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欞的縫隙,折射出柔美的弧度灑在床上依舊昏睡著的兩人臉上,愈發襯托出兩人臉色蒼白的病態。尤其是顧汐婼,連嘴唇都隱隱有些干澀發白。
在也傷還。突兀,雪逸寒不經意皺了皺眉,手臂的麻痹令他睡夢中都極度的不適,睜開眼看到依舊還沒醒來的顧汐婼,俊眸由茫然逐漸溢滿澄澈溫柔。看她蒼白憔悴的臉色,不多想,定是昨晚為自己逼毒真氣耗損過大。
目光隨即落在她早已干涸了血跡的手臂,剛舒展的眉頭不覺又擰了起來。對呢,她昨晚也有受傷,可是,整整一晚,她居然都沒有處理......
抬手正欲撫上顧汐婼受傷的手臂,卻見她濃密縴長的羽睫輕顫,知道她就要醒來,雪逸寒連忙縮回手閉上眼繼續裝睡。
睜開眼,見雪逸寒還沒醒來,想著受傷嚴重的人一般容易發燒,微猶豫了下,顧汐婼隨即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見他沒事方才放下心來。zVXC。
抬手揉了揉暈暈脹疼的太陽穴,顧汐婼隨即起身打算下床,然而剛一轉身,腰上卻突兀一緊,還不及反應,人已被雪逸寒壓在了身下。
「你......」
愕然一驚,瞪著雪逸寒依舊蒼白的臉,顧汐婼這才想起,這個時候,他身上的軟筋散已經過效了。本想把他推開,可轉念想起他胸前的傷,又心軟作罷了。
「別以為,為我擋過一劍我就會原諒你之前的所作所為!」受不了他曖昧的眼神,顧汐婼隨即撇開了視線。
「我知道之前的我深深傷害了你,可請你相信我,我那麼做,真的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不想再讓顧汐婼繼續誤會自己下去,雪逸寒強勢的扳過她的臉,強迫她直視著自己,「我承認,在得知你中毒之前,我雖然已經情不自禁愛你至深,可是卻一直在信任與不信任之間猶疑不定,所以在跟蹤你到太白樓,看到你和獨孤滄月......那一刻,我確實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再加上你一直吵著會離開,我就無法冷靜,因為,獨孤滄月確實優秀,你愛上這樣的男子一點不奇怪,而且,早在柳暗花明,你就有說過讓他帶你走......可是,在傷害你的同時,我心里也在滴血啊,你可曾想過,看到你們那樣我為何會憤怒到失去理智麼?難道僅僅就是為了面子?」
一開始,顧汐婼還企圖掙月兌移開視線,可當看到他霧瀛迷蒙的淚眸,她怔住了......
「不是。」含淚苦笑,雪逸寒搖了搖頭,噙在眼眶的淚水就那麼順著眼角滾落出來,「因為我愛你,我害怕你的離開,接受不了你不愛我而愛上別人,所以才會忽略之前被神秘死士圍困的蹊蹺,中了有心人的圈套,當清楚是誤會了你之時,已經是為時已晚,傷害已經造成了,獨孤滄月給你送藥,處處為你著想卻無意讓你知道的偉大,愈加讓我感到自己的愛情岌岌可危,我對自己說,既然無法將你以妻子的身份留在身邊,那麼以侍婢的身份留在身邊也好,只要,你不離開我......」
「之前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計較,甚至,你違背承諾再娶夢妙可,可是,你為什麼,就因為我不肯把孩子過繼給她,你就真的狠心毒殺我們的孩子?」前事茫茫,一一掠過眼前,然而最令顧汐婼撕心裂肺的,還是那一碗絕情墮胎湯!她永遠也忘不了,那攪腸撕心的痛......
「我讓你拿掉孩子不是因為夢妙可,而是你!你那時舊毒未解又添新毒,吐血昏倒,身子虛弱至極,根本無法孕育胎兒,否則會有生命危險,我也不想殺死我們的孩子,可是......我更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終于將埋藏許久的誤會一吞為快,雪逸寒直覺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不管,她信與不信,「而娶夢妙可,真的是因為太後拿你失蹤做文章,使詐把她硬塞給我的,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因為你這個細作已經完全月兌離的他們的掌控,夢妙可,不過是第二個你罷了,她對我的情誼是真的,可也是太後他們的棋子!」
難得抓住機會,雪逸寒干脆將一切的誤會都一並解釋清楚。或許之前他是真的覺得對顧汐婼而言,恨比讓她知道殘酷的真相要好,然而事實證明,他錯了,而且錯的離譜,正所謂,誤會宜解不宜結。
恨,讓曾經純真的婼兒變得欲瘋成魔。
恨,更讓他自己墮入無間的煉獄,生不如死......
他曾以為,自己已經愛得學會了豁達,只要知道她好好活著就夠了。然而,當長達數月沒有她一絲音訊,當日夜承受著思念的折磨,他才恍然,原來,他從未改變,他還是一樣的愛得自私,他想要她留在自己的身邊,時時刻刻也不分開,只是,明白了自私又如何?他已經無力掌控了......
「既然是擔心我的身子承受不了,那你應該和我直說,可為何要故意隱瞞我,讓我心痛欲絕?」回想之前自己確實是舊毒加新毒,多虧神醫才得以活命,可顧汐婼還是無法相信雪逸寒的話,他完全有理由告知實情,可為何卻要隱瞞,把彼此的關系弄到如今不堪的地步?
「我不想,你因為自己身體不好被迫拿掉孩子而自責。」望著顧汐婼眼底漸漸褪去的恨意,竟管,依舊閃爍著懷疑,可雪逸寒卻開心的笑了,「婼兒,謝謝你願意給我解釋的機會,只要能親口向你解釋完所有的誤會,我雪逸寒死而無憾。」
話落,顧汐婼卻一掌拍在他傷口上。
雖然力道不重,卻依舊痛得雪逸寒眉頭一皺,卻咬牙忍住了悶哼。
「不想死就給我老實躺著!」故作凶惡的削了雪逸寒一記眼刀,顧汐婼隨即將他掀躺在側,坐起身來,「一會兒我會讓戴月來照顧你。」
趁她下床之前,雪逸寒忍痛再次欺上身,牢牢抱住了她的腰際,「要我老實躺著也行,不過,你得陪我。」
「雪逸寒,你別得寸進尺!」只是吼著,顧汐婼卻沒敢掙扎,就怕會弄到他的傷口,「乖乖給我躺著,養好傷,繼續接客!」哼!是不得已又如何?害她痛苦這麼久,豈能就這麼算了?冷冷一哼,不再理會他,顧汐婼徑自掰開禁錮在腰間的手,下床拂袖而去,留下雪逸寒眉眼抽搐,一臉驚悚。
不是吧?還接客?!
雪逸寒驚悚倒床,為了自己的清白名譽,王家顏面,他決定了,裝死到底!反正這外傷加內傷,一天不好,她就不會有機會讓自己去接客!
光是想著那黑壓壓寡婦洶涌的場面,他就不禁一個寒噤。第一次,有女人比毒蛇猛獸還恐怖的感覺,總之,各種驚悚!
一出房門,顧汐婼隨即便回到自己的房間,並命紫靈叫來了玄奕,而,戴月,自然是被她吩咐去照顧雪逸寒了。
單手支頭,慵懶斜躺在雪白的狐裘軟榻上,依舊是紅衣瑰麗,而此刻的她,給人的感覺,卻渾然少了幾許血腥的戾氣,就連眉宇間,也柔和了幾分冷凝。平日里彌漫空氣的刺鼻血腥,也淡卻了幾許令人一聞作嘔的郁氣。
顧汐婼愣愣的發呆著,腦子里一遍遍回響著雪逸寒的那些話,今日的她忘記了一件平日最重視的一件事,那就是用血澆灌盆栽里的曼陀羅花。
紫靈和玄奕剛一進門,就被這奇異的景象給怔愣住了,但僅是顧汐婼冷睨的一瞥,兩人便當即收起心底的愕然,恭敬走上前去。
「不知魅姐找玄奕,有何吩咐?」對著顧汐婼抱拳一禮,玄奕微抬眸問道。
「這次的任務簡單,我要你去幫我找些扮鬼道具來,而且是無頭女鬼的道具。」半斂著美眸,就連說話,顧汐婼都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女鬼道具?」和紫靈相視一望,玄奕向來冷毅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沒錯。」勾唇一笑,顧汐婼點了點頭,「今晚,我要夜探鳳祥宮。」
听到這話,本是一臉茫然的倆人當即頓悟。
垂眸,暗自嚼咀著顧汐婼的話,須臾,玄奕抬起頭來,「魅姐的意思,是懷疑昨晚的黑衣人是太後所派「不是懷疑,而是肯定!」就昨晚那為首黑衣人帶頭撤離之時,顧汐婼清楚看到了對方的腰牌,那腰牌正是宮中物,而她之前雖雪逸寒進宮,在崔嬤嬤身上就看到過一塊!「所以,看我這次非嚇死那個老姑婆不可!」新仇加舊恨,這一次,非給她算個徹底不可!月牙眼隨之一彎,那噙滿眸底的邪惡冷笑,竟看得一旁的紫靈心里得瑟。
「可是魅姐,宮中守衛森嚴,要不,讓我和戴月......」
「戴月要照顧雪逸寒,而紫靈,接下來的日子,新月樓就交由你打理了。」當下重擔一擲,顧汐婼微勾的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狡黠,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
「可是......」
「好了。」打斷紫靈的鍥而不舍,顧汐婼隨即轉移了話題,「忽感有些餓了,紫靈,你去給我準備點清淡的吃的吧。」
「是,那我去了。」深知顧汐婼的脾氣,她不讓跟就是不讓跟,絕對沒有商量的余地,紫靈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訥訥的應聲而去。
看著紫靈垂頭喪氣走出去的背影,顧汐婼不覺好笑的搖了搖頭,隨即轉眸對玄奕道,「你也出去吧,這些道具市面上應該不好買,看似簡單的任務,還是難免有些費心思。」
「這倒是沒什麼,只是魅姐,你何以這麼斷定,那些人就是太後所派的人呢?」冷峻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浮動,但字里行間卻無疑昭顯出他的心思縝密。
「因為,我看到了她們身後,佩戴有太後宮人的腰牌。」面對玄奕的疑問,顧汐婼毫不隱瞞。她最欣賞玄奕的就是這點,看似冷毅的外表下,卻有著一顆比女人還要縝密的心。
「既然是喬裝刺殺,那身上怎麼會佩戴暴露身份的物件,這......」琢磨著,玄奕不覺微擰了眉頭,「魅姐還是小心的好,謹防有詐。」
玄奕的話不無道理,經他這麼一提醒,顧汐婼還真就覺得此事中透著蹊蹺。如果真如玄奕揣摩的,那就是有心人故意嫁禍,越是如此,這皇宮,她還非去不可了!
「嗯,我會留心提防的,你先去張羅吧。」心里一番斟酌,顧汐婼心意已定,隨即揮了揮手道。
「好,屬下這就去辦。」點了點頭,看著顧汐婼略顯蒼白疲憊的臉色,玄奕不禁關切叮囑道,「不過,魅姐氣色不大好,還是好好休息吧。」
「嗯。」點了點頭,顧汐婼隨即就瞌上了眼,還當真疲乏了。
看她一臉倦容,玄奕也不再多說什麼,搖了搖頭,這才轉身走出門去。
休息了一天,顧汐婼的氣色總算恢復了不少,當下趁夜抄起玄奕為她準備好的道具,飛檐走壁,熟輕熟路的溜進了皇宮。
輕松躍下房頭,不假思索,顧汐婼當即便朝鳳祥宮潛去。不管這刺殺的黑衣人是不是這老姑婆所派,她都是有欠教訓,既然一切道具準備就緒,她又豈能白白浪費?
然而,剛走沒幾步,迎面卻突兀響起一陣腳步聲,顧汐婼美眸一斂,當即飛身上了房檐。
......
「皇後娘娘的宮牌這麼多年皇上從未翻過,今兒個怎麼突然想去雲裳宮了?虞姬娘娘那兒......」
「顧公公!朕要去哪位娘娘宮里,莫不是還得通過你的應許不成?」頓下腳步,雪天麟突兀轉頭瞪著身旁掌燈的太監,一臉的不快,夜色下,那陰鷙的幽眸更是有著不怒自威的王者威嚴。
「奴才不敢。」被雪天麟這一呵斥,那被喚作顧公公的老太監當即惶恐的垂下了頭。
.......
听著兩人的對話,顧汐婼不覺挑眉。是雪天麟?多年來從未臨幸過的正妻,今兒個怎麼突然來興趣了?哼,這個男人城府極深,且陰險詭詐,肯定有什麼貓膩,跟去看看!
心里打定主意,本是打算去鳳祥宮的顧汐婼當即改變了主意,調頭緊隨雪天麟他們步伐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