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曉剛急慌慌的到了華藝。
輕車熟路的上樓進了王忠軍辦公室，就見方曉已經沉著臉坐在沙發上品茶。
看他進來，淡淡瞥了一眼，沒有做聲。
王忠軍則是朝他點了點頭。
「怎麼回事兒？」
馮曉剛想不到連方曉也來了，一想也對，畢竟電影他也掏錢了。
而且既然王忠軍看出了端倪，方曉肯定也知道了什麼。
王忠軍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就道︰「閻小明肯定有問題。」
「是啊，沒有這麼捧人的，也太假了。」馮曉剛皺著眉頭說，隨即又道︰「听說他是妻管嚴，是不是他老婆搞什麼把戲？」
方曉道︰「不會，王蓉是出身的王家，怎麼說也算是名門大戶，不可能因為一件小事就興師動眾的。估計是閻小明的原因，他本來就心急陰沉，而且他前段時間去美國，肯定也知道張維在那邊的事兒，他這麼動作，和張維對付美國人的辦法簡直如出一轍。」
王忠軍也罕有的露出一絲苦笑道︰「這下張維算是吃了個啞巴虧，閻小明這一手還真是高明。」
馮曉剛罵道︰「高明他娘個蛋，還不是邯鄲學步，死不要臉。他有什麼手段，怎麼不沖著我來，當初張維又沒動手打人。要不是他攬著著，肯定廢了袁全勝那孫子。」
「確實是高明，既然能看出張維當初的手段，就不簡單呢。」
方曉抿茶道︰「而且這還是在共和國，凡是都要講個情分。就算咱們知道了，也是沒有辦法，總不至于和他撕破臉皮吧？有時候，人情是好事兒，但也是壞事兒啊。」
「是啊，即便知道他在搞張維，但是咱們以後還得和他合作，否則被上面看到了，還真不好。」王忠軍搖頭，暗自希望張維別出現什麼大紕漏，否則閻小明肯定會抓住不放。
馮曉剛站起身來，在屋內轉了兩圈，又回到沙發上坐下，什麼也沒說，但是臉色低沉，顯然壓抑著怒火。
「曉剛，你覺得張維的電影怎麼樣？」王忠軍看著他繼續道︰「如果這部電影真的無可挑剔，倒是以不變應萬變了。吃虧的反而是他閻小明。」
馮曉剛搖頭道︰「就算是愛森斯坦重生，也不可能做到完美。更何況張維的劇組很多人才剛剛和他合作，不可能天衣無縫。而且期間還換了主創」說著看了方曉一眼，對方也是微微苦笑，他接著道︰「就算是閻小明雇槍手刻意找張維電影的茬兒，只要說的合情合理，肯定就能誤導大部分觀眾。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
說著說著忽然站起身道︰「我這就個王錚那邊的打電話，藝術與人生我不去了，那邊肯定和閻小明有什麼貓膩。他們這麼辦也太操蛋了。」
「沒必要。」
方曉忽然道︰「這樣也好，讓張維受點教訓，要我看，他干脆別做導演算了，以他的能力，做什麼都能活的很好。」
「但是……」馮曉剛作為導演，是最清楚張維對電影的熱愛的，但是此時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方曉。
王忠軍就問他，「曉剛，張維那邊和你聯系沒有，難道還沒看出什麼？」
馮曉剛搖頭。
方曉就道︰「估計他現在還以為自己的電影是完美的，等著以靜制動呢。」
「我看這樣，不管張維適不適合當導演，咱們還是幫他一把，否則跌的太深，就算把他扶起來，也會影響以後的人生。」王忠軍說。
「因為這點小事就影響一生？如果是這樣，那也沒有扶起來的必要了。要個廢物干什麼？」方曉沉聲說。
王忠軍看了看方曉，當初他和張維之間就若即若離，也不曉得現在兩人又有了什麼新的隔閡，但現在正事要緊，他就站起身看著馮曉剛和方曉道︰「咱們去找韓總吧，估計他有什麼辦法。」畢竟中影是電影《空房間》的合作發行商，所以也有責任和義務對影片進行宣傳。
馮曉剛目光一亮。
「你們去就行了，我那邊還有事兒。」
方曉卻是起身先走出去。
馮曉剛看了王忠軍一眼，對方微微搖頭。
兩個人也沒多問什麼，直接到了中影，進韓山平辦公室。
「忠軍，曉剛，來了，坐！」
韓山平卻是心情很好，笑著招呼兩人。
「老韓，你還有心情笑呢？」
馮曉剛大咧咧走進去，從韓山平桌上拿起煙，抽出一根。
王忠軍卻是看著韓山平。
對方笑道︰「用這種眼神看我干什麼？」
說完攤了攤手，就道︰「你們來找我，該不會是因為張維的事兒吧？」
「嗯，沒錯。」馮曉剛抬頭，「老韓，你趕緊跟閻小明打聲招呼，讓他老實點，這麼搞對誰都沒有好處。」
王忠軍也點頭道︰「如果張維被他搞急了，直接撂挑子，損失的可不僅僅是錢，而是好幾部好電影和未來的希望啊。」
「別急，我已經和閻小明招呼過了。」
韓山平笑著說。
馮曉剛哈哈一笑。
王忠軍道︰「我就知道你動作快。」
「我動作快？」
韓山平搖頭道︰「是張維早上和我說的，我才警覺到，否則還真不知道這件事，但他倒是沒說讓我和閻小明打招呼。只是說，如果你們來找我，就轉告你們不用擔心。」
「這小子早就知道了？」馮曉剛驚奇。
王忠軍微微愕然，就笑著搖頭。
馮曉剛就問︰「張維怎麼不打電話跟我們說？他又干什麼去了？」
「話是郭三兒轉的，張維此時已經去美國接奧普拉了。」
韓山平攤了攤手。
……
而此時一臉陰沉的閻小明則是窩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緊閉雙目。
于麗推門進來看了看，然後將手中的資料往桌子上一放，猶豫片刻，終于沒有說什麼，直接走出去。
良久，閻小明才緩緩睜開眼楮，揉著眉心，從早上到現在，僅僅是兩個小時的時間，他桌上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
不僅有自己的老對頭韓山平打來的，饒是遠在西安久不露面的吳天鳴也打電話過來，說是讓他收一收，不要搞的太大。
更別說電影學院的謝非，在南方的張繼中，甚至還有「新映畫傳媒」的張韋平和張毅謀也都打電話過來，或直接或隱晦的為張維說話。
「該死的……」
閻小明想不到一個小小張維竟然這麼難纏。
而且，自己的計劃很圓滿呢，不可能這麼多人知道吧？難道共和國人比美國人聰明麼？當初張維的計劃怎麼沒人識破呢？
這里面一定有什麼蹊蹺，而知道自己計劃的人，只有三個人，一個是自己的老婆王蓉，另外兩個則是于麗和王錚。
王蓉肯定不會將消息泄露出去的。
那就只有王錚和于麗了，王錚和自己有直接的利益關系，而且自己和他這麼多年的交情，肯定不會賣自己。
那麼就只有去年剛剛調入電影頻道的于麗了。
「難道是于麗……」
想著想著，閻小明坐起身，想叫于麗過來當面問清楚，但是隨即一想，于麗是聰明人，直接問她肯定不會說。
而且事已至此，自己如果再不表示什麼，估計事情就會鬧大，一想那些給自己施壓的人物，他就不禁頭大。
如果真惹惱了那些人，指不定會搞出什麼亂子來。
「既然這部電影搞不倒他，那就以後再找機會吧。」
閻小明抿緊嘴唇，然後撥通了幾個電話。
第二天，果然媒體的勢頭好起來，出現了一些質疑聲和客觀立場。
不過閻小明卻並不好過，王蓉再一次到了他的辦公室，進門話也不說，直接就扇了他兩個嘴巴。
給閻小明扇蒙了。
直到醒轉過來，他才听王蓉恨聲道︰「沒卵蛋的東西，不是說捧殺他麼，也不和我商量，就讓媒體把風向轉了，你當老娘不存在呢？」
「你……，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閻小明鼓著勇氣道︰「你就不關心關心我這兩天的壓力有多大麼？我都快被他們給煩死了，如果還想捧殺張維，估計我這位子就要換人了。」
「狗屁。」王蓉吼道︰「你位子換不換，又不是你和他們說了算，而是我說了算。」
「你……」
閻小明指著王蓉，忽然大聲道︰「你就不能溫柔一點，不要這麼蠻橫麼，你就不能為我考慮考慮麼？」
「呸……」
王蓉吐了一口吐沫，盯著閻小明哼道︰「我蠻橫，我不為你著想？姓閻的，別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你和那小賤人的事兒，老娘早看就知道了，只是不願意搭理你，想不到你還得寸進尺，竟然說我蠻橫不講理。」
啊……
閻小明頓時癱軟到椅子上，面無人色的看著王蓉。
「你趕緊把那個小王八蛋給我搞翻了，給我掙回面子，我就什麼也追究了。」
「但是……」閻小明吞了吞口水，那韓山平他們怎麼辦？
韓山平好不容易拉下面子打招呼，如果自己不買賬，關系肯定更僵。
「出了事兒我給你撐著。」
王蓉擺了擺手，哼了一聲，又道︰「你現在就讓那小賤人滾蛋，別在這里礙老娘的眼。」
閻小明下意識的點頭，此時已是一點反駁的勇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