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記者發布會結束的掌聲,和記憶中的,似乎混淆在一起。
梁惜一時間竟分不清是回憶還是現實,她在歷史的時空里掙扎,直到父親在耳邊低語,「惜惜,來,跟程秘書合個影吧。」
「合……合影?」梁惜恍惚著,閃光燈在眼前閃個不停,她有些不真實地看著那個朝思暮想的臉,正向自己看來,並微微一笑,同時,男人已棲身過來,攬住了她的腰。
梁惜僵如頑石。
耳畔有個低沉略啞的聲音,「看鏡頭,不要看我。」
梁惜這才如木偶般呆滯地看向眾多記者,笑容都擠不出。
腰間的那只手似乎透過衣裙的布料,灼燙著她的腰,或許是她的心理作用,記憶中,他的手一直是冰冷冰冷的。
這種如夢似幻般的接觸只維持了不到一分鐘,男人便優雅抽離手臂,站在她的身側。
主持人馬不停蹄地說著接下來的程序,「請程秘書和梁小姐交換訂婚戒指,完成訂婚儀式。」
梁父一臉欣慰地拿出一對鑽戒,擺在了梁惜和程顥的面前。——這是梁惜都知曉的程序,對,程序,于她來說,婚姻這種事,除了程顥外,是誰都一樣,所以,她一直也沒有上心地,由著父親安排。
可是今天,聯姻對象突如其來地變成了程顥本人!
那意義就不一樣了!
雖然他也同意了,雖然她心底深處更是求之不得。
可就算彼此都說了Ido,也不能抹殺他們之間那不堪的過去。
拿起那枚稍大的戒指時,梁惜的手都在抖。
她在猶豫!
五年前她可以無敵般地瘋狂追求他,五年後,在訂親已成定局的情況下,她都會膽怯。
只因為……她在乎,所以,更怕某天失去。
程顥已抓住了她的左手,將那枚小號的鑽戒套入了她的中指之中,卻遲遲等不到她的下一步動作。
「嗯?」
梁惜抬眸,看向他有些壓迫感的目光,顫了顫唇,想要開口說︰你當真不記得我……
可是,她沒有勇氣。
起碼在記者還在不停拍照的當下,她說不出過去。
再垂下頭時,眼圈濕潤了,模糊了,為什麼哭?她依舊不知道。
幾乎是憑著感覺將那戒指套入了他的指中,而後,掌心汗濕一片。
四下想起了掌聲。
梁惜渾渾噩噩的,正想著這發布會還有多久時,主持人宣布了結束。
記者們意猶未盡地問道,「程秘書和梁小姐接下來沒有別的安排了?」
「是啊,如同程秘書所說,這是二人的第一次見面,接下來是否會一起吃個飯增加感情?」
程顥彎唇,神秘一笑,「既然是記者發布會以後的事情,我有權保持緘默。」
記者們失笑,卻無可奈何。
有不死心者,提議道,「完成儀式之後,不是有新郎吻新娘的場面麼?今天雖然是訂婚,但準新郎也應該表示表示吧。」
梁惜心頭一跳,恨死了這個聲音!高揚……
這下,周遭起哄了,「是啊,怎麼也要kiss一個的,不然,我這明天怎麼寫頭條啊。」
「kiss!kiss!」
「kiss!kiss!」
思緒又似乎模糊了現實與記憶的界限,她和他的初吻,就是在一片起哄聲和叫好中發生的。
梁惜茫然而無措著,沒有看到程顥因為這個提議而短暫的蹙眉。
主持人也不知如何圓場。
梁父也如下面的記者們一樣,等著程顥有所行動。
終于,就見程顥左手抓住了梁惜的右手臂,在她詫異抬頭的同時,他低下頭。
溫濕的觸感落在了她的臉上,梁惜再次石化。
男人毫不眷戀,動作倉促,可抬頭之後,卻笑意自然。
終于滿足了的記者們,在保安人員的半驅散下,紛紛散去。
之後,梁父便迫不及待地和程顥走到後台私聊起來,而後者則涵養良好地沒有拒絕,他們聊時政,聊市場經濟前景,甚至聊房產……,完全將梁惜晾在了一邊。
梁惜沒有走,算是掛著等梁父的幌子,其實只為再看看那個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
左手中指上的硬物,讓她還一時不能適應,曾經那麼辛苦追求的人,如今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地成了自己的。
好不真實。
在他們的聊天時,有幾次,程顥的眸子似乎往她這邊掃來,每次四目相視,他無動于衷,她卻如驚弓之鳥。
如果他還記得她的話,一定會詫異曾經那麼張狂地那麼不可救藥的她,也會靜靜地不說話,如淑女般的一坐就是兩個小時吧。
終于,父親和程顥相繼起身。
梁惜尾隨父親身側,卻听聞父親在說,「呦,不知不覺都五點多了,要不,程秘書和惜惜一起去吃個飯?」
梁惜驚恐地看著父親。
程顥似乎有些猶豫,雖然面有難色,卻最終沒有拒絕,「正好,我晚上有個朋友聚餐,不知道梁……惜惜願不願意跟我同去?」
惜惜?朋友聚餐?
梁惜悄悄以拇指的指甲猛掐自己的掌心︰這麼快……他這麼快就進入夫妻狀態了?他們……他們還不是夫妻呢。
梁父呵呵笑著,「惜惜,一起去玩吧,你們都是年輕人,爸爸就不跟著你們湊熱鬧了。」說著,梁父拍拍女兒的肩頭,不言而喻。
就這樣,梁惜算是硬著頭皮上了程顥的車。
車子是奧迪牌的,對于政界人士所乘車輛,梁惜略有所知,這在S市應該是廳級以上干部才「敢」開的車,因為,對于工薪階層的他們來說,享受的待遇要和工資成「正比」,不能高調。
而程顥只是一個市長的秘書。
「這車……」
梁惜還未及說完,程顥便開口回答了,「車是局里的,偶爾我會兼職當司機。」
「……哦。」梁惜沒了話,視線局促地看向車窗外。
沉默的結局是尷尬。
程顥卻自顧自地開車,並不主動搭話。
梁惜放在身前的手,不停地摳著自己的指甲,終于鼓足了勇氣,「你……你還記不記得我?」話一出口,她後悔了,要是他想起了過去的丟人事件,會不會,就否了這次聯姻?
程顥只是笑了笑,回眸用異樣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避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