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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叔是馮大嬸的相公……」楚楚附在劉同壽耳邊說道。
說來倒也巧,楚楚說的那位馮大嬸,正是這位梁公子的渾家。梁某人書學問不咋地,可他卻很喜歡湊熱鬧,在小小的東山鎮,無論哪里出了事,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因此劉同壽對這人也很有印象。
考科舉的難度比後世考大學,甚至考公務員都要高得多,需要很專注的苦讀才有希望。韓應龍只是因為母病而分心,很多人心中的期許就轉化成了惋惜,何況是梁秀才這種吊兒郎當的人物?
這人是個自來熟,說話又快又急,而且還沒有間斷,讓人想插嘴都插不進去。劉同壽心不在焉的听著,倒是不覺得膩煩,因為女孩湊得很近,如蘭般的氣息撓在耳朵上,酥酥麻麻的,一直癢到了心里,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邊。
「梁公子,考科舉,你應該找韓舉人指點才對,找我師兄有什麼用?」女孩被梁某人吵得有些頭暈,見劉同壽微笑不語,她不由想起昨晚開始進行的訓練來。師兄微笑不語的暗示就是,該自己出頭了。
梁秀才很不以為然︰「怎麼沒用呢?小仙師昨天不是點評了嗎?說汝化兄是狀元之才!老神仙那是金口玉言,小仙師至少也是鐵齒銅牙了,這點評就算打個折扣,應該也有進士出身了吧?我啊,要求沒那麼高,同進士出身,不,只要能通過鄉試就行。」
他瞬也不瞬的盯著劉同壽,眼神火辣辣的,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位小道士,而是通往京城的那張準考證。
劉同壽翻了個白眼,哥又不是三國的許邵,開的也不是月旦評,預言有用的話,還要皇帝干嗎?哥立馬給自己點評一個皇子的出身,那就可以當個逍遙王爺了,何必還這麼辛苦的扮神棍呢?
他清了清嗓子,打算隨便說點什麼,把這個閑雜人等打發了。正在這時,只听‘ 當’一聲,房門被人大力推開,隨後,是一陣嘹亮的怒吼聲。
「你這殺千刀的廢物,大清早的,你不去讀書,還在這里攪擾怎地?老娘起早模黑的勞碌,還不是為了供你讀書?真是上輩子造的孽,不然怎麼攤上你這麼個禍害,就你這游手好閑的模樣,別說小仙師,就算老神仙重現,也救不了你!滾,不然就等著老娘的家法吧!」
「……是,娘子。」老鼠害怕貓,一物降一物,梁秀才可憐巴巴的看著媳婦,還想賴著不走,直到媳婦提起家法,這才被嚇得肝膽俱顫,灰溜溜的離開了。
「讓小……仙師見笑了,別在外面站著了,快請進……」
馮大嬸嗓門不小,但長得卻不象悍婦,她面容姣好,只是臉上的皺紋多了些,不是楚楚說得篤定,還真看不出是個不到三十的人。她臉上的神情有些尷尬,感覺有些局促,應該是對劉同壽身份的轉變不大適應。
「馮大嬸,你不用這麼客氣,象以前那麼稱呼就好,我師兄很隨和的。」劉同壽轉頭一個眼神,楚楚會意。
他們的配合訓練從昨晚就已經開始了,現在時間並不長,但兩人的默契卻增進的很快。以現在的進度,他有信心,很快兩人就能達到不需要暗示,就可以配合無間的程度。
「嗯,嗯,楚楚啊,你剛才說,你們要做衣服?」對楚楚說話,馮大嬸就沒什麼心理壓力了,她跟楚楚打交道比較多,而且做針線活兒的人心思也細,早就看出了一些跡象,只是憐她身世,不願聲張罷了,在心里卻是時常嘆息。
「貧道想做兩套法袍……」劉同壽開聲道。
梁家的正廳已經被改造成了作坊,除了馮大嬸之外,還有兩個女雇工,其中一個在操作紡紗機,另一個則是在整理成衣。室內很明亮,趁著楚楚和馮大嬸說話的工夫,劉同壽觀察了一下那些成品,覺得無論針腳還是裁剪,又或用料,都是具備了相當水準,他很滿意。
「法袍?」馮大嬸微微一怔,「我沒做過,不過倒是見過,以前有來自台州府大道觀的道長來過,在府城開了法會,當時我也有去看熱鬧,他們穿的那個,莫非就是法袍?小仙師,您做這個……莫非是要做法事麼?」
「算是吧。」劉同壽點點頭,超度騙子,懲惡揚善,應該也算是法事的一種吧?「你既然見過,那就更好了,我畫出樣式來,然後咱們一起參詳參詳……」
「是,是。」這年頭供一個月兌產的讀書人可不是什麼容易事兒,哪怕是個免稅賦的秀才也一樣,所以,馮大嬸的行為模式跟她相公完全相反,整天都在作坊里忙碌,從不去看熱鬧,因此她對小道士的轉變分外的不適應。
不過,隨著小道士筆下的圖樣逐漸成形,她的眉頭也越皺越緊,「同壽啊,這會不會太華貴了?當日台州府來的那些道士,也沒穿成這樣啊?雖然你現在今非昔比,但也不能太……過日子總得量入為出才好,別象我們家那個死鬼似的……」
無論前日到沒到場,全鎮的人差不多都被劉同壽唬住了,但他們敬畏的卻不是小道士本身,而是他背後的老道。馮大嬸開始還有些拘謹,可這會兒卻絮叨起來,連稱呼都變了,在她看來,這就是少年乍貴後的突發奇想,和自家那個敗家男人好有一比。
雖然她的意思也是在質疑,但這嘮叨卻不惹人煩,劉同壽反倒覺得很溫馨。因為這不是那種心存嫉恨的質疑,而是長輩對小輩不放心,這才殷殷叮囑,生怕小輩行事孟浪,最後吃了大虧。
楚楚說的沒錯,這位大嬸的確是個好人。
「馮大嬸,您放心吧,我有分寸。」對于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劉同壽自不會端著所謂小仙師的架子不放,只是以他的年齡,不扳著臉裝酷,說話還真沒啥說服力。
「你這點年紀能有什麼分寸?我剛嫁到梁家那會兒,我家那位讀書也很刻苦的,十六歲中了秀才,還不是靠專注和努力得來的?若是再接再厲,到了三十歲上,鄉試也未必無望,可他被旁人一捧,說是什麼神童、才子的,他的心氣兒就高了,唉!」
十多年的夫妻,相似的地方還是不少的,馮大嬸這話匣子一打開,也是大有收不住的意思。
「心氣高了,但學問卻沒長進,幾次應試不第,一下子就變得消沉下去,他怎麼就不記得童生試,他也是考了三次才過的?同壽啊,不是做嬸子的說你,你可莫要步了你梁叔的覆轍啊。嬸子嘴笨,說話也不中听,不過都是為了你好……」
她扯了扯劉同壽,避開兩個女工,又是低聲道︰「別看大伙兒現在都捧著你,順著你,可那都是因為王老道長,他們圖的都是你那道觀的風水,等道觀的香堂建完,到時候你看還有幾個人和現下里一樣?鋪張慣了,把積蓄都用光,將來你和楚楚要怎麼辦呢?」
換個人的話,劉同壽隨口就應付過去了,可他卻不能這麼對待馮大嬸,這個善良的女人說這些話,純粹出于對他們的愛護,他若是信口胡謅,未免有些不地道。
想了想,劉同壽決定吐露點實情,「大嬸,我不是在胡鬧,和那位孝子一樣,師傅也托了夢給我,讓我幫周大叔討回公道。這事兒比較隱秘,說出來就不靈了,甚至還可能有危險,所以……」
「老神仙又托夢了?」有個碎嘴子老公也是有好處的,馮大嬸不用親臨現場,對這幾天發生的事兒也了若指掌。
「不是又,就那一次,」劉同壽趕忙解釋,托夢這種事,可一可二,卻不能接二連三,否則就沒有神秘感了,「有師父教下的錦囊妙計,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可是,就你們兩個孩子,這樣不行……」想了想,馮大嬸突然揚聲向外面喊道︰「當家的,過來!」話音未落,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躥了進來,梁秀才諂媚的笑著,只差條尾巴,就和討好主人的哈巴狗沒兩樣了。
「娘子,你叫我?」
「同壽和楚楚要去余姚辦事,左右你在家也是游手好閑,便一起跟了去吧,這些年,你不總是以訪友游學為名,到處閑晃嗎?對路徑應該很熟吧?做個向導也是好的。」馮大嬸干脆利落的吩咐道。
「熟,當然熟!」梁秀才的眼楮很明顯的亮了一下,「娘子,你這次算是找對人了!讀書,我做不到過目不忘,但游學時經過的地方卻都歷歷在目,但凡我去過的地方,甭管風土人情還是鄉音俚語,我都能……」
馮大嬸理都不理他,吩咐一聲,徑自又轉向了劉同壽,「同壽啊,你梁叔雖然沒用,但在外面和人打交道的本事還是有的,外間不比咱們鎮子,單是你們兩個女圭女圭,難免被人輕視,讓你梁叔跟著,嬸子也放心些。」
「可是,過兩個月,梁叔不是要參加鄉試嗎?」劉同壽也有些意動,接下來的計劃中,確實需要一個跑前跑後,各種張羅的龍套。本來他屬意楊超,不過那人的虔誠度雖然有保證,可人卻有些呆,他爹倒是很不錯,可年紀擺在那兒,確實不太合適。
他原先打的主意是從董老板那里找個人過來,但相比而言,顯然知根知底的梁秀才更合適。
「考不考的吧,也不差這幾天,」馮大嬸很豪氣的揮了揮手,「你梁叔若是那種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讀書人,我還不放心讓他去呢。放心吧,他考鄉試,中不中完全不在于他自己,讀不讀書都是一樣的。」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娘子啊。」梁秀才激動了。
「知你個頭,」馮大嬸回手就是一個爆栗,「告訴你,這次不是讓你出去游山玩水的,要是同壽或者楚楚掉了一根寒毛,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哼!」
厲害,厲害!看著這對奇葩夫妻,又看看一臉純真的楚楚,劉同壽擦了把冷汗,雖然馮大嬸是個好人,但還是不能讓楚楚跟她多接觸,十來歲的小女孩正是豎立人生觀的時候,萬一要是……那哥的下半輩子豈不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