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惜承認,她不是個好女人,程顥也說得不錯,她的本性就是如此,不然,五年前面對那麼搶手的程顥,不玩點狠,她又怎能一一清掃路障?
她也不否認,這樣的話,在這樣的場合,從程顥的嘴里說出來,她差點反手就打了他一個耳光,可是再反過來想,又覺得怎樣都是自己應得的。
罷了,曾經她傷他那麼深,就讓他逞逞口舌。
抖了抖裙擺上的玻璃碎片,梁惜優雅起身,對著所有人很友善地笑了笑,「你們慢慢玩,我先走一步。」剛站起身,就晃了晃,這洋酒……酒勁挺足。
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她沒扭頭,也知道是誰。
怎麼,還不願意放過她麼?想讓她出多少丑,他才滿足?
「你剛喝了酒,先坐會兒,回頭我送你回去。」程顥如是說,手卻開始握緊她的手臂,帶著幾分蠻力地把她又給拽回了沙發上,趁著和她一同坐下的時候,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道,「別忘了,在門口的時候我問過你,是你同意和我‘一起’進來的。」
那言外之意是,她就算要走,也要和他「一起」走?
梁惜低眸,盯著自己胸口處的狼藉,頭更暈了,暈得她想哭。
她的沉默,讓程顥松開了手,對著周圍的男女們擺擺手,「你們玩你們的,她沒事,對她來說,不打不罵地就不過癮,現在才剛剛進入狀態,是不是?」說完,他摟住她的肩頭,晃了晃。
張文和曹印對望了一眼,勾起了然的笑,而後都悄悄對著程顥舉了下拇指,意思大概是說︰兄弟御女有術,佩服。
音樂聲和鬼哭狼嚎般的唱歌聲再起,梁惜眨了眨眼眸,還是把她那些眼淚給眨了回去。
自己到底是變得成熟了,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把摔壞的玻璃碎片都潑在那張文的身上,然後將酒瓶里剩下的酒潑向曹印,可是現在,她之所以最後選擇向程顥妥協,一方面,她確實欠他,另一方面,他現在算是她的未婚夫,將來也是他的丈夫,男人在外,總想有面子,這個面子,她給!
瞧著梁惜重新安靜下來,有兩個女人也大膽地湊過來,卻是向程顥搭訕,「咦,白冰之前不是說,今天也過來的麼?怎麼還沒到?」
程顥輕描淡寫地回了聲,「她今天有事,晚點來。」
梁惜默默听著,又是白冰。
白冰……
那個曾被程顥放在心里的人,讓程顥心甘情願和她公眾一吻的人,她不止一次地見過,甚至是對峙過,但幾乎每次都是她慘敗而歸。
記憶中,那個叫白冰的,就如同她的姓,皮膚白皙,嬌若扶柳,一副需要保護的樣子,長得很甜,成績又好。
原來,他們一直都有聯系著。
不,听程顥那口氣,不僅僅是聯系著這麼簡單,看樣子,他們的關系一如五年前那麼好……
「其實,從上次你跟她一起出席蚊子的生日聚會後,我就沒再見過她,挺想她的,你有她的住址麼?——哦,我听蚊子說,你倆住一棟樓。」
一棟樓?
梁惜心里一涼,卻又馬上失笑,那又如何,如果將來他和她結了婚,那就是跟她住在一間房里。
一棟樓和一間房相比……,梁惜無恥地心里平衡了。
大概,程顥也是看出那個問白冰住址的女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其實是想套自己的住址,他目光掃了眼低頭疑似發呆的梁惜,「等她來了,你自己問她吧,她應該一會兒就到。」
話音剛落,包間的門就被推開了。
就听張文在那興奮地拿著話筒說,「冰冰,才念叨你呢,你就來了!來來,這首《明天我要嫁給你了》最適合咱倆唱!」
因為白冰的到來,包間里才真正進入融洽而歡快的熱烈氣氛,一掃之前梁惜所造成的尷尬僵局。
張文和曹印依舊像是表演雙簧般的喋喋不休,聒噪不已地徹底讓梁惜蹙起眉,她抬頭望了望,卻在看見白冰的瞬間,有些恍惚。
五年了,那個女生竟然像是一點都沒變。
休閑的運動服和球鞋,簡單梳起的馬尾,清純地像是高中女生。
這一刻,梁惜有些自慚形穢。
而新來的寵兒白冰也看見了她,眸中似乎一亮,徑自走過來,聲音如水地驚訝道,「梁惜?」
說完,卻沒等梁惜的回答,白冰轉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旁的程顥。
這個眼神實在太耐人尋味了,梁惜想,白冰肯定也是知曉程顥用于報復的一元之賭的,而她之所以看向程顥,可能也就是要求個肯定答案,說不定心里正想著︰梁惜這女人竟然這麼好得手……
程顥果然點了頭,「她跟我一起來的。」
一句話,讓梁惜覺得自己又變成了小丑。
「這樣啊。」白冰笑了笑,就像是程顥所陳述的事實如同理所當然一般,她目光隨意掃向梁惜的衣服,「你這……怎麼搞得?」
梁惜苦笑了聲,卻還未及回答,身邊的男人就開了口,「你怎麼這麼晚?坐下來喝點東西吧。」說著,他徑自擰開了一瓶綠茶,「那些酒類的東西,你就別踫了,喝這個吧。」
白冰也不再糾結于梁惜的衣服,而是順勢地坐到了程顥的另一邊,接過綠茶,喝了兩口之後,才道,「堵車啊,S市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坐公交和私家車都是一個效果。」
程顥竟難得笑著打趣道,「那公交和私家車,你選擇哪個?不用問,還是後者。吃水果麼?那邊的幾塊火龍果是掉了地的,吃橙子吧。」
「好,你要不?給你叉一塊?」
「……」
程顥和白冰的交談聲,在梁惜的耳朵里,變得越發模糊,她有種心髒痙攣般的麻木。
白冰來了,舉止言行間,都昭示著和程顥的關切、熟稔。
他說,酒類的東西白冰不能踫,卻眼睜睜地看著她灌下了一大杯;
他說,有幾塊水果是掉了地的,卻從頭至尾沒有招呼一聲她是吃,還是喝,而真正面對一幫陌生人應該感到無助的,就是她啊!
梁惜听得心酸,更是不敢去瞧上一眼,害怕看見他們眼神間的情意。
白冰,白冰!
和程顥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白冰!
公開課上唯一一個可以坐在程顥身邊的白冰!
梁惜輕輕地吸了口氣,吞下了幾欲涌出的眼淚,站起身來,「……我去下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