人一種這是即將發生的真實一樣。
她來到仙源,為的就是毀了慕容家族。
不是希望毀了慕容家族,也不是盡力毀了慕容家族,卻是直言不諱,沒有半點退路。
這句話要是從其他剛剛來到仙源不到一個月的人嘴里說出來,只怕所有人都會捧月復大笑,然後嗤笑這人的痴心妄想,諷刺這人的心比天高。一個剛到仙源一個月都沒有的新人,竟然說什麼要毀了佔據仙源天機道修第一個家族位置數萬年的慕容家族?開什麼玩笑!?
單憑這句話,就足以讓說出這個話的人死上千百次了。
可是,當這句話從唐念念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袁勤然沉默了,袁濟民這些袁家的長老們也沉默了。
他們無力去反駁,無法去質疑。他們忽然覺得心頭一陣的沉重,像是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們情緒給控制了,讓他們產生一股詭異莫名又復雜的情緒。
在沒有听到這句話從唐念念嘴里親口說出來的時候,他們想自己只怕也會嗤笑會諷刺會不信會覺得唐念念痴心妄想。只是這個時候,他們親眼所見親眼所听,卻發現心中浮現的情緒和設想的截然不同,他們不但沒有懷疑,甚至竟然有種詭異的興奮。
這種詭異的興奮情緒是這些長老們沉默的主要原因,他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或許其實是明白的,只是有些逃避的不願意去承認。
唐念念不在乎他們現在的想法,她即將要做的事情有袁家的幫助沒有什麼不好,只是他們若是不幫的話,對她來說也沒有多大的影響。不過他們要是不幫,反而阻止她的話,那麼……
交易結束,恩怨相了。
沉默沒有持續多久,袁勤然開口了,「我明白了,你想做什麼就做吧!只要袁家能夠出力的地方必不會有任何的推遲,袁家的一切資源也可以任由你的調配,袁家的人手也任你吩咐,只要你一聲令下,哪怕是赴死,袁家也毅然不悔!」
「家主!」
「家主,你說什麼!?」
「萬萬不可啊!」
袁家的長老們再也淡定不能了,他們怎麼會想到一直以來冷靜沉穩的袁勤然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來,莫不是被唐念念給下藥蠱惑了!?
「住口!」袁勤然冷聲呵斥,將長老們的反對話語全部打壓下去。他的雙眼深沉,整個人那個氣勢更加的迫人,壓迫在這些長老們的身上,讓他們身體都不由的僵硬有些顫栗起來。
袁勤然沉聲道︰「此事我已決定,無需再議!」
眼見還有諸多長老臉上的不甘和驚惶,袁勤然一字一頓道︰「別忘了念念是身份,還有她是誰選出來的人!」
那個決定,那句話,袁勤然也是在唐念念得到祖戒後,他不斷的考慮著她的事情後,加上今天這件事情所逼,才終于下定的決心。他知道,今天這件事情過後,唐念念和袁家的關系絕對會從原本就不親近的陌生變得更加的冷淡,唐念念的言行上也透露出了她的決定,只怕等司陵無邪的傷勢一好,她就會毫不猶豫的離開袁家。到時候,袁家和她除了祖戒交易的一點聯系之外,再也不會有多余的關系。
這就需要他做出一個選擇,是為了保全袁家的一時安然,保持一直以來的忍氣吞聲的狀態,任由唐念念的離開,等于放棄了唐念念這個老祖宗選出來的人。還是放手一搏,選擇和唐念念站在一起,達成更加緊密的關系。和她一起對付慕容家族的話,絕對能夠讓她對袁家產生好感,哪怕沒有好感也絕對可以讓她記下袁家這份情誼。
慕容家族和袁家雖然算不上世仇,但是絕對是頭號的敵人,若是能夠站的毀了慕容家族的話,對袁家來說再好不過了。想來慕容家族毀滅的那一天,也將是袁家東山再起,再現無盡榮光一天。
袁勤然看著眼前的這些袁家長老們,一聲聲的詢問,「慕容家族和袁家的仇怨還少嗎?」
「一直以來對袁家的打壓還少嗎?」
「袁家忍氣吞聲的日子過得還不夠嗎?」
這話問話叫這些袁家的長老們面色都變得冰冷不已,袁勤然沉穩道︰「若不是念念,袁家竟然一直不知道內部已經出現這麼多的蛀蟲。慕容家族派人直接進入袁家東髓山,做出這番動靜極大的禍事,這些肆無忌憚的行為顯然是吃準了我們袁家不敢出言聲討!」
「念念的身份你們都明白,我們都被歲月的侵蝕和慕容家族的打壓給磨光了銳性,將希望寄托在後輩身上,可是這些歲月里袁家多少天才小輩在中途就被夭折?你們難道真的相信這些都是意外不成?」袁勤然語氣越來越重,氣勢也越來越強,聲音已經染上了冰冷的寒意,「繼續這樣隱忍下去,袁家想要等到出頭之日還要等多久?說不定到最後的結果反而是被慕容家族吞噬得更加無力抵抗!倒是念念的話提醒了我,一再的退讓並不是明知不敵而避其鋒芒的明智,反而變成了一再隱忍的懦弱,倒不如放手一搏,且看最後到底是誰勝誰敗!」
寂靜。
隨著袁勤然的話說說完,整個驚鴻閣廢墟都是一片寂靜,只有那些被折磨的袁家弟子們已經變得微弱的喘息聲。
袁勤然收斂了身上的氣勢,臉上這時候露出了一道微笑,這笑容溫和又有著無盡的決心,輕然的聲像是嘆息一般,「我相信,袁家不會真的和慕容家族的正面對抗起來就會不堪一擊,我也相信老祖宗選出來的人。你們忘記我曾經說過的話?老祖宗知道袁家的情況,卻選擇了念念,還對她說出那樣的交易條件,可見老祖宗也不願袁家繼續這樣隱忍下去,如果袁家真的輸了,至少也要輸得不屈,決不可在窩囊中被埋入塵埃之中!」
此時此刻,所有的袁家長老都沒有了言語。
咚——
袁濟民第一個雙膝跪地,彎下筆直的背脊,沉聲道︰「尊家主令。」
袁世恆、袁續生跪地。
三房東脈的長老們一個個的跪地,接著是一房的、二房的、四房的,一個接著一個,然後跪地的人越來越多,速度也越來越快,直到全部長老都雙膝觸地。
他們身為長老,身份尊崇。在袁家的時候,面對袁勤然這個家主一般情況下只需行禮,無需跪地這樣的大禮。這個時候,他們全部跪在了地上。
袁勤然臉上露出了笑容,充滿自豪和溫和。然後他轉身,面對著唐念念屈身,彎下背脊垂下頭顱。
唐念念看著眼前的中年人,眸光微微閃動。
司陵孤鴻握著她的手,順著她的手同將乖寶抱住,低垂的眸子里處了懷中的妻兒,萬物都無法再入他眼底絲毫。
殊藍和葉氏姐妹有些驚詫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們並不知道唐念念在袁家傳承之地發生的事情,對于袁勤然這個一家之主居然對唐念念說出這樣一番話,做出這樣恭敬的行禮姿態,實在讓人不驚不行。
杜子若眼里閃過一縷深思,隨後就恢復平靜。
家族上的事情,他從來不參與。哪怕听到這樣的絕密,他也不會深究,更不會去做出告密慕容家族,或者以此威脅袁家的事情。
他的規矩的性子,仙源的人都知道,也是因此袁勤然在知道杜子若的身份後,加上他和唐念念幾人走在一起,才會沒有顧忌他在在場,說出這樣一番話,做出這樣一番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