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軍的少妻 戰事節點(上)

作者 ︰ 紀初七

「泗軍推進至閩江北岸,淮軍踞險以阻,泗軍重兵器效用具失,兩軍自十日夜,戰至今晨三時,泗軍多次強渡未果,兩軍皆傷亡巨甚,據山野村民描說,閩江兩岸血染成河,士兵踏尸而行……」

尚泛著油墨氣息的報紙自指間滑落,她秀眉緊蹙,立在窗台望著徐徐而升的晨陽,不由嘆息。戰楊柳,取費安,他將戰事步步逼近至京師萬平,卻是走得愈加凶險艱難,即便泗軍渡過閩江,只要中原淮軍與東北承軍聯合,他亦無勝算,身後還有西南蜀軍虎視眈眈,月復背受敵,必是慘敗。這些年,泗軍連年征戰,將士早已疲乏不堪,他雖是拿下了最富庶的南方四省,但若不圖經營,一味外輸,過不了幾年,也就被掏空了。

軍閥混戰,強虜覬覦,一統山河談何容易,而境遇最淒慘的莫過于平民百姓。

她從沂北趕至泗寧的路上,途至臨州,司機停車去買餐點。一大一小兩個男孩端著一張破了一角的瓷碗向她乞討,大一點的孩子看起來也就七八歲的模樣,身上的棉衣打滿補丁,小臉 黑,有未愈的細小傷口。印象最深的,是那個孩子的眼楮,烏黑而明亮,像是浸泡在清水中,明明是清淨的卻布滿恐慌和渴求。

她給了他們幾塊錢和一點食物。然後從後視鏡里,她看見男孩跑到路角一家雜貨鋪的廊柱下,將一個躺在柱下的農婦攙起來,將僅有的一點食物喂到她口中……

「戰禍連連,又趕上中原大旱,今年怕是又要死許多人」,司機似是不經意的說了一句,卻听得她心下悲淒,又有多少家庭會家破人亡,多少年幼的孩子要沿街乞討……

彼時,她想著,見到他,定要諫言先圖經營,再謀江山,就像當初他在書中所述那樣︰百姓安居樂業才是有識之士報國之所求……如今,才知,到底是自己太過天真,她是他眼中容不下的一粒沙,甚至,他們之間,連一次平心靜氣的交談也不曾有過。

……

閩江戰事已逾半月,她亦是一月不曾見他。

她想,她應該恨他,他那般殘暴無情,讓她恨不能死在他的槍下,再無糾葛,可是,她卻無法不去牽掛……

叩門聲響起,趙子輝躬身行禮,「夫人,早餐已備好」。

她拾起地上的報紙,輕輕折合,便是回首道︰「你們吃吧,我不餓」。

趙子輝微微頷首,轉身欲走,卻又頓住腳步,「可是,昨晚您就沒有用餐,是否多少吃些早點。」

她淡淡一笑,沐在晨曦中的安然恬靜,面上卻多了一分羞赧,「我是真的沒有胃口。」

趙子輝一怔,「是,那我先退下了。」

她攥著手中的報紙,深思微頓,「等一下」。

趙子輝轉身端望住她,「夫人,還有何吩咐」。

她走上前來,黛眉微顰,眸子里似是多了些許糾結猶豫,半響,她疑著輕聲開口,「我知道你隔三差五是要找他匯報的,」她一頓,「報上說現下閩江戰事拉鋸,雙方傷亡極重,你可知他近況如何?」

「督軍,」趙子輝望著她殷切的眸光,「一切安好」。

聞言,她怯怯的點了點頭,片刻,又恍然抬眸,「還有一事,我雖然不了解戰況,但是強渡閩江,從龍盤回渡口與岩池渡口正面強攻,怕是久攻難下,」言及此,卻又搖首靜默下來,「算了,我懂什麼……」

「夫人但講無妨」,趙子輝听她所言,並非茫然不知,卻是話中有話,便更是迫問︰「實不相瞞,淮軍在對岸設置山炮和重機槍,我軍正面受阻,兩翼無法呼應,傷亡慘重。夫人是書香門第出身,又受過新式教育,所思所想必是有一番見地的,何況,督軍為戰事已是多日未合眼了。」

她驀然抬首,腦海中印照出他疲態沉重的蹙眉神情,猶豫片刻,她開口道︰「前日,我看清人所撰閩江附近的地方志,提及閩江除龍盤回與岩池兩個渡口外,在伏蒙山腳下還有一個小渡口,但是需穿過伏蒙山麓才可抵達,一路羊腸小道甚為曲折,卻是極少有人知曉」。

聞言,趙子輝顯是目光一亮,「夫人能否將書借予我一看。」

「嗯」,她去書房取來書,那一頁出處,被她折起一角,用紅筆端正的將細節描摹。趙子輝閱罷,直有些激動難耐,卻又不知如何言表,只道︰「謝夫人,我馬上就去向督軍稟報」。說完,便欲起步而去。

她上前一步喚住他,「趙副官」,眉目間黯然難掩,她輕聲道︰「若該情對戰事有益,請千萬不要告訴他,是我發現的,求你。」她眼楮里有輕顫的光亮,最後兩個字,說得沉重而又堅決。

趙子輝不由緊攥住手中書頁,須臾,終是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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