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的麻煩事很多,但是開機第一天就來找麻煩的人卻是頭一份,起碼張維的印象中是頭一次,而且看情況,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
張維走過去,將一臉紅腫,身上也受了幾處傷的攝影助理扶起來,忽然笑眯眯的看著地上那個捂著肚子裝病的人道︰「肚子疼?」
那人叫道︰「沒看我捂著肚子麼,難道是?」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張維道。
那人沒有說話,只顧捂著肚子在地上地滾,不停的叫。
這時舒雨走過來,用當地話和那個人說了幾句,不說還好,她一說,那人就叫的更加厲害,旁邊圍觀的人也開始起哄。
張維朝舒雨搖了搖頭,將她拉開,就蹲下,對那個打滾的人道︰「要不……,我從縣里請醫生來看你,或者叫救護車來?這食物中毒可能會很嚴重,甚至有生命危險。」
地上那人听他這麼一說,就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同伴,幾個人也是互相看了看幾眼。
然後地上的人又忽然大喊大叫起來。
「導演,我看,給點錢打發算了,省著麻煩。」周磊從旁邊走過來,對張維說。
張維搖頭,就對一旁的舒雨道︰「附近有沒有認識的醫生?最好是男的。」
舒雨想了想就點頭,道︰「正好有個同學在開診所,要我過去叫他來?」
張維嗯了一聲,見舒雨走了,就對地上那人道︰「這位兄弟,你先等一下,醫生馬上就過來。」
那人哼哼唧唧的也不說話。
不一會兒,就見舒雨開著車回來,然後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人走過來。
張維迎上去,就醫生拉到一邊,低語交流了幾句。
醫生疑惑道︰「這樣好麼?」
「沒事兒……,出事情我擔著。」張維拍了拍對方肩膀,瞥了一眼在地上不時翻滾的人。
醫生點了點頭,過去,給那人把了把脈,就沉吟道︰「這個……,真是有些難辦了,確實是食物中毒啊。」
「啊……,醫生叔叔,我也吃了盒飯,會不會也是食物中毒?肚子有些撐呢。」這時楊宓苦著小臉走過來。
張毅山也叫道︰「我也是,我也是……」
地上的那人愣了愣,忙捂了捂肚子,有些擔憂的看著醫生。
醫生也點了點。
溫玲一把將楊宓拉回去,道︰「別胡說,你那是吃的太多了。」
「盒飯真好吃!」楊宓道。
這時張文書也走過來將兒子拉回去。
地上的那人一听,眼珠一轉,叫的更加厲害。
張維笑道︰「可能真是食物中毒吧,我肚子也不怎麼舒服,也不知道廚師用的是不是發了霉的菜。」
醫生道︰「最近天氣比較潮濕,很有可能。」
「啊……,醫生,那怎麼辦?」這時溫玲抱緊楊宓,緊張的問。
地上的那個人也不叫了,轉而看著醫生。
醫生道︰「可能要去醫院洗胃,做胃鏡,現在還不能確定是哪種食物中毒。」他指著地上那人繼續道︰「就像這位老鄉,疼的這麼厲害,還沒有嘔吐和月復瀉,顯然已經傷到肝髒了,非常嚴重,搞不好還會導致肝癌。」
「啊……,別胡說,你才得肝癌呢。」地上那人抖聲道。
溫玲和張文書也是驚呼一聲。
醫生對地上那人道︰「跟我回醫院做胃鏡吧,只要把管子插進胃里就行了。嗯,對,就是從嘴插進去,哦……,管子有這麼粗,雖然很疼,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咱們國家的醫療水平有限,記得前幾天听說有人插管子把食道捅壞了,那人當場就死了,唉!哎?不過沒事兒,你不用怕,我雖然還沒給人做過胃鏡,但是在學校時,還是好學生的,不會捅死人……」
地上那人越听越是發抖,最後干脆一咬牙,站起身,指著張維道︰「老子也不和你裝了,你趕緊把場地費給我們,咱們就沒事兒了。」
「原來是裝的。」
「騙子!」
「不要臉。」
「……」
場地內頓時響起眾人的諷刺揶揄聲。
「場地費?」
張維看著那人問道︰「什麼場地費?」
「少揣著明白裝糊涂,你們用我們的果園,就想白用啊?就算有政府說話也不好使,趕緊給我們拿錢來。」這時另一個站出來道。
張維轉頭將劇組的財會秦志鐵叫過來,道︰「現在劇組的財務你管著,難道我前幾天說給人家老鄉場地費,你沒有給麼?」
「給了啊。」秦志鐵道。
「給了多少?」張維問。
秦志鐵將賬本遞給他。
張維看完,就皺眉道︰「怎麼這麼少?」
「跟制片報賬的時候,他就給了這麼多,我還以為是你說的。」秦志鐵疑惑。
這時那個幾個村民互相看了一眼,心說人家拍電影的就是有錢,之前給的倒也不少,就算不給,自己這邊也沒什麼損失。幾個人本來想再敲詐劇組點錢,出去喝頓酒,本以為這件事穿幫了。但是現在听兩個人這麼一說,貌似導演說多給點,但是會計那邊給的少了?
這下幾個人的心又活了,盤算了幾句,一個人就道︰「你們拍電影的用的場地,哪有這麼便宜的?不行,錢給不夠,這果園就不準用。」
「都給我閉嘴。」
張維豁然轉頭,冷冷的看著幾個人,眾人頓時愣住。
平時熟悉張維的人,都以為他很好說話,也沒見他和人紅過臉,但此時卻被張維的凶悍嚇了一跳。
舒雨則是心下了然,當初要不是張維,估計恆星早就倒了,以前只是張維大度,並不想和人斤斤計較罷了。但是此時正是開機的第一天,恐怕任何導演都絕對不允許耽誤拍攝進度的事情發生,尤其這部mtv還是張維的處女作,他就更加重視了。
劇組的主創則是心下一突,在張維直接開了萬勇那天,他們已經見識到張維的果決,不過想不到此時的張維更凶。
張維掏出電話,就撥通,對前幾日帶著自己過來副市長秘書錢昆道︰「錢秘書,我是張維,嗯,有個事情和你說一下,好,我等你。」
然後他對劇組的工作人員道︰「將這幾個人給我圍了,一個也不準走。」
半個小時後,幾輛警車呼嘯而至。
一個警察當先下車,是永安的刑警隊大隊長,走過來笑著和張維握過手,然後轉過頭去,臉卻冷起來。帶著十幾個警察,將那幾個人扣住。
「真給咱們永安丟臉,全都給我帶回局里,狠狠的審。」隊長冷哼。
「等等……」
這時羅大右公司的制片主任冷軍走過來,笑著對張維道︰「張維,這都是劇組的工作失誤,如果當時給的錢多一點,也就不會惹出這麼個亂子了,我看……,要不……回頭我給錢補上,這事情就算了?」
張維擺了擺手,就對那個隊長道︰「這件事就麻煩您了。」
見那警察壓著幾個早已面無人色的人走了,張維才轉頭看著冷軍道︰「錢給的不夠,是劇組的工作失誤,還是制片主任的工作失誤,還是會計的工作失誤?這點我不明白,你告訴我?」
「呃……」
冷軍啞口無話,看著被帶走的幾個人忽然道︰「這樣,事情鬧大了,對劇組的口碑有影響吧?」然後看著遠處幾個一直跟著劇組的當地媒體記者道︰「要是上了報紙,我想咱們都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張維道︰「我承擔就是了。」
說著打通羅大右的電話,直接就對著電話道︰「劇組有個制片主任,叫冷軍的,對,就是你們公司的,從明天開始,他不用再來劇組了,嗯……,因為什麼?等他交了辭職報告,一切就清楚了。」
「你……」
冷軍頓時滿臉鐵青,指著張維道︰「姓張的,你,你以為自己是誰,連我也敢開了?」
「我是導演!」
張維掛了羅大右的電話,不過隨即李曉婉就打了過來。
「張維,怎麼回事兒?」李曉婉問。
張維將事情前前後後一說,李曉婉道︰「我听羅大右那邊的意思,是找人比較難,能不能就原諒冷軍這一次?」
「怎麼,他想任人唯親麼?」張維冷笑。
李曉婉道︰「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忙的焦頭爛額吧,你真決定開了冷軍?」
「我說到做到。」張維道。
李曉婉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冷軍不屑道︰「張維,你真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啊?我跟羅大右已經合作七年了,我就不信他會因為一件小事就開罪我,我就不信他會因為一個毛頭小子而破壞我和他的默契,你就等著被換掉吧,以後你也別想再這圈子里混了,只要我冷軍一句話,無論哪個劇組都不敢要你,你就跑一輩子龍套吧。哈哈……」
啪……
這時一個水瓶忽然砸到大笑的冷軍頭上,淋了他一頭水。
他罵道︰「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用水瓶砸老子?你們大陸人就這個素質麼,太無恥了太卑劣了……」
啪……
又有水瓶砸了他一下。
就听張毅山握著拳頭對楊宓道︰「楊宓姐,看我砸的準不?」
「往鼻子上砸啊,媽媽說打到那里最疼了……」
「噢,我試試看……」
張文書忙把他拉住。
這時冷軍已經沖上來,伸手就去抓張毅山。
砰……
沒等他到張毅山身邊,整個人就跌了出去。
原來是張維一腳將他踹了出去,張維拍了拍手,站起身,模了模張毅山和楊宓的頭,然後對劇組眾人道︰「今天不拍了,以後這個果園也不用了,對了,秦志鐵,你別忘了把之前給果園主的錢要回來,咱們換地方拍,嗯,這個村子的場景全部取消,一個也不用。明天,所有主創和我去采景。」
「啊……,導演,這個村子的景可不少啊。」這時周磊道。
張維冷笑,「但是錢也不少。」說完擺了擺手,就走了。
周磊看了看其他主創,也跟了上去。
第二天,張維帶著劇組主創去采景。
冷山則是接到了公司的電話,「啊,羅總,是,嗯?什麼?不用我了?噢,那我去哪里?什麼?讓我離開公司……,好吧,我知道了,多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
「張維……」
下午,他找了一個人少的時候,悄悄的離開劇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