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後的某天半夜,靜默的晉王府突然忙碌起來。府里各個屋子里的燈也逐個點了起來,在這一片漆黑的世界就像是一個明晃晃的大燈籠一般。
最先忙亂起來的是蕭容空所在的院子。
起因是蕭容空半夜里听到蕭遙低聲哼哼,嚷嚷著肚子疼,蕭容空就著昏暗的燈光一掃,蕭遙身下的褥子已經濕了一塊,還有著幾絲鮮紅的血跡,差點沒把蕭容空給嚇死。
于是蕭容空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抖著嗓子叫來了婢女,緊接著,產婆也過來了。
產婆只看了一眼,就斷然開口道︰「男人都退到屋子外邊兒,王爺,你也出去,王妃要生了。」
蕭遙此時已經是疼的額頭冒汗了,陣痛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每到痛時,她便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發出那種淒厲的叫喊,以免讓蕭容空擔心。
可是這種分娩的疼痛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蕭遙即使咬著牙,也抑制不住全身不可控制性的發抖,那是疼的。
蕭遙的掙扎以蕭容空的耳力自然听的清楚,所以此時產婆讓蕭容空出去,蕭容空自然不願意,他眉頭一皺,便想越過產婆走到床邊,可惜這個產婆也是個執拗的性子,橫跨一步就擋在了蕭容空的身前。
「王爺,請您出去吧。事不宜遲,老奴得給王妃接生了。」對著蕭容空說玩,那產婆又吩咐一邊的幾個侍女去燒熱水。
「讓開,我在這里陪著她。」又听到蕭遙發出的一聲抽氣聲,蕭容空的心不由得緊了緊。
「王爺!」產婆的聲音嚴厲起來,「老奴知道您心疼王妃,但是自古以來就沒有男人進產房的先例,您如果不想王妃痛苦的時間更長,那就快些出去吧!」
那邊伺候著蕭遙的紅塵已經急了︰「王爺你快出去!這里有我和紫陌看著!產婆!產婆你快過來!這麼多水流出來……是不是羊水破了!」
看著一屋子慌亂的侍女,蕭容空袖袍一甩,退到了屋外。
黃泉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王爺你也被趕出來了。」
黃泉的話音剛落,屋子里便猛然傳出一聲慘叫。
那是蕭遙的聲音。
蕭容空頓時就沒有了和黃泉計較的心思,差點就要破門而入,幸好被碧落給拉住了。
產房里隔一陣子就傳來一聲慘叫,像是憋著勁兒一樣,蕭容空忍不住捏起拳頭。遙兒一直是堅強的,是怎樣的疼痛才會讓她叫成這樣?
近日來他都沉浸在遙兒懷孕的喜悅之中,甚至差點忽略了生孩子這件事的危險之處。有句話說,生孩子就是半只腳踏進了棺材里,蕭容空此時想起,不由的全身發涼。
遙兒在里邊叫成這樣,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蕭容空雖然心里極度著急,卻不敢在此時闖進屋子里去。
蕭遙雖然是第一次生孩子,好在過程還算順利,不過半天時間,便順利地生下了孩子。而這短短的半天時間,站在門外的蕭容空都快把自己給埋怨死了。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生了兩個公子啊!」
產婆樂滋滋地抱著兩個肉女圭女圭出來給蕭容空報喜,誰知他看也沒看一眼,直接沖入的屋子里看蕭遙去了。
「哎——王爺,產房男人不能進!」
產婆一愣,一手抱著一個孩子就要去攔住蕭容空,碧落使了個顏色,紫陌和紅塵眼明手快的接過孩子,黃泉將那產婆拎到一邊,對她道︰「別嚷嚷那些規矩了,王爺在外邊忍了這麼久,你要是再攔著王爺,小心他——」黃泉說著,對著脖子比劃了一下,還非常入戲的伸出了舌頭。
產婆被他嚇得瑟縮了一下,識相的選擇了閉嘴。
侍女已經換走了血跡斑駁的床單和染血的衣物,蕭遙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全身控制不住地在發抖,看著這個樣子的蕭遙,蕭容空心中一痛,抓住蕭遙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吻了吻,發現蕭遙實在是抖的厲害,慌忙問道道︰「遙兒!你哪兒不舒服?嗯?」
蕭遙吐出一口氣,艱難的笑了笑,道︰「沒事。」
怎麼會沒事?!蕭容空壓根兒不信,孩子都生完了,怎麼還會全身都發抖呢?!
旁邊的侍女好心的解釋道︰「王爺不用擔心了,王妃吉人天相,產婆說了剛生完孩子這種現象很正常,一會兒就好了。」
蕭容空放下擔憂,心疼的感覺倒是不減反增。千言萬語,心情復雜,蕭容空不知道如何開口。
蕭遙笑笑,道︰「我還以為是龍鳳胎,打算偷個懶,生完這次就不生了,沒想到兩個都是男孩,如果你想要個女兒的話……」
「我們不生了。」沒等蕭遙說完,蕭容空就打斷了她的話,「我只想要你,如果生孩子這麼累的話,以後我都不要你生了。」
蕭遙眨了眨眼楮,登時有些無語。不這樣,孩子怎麼生出來?蕭遙覺得這樣的蕭容空有些好笑,卻又知道他這是心疼她,心中一陣感動和喜悅。
一胎得了兩個男孩兒,府里大多數人都是歡喜的,畢竟重男輕女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了。
晉王妃順利分娩,嚴陣以待了足足六個多月的晉王府緊張的氣氛總算是緩和下來了。
晉王府喜得兩子,比之晉王更高興的竟然是皇上。
當天,皇帝蕭齊為了慶賀,居然頒布了大赦天下的皇令,可見對那兩個孩子的喜愛有多深。
兩日後,遠在玉虛山上的孟放也趕來看他的兩個曾孫。
晉王府因為這兩個孩子的出世,一直熱鬧了很久。
再說起蕭遙坐月子,蕭容空因為听那產婆說女人坐月子要照顧好身子,否則以後會落下病根,所以蕭遙整天躺在床上急的簡直要抓狂。
最坑爹的是,蕭容空連床都不讓她下,還整天捂著一床厚厚的大被子。也虧了這是涼爽的秋季,若是夏天,還不活活把她給悶死。不過,即使是秋天,捂著那麼一床被子,蕭遙還是被整出了一身的臭汗,這讓蕭遙無比懷念冬天。
「你做什麼?」蕭容空一抬手,就按住了打算掀開被子起身的蕭遙,道,「你要什麼,我給你拿。」
現在蕭容空幾乎整天就守在蕭遙的身邊,連兩個兒子也扔給了女乃娘照看了。只因為蕭遙是個不安分的主,蕭容空一離開,這府里還有誰能鎮住她?
蕭遙白眼一翻,道︰「我要洗澡,你能代替我洗?」
蕭容空居然鄭重其事的點著頭,說道︰「可以。」
默默地比了一個中指出來,換來蕭容空疑惑的視線。蕭遙抿了抿唇,道︰「我身上長出霉塊兒來了,必須洗澡。」
蕭容空把她的手塞回到被子里,堅決的搖了搖頭︰「遙兒,你要知道月子里不能洗澡。」
「我擦澡。」
「什麼澡都不準,等過了月子,你想怎麼洗都成。」
「靠之!」蕭遙低咒了一聲,從被子里重新抽出手來,胳膊湊到蕭容空鼻子前,道,「你聞聞!你來聞聞!餿了沒有?!臭了沒有?!娘西皮的你天天晚上抱著我睡能受得了?!」
蕭容空面不改色,開始睜著眼楮說瞎話︰「沒餿,沒臭,沒關系。」
蕭遙淚流滿面,所有的語言在這個男人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這男人的腦子里是一根筋的,怎麼說都說不通。他就守著月子里不能見風不能洗頭不能洗澡不能受涼那幾條死規矩,逼著蕭遙執行。雖說這也是擔心她落下病根,但是這真他媽的是要命的折磨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兩個孩子也漸漸長大。一個取名蕭憶戰,一個取名蕭念溪。
兩個孩子因為是雙胞胎的關系,長的簡直一模一樣,性子更是一樣的頑皮搗蛋,像潑猴兒似的閑不下來,常常讓伺候他們的下人們手足無措,更是有本事讓蕭容空和蕭遙一個頭兩個大。
蕭遙甚至忍不住懷疑,這兩個像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猴崽子到底是不是她和蕭容空的孩子,怎麼性格既不像她也不像蕭容空?
皇上倒是極其喜愛他們,這兩個小祖宗成天混在宮里和晉王府之間,那叫一個如魚得水。
孟放和孟續涼偶爾會下山來看望他們,小白一年中大概有兩個月的時間會回到迷妄森林里,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晉王府和玉虛山度過。
而蕭容空一家,每年年關時候都會拖家帶口的去玉虛山住上一陣,陪一陪孟放。那兩個混世小魔王更是喜歡玉虛山,每次一到玉虛山,就像是歸了山的野猴子似的,瘋的不像話。
至于南宮麒麟,已經許久沒有消息了,即使蕭容空動用了他所有的情報網也無法掌握南宮麒麟的行蹤,這充分證明了南宮山莊隱匿行蹤的本事高絕。
不過他會不定時的來晉王府,遠遠地看著蕭遙。蕭遙每次都會發現,卻又不願意說破。因為她不知道,就此說穿了,南宮麒麟會不會徹底從她的世界消失,蕭容空的情報網本就找不到他,蕭遙不希望,連最後一點能夠知道他還平安的渠道都消失。南宮麒麟在她的心里畢竟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蕭遙的生活愈發的平和起來,她悠閑地做著她的晉王妃,偶爾心血來潮陪著兩個兒子瘋來瘋去,也不失為一個樂趣。而蕭容空也果真沒有再讓蕭遙生孩子的打算,反倒是蕭遙,隨著年齡的漸長,越來越想要一個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