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江海市天氣異常炎熱,由于酷暑難當,白天極少有人願意徒步出門,都只想坐在陰涼的空調房里,不過到了太陽下山之後,大街小巷上的人流便又漸漸地多了起來。
夏天日長夜短,七點多鐘的時候夜幕才降臨,楊天佑所在的典當行冬天五點鐘不到就要準備打烊了,可到了白日漫長的夏季,直到七點鐘左右才關門,因為大部分的業務交接都是在傍晚進行的,作為典當行的新人,楊天佑向來勤勤懇懇,堅守陣地,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會當逃兵,所以幾乎每一次都是他最晚離開典當行。
「嘩啦~~」,響亮而刺耳的聲音響起,那是楊天佑在用力拉卷簾門,現在店鋪打烊了,不會接待客人,楊天佑要等的就是銀行的押款車了,銀行的保衛人員將待交接的物品取走之後他才能離開店子。
楊天佑將卷簾門拉到了一半,然後他把早已分項裝好並貼上了封條的幾個沉甸甸的鐵皮箱子拎到了櫃台里面,並隨手關上了那扇安全門。
楊天佑剛剛提進來的這幾個物品箱里面的東西總計可是價值百萬,本來平時店里是有兩個保安和楊天佑一起做交接工作的,不過今天比較特殊,正是城里大多數的白領人員休息狂歡的周末,而保安公司需要培訓,今天的培訓任務又比較緊,因此臨時把那兩個保安給招回去了。
忙了一天,這下終于要下班了,身子雖有些疲憊,但是楊天佑心里浮起一絲絲喜悅,因為下班後他又能去陪母親了,品嘗母親做的家常小菜,母親的手藝好得很,那種滋味稍微一想都能讓人饞涎欲滴。
楊天佑今年二十二歲,出生在本市南城的一個單親家庭,他從能記事起從來沒見過他的親生父親,他母親也從不跟他說這些事情,母子倆相依為命,二十多個年頭一晃而過,兩人倒是一直都過得快快樂樂的,小日子挺幸福的,楊天佑也挺滿足這個現狀,而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努力工作掙錢,在環境優美的臨海新城買一套大房子,讓母親好好地生活,過一段好日子。
楊天佑一年前畢業于臨近的蘇江省內的一所大學,學校一般般,他所學的專業也不是很熱門的,所以畢業的時候他不能像學計算機或者金融專業的那些校友一樣很快找到一份對口的工作,不過走出學校沒多久當地就有一家公司願意聘請他,雖說不怎麼對口,可工資還不低,絕對能讓一般的大學生滿意了,但他最終還是拒絕了那家公司的竭誠邀請,原因很簡單,他不想離母親太遠,而在江海市找一份合適的工作才是他最理想的職業規劃。
本以為像江海市這種經濟極其繁榮的大都市,想要過來找一份比較好的工作不在話下,可是殘酷的現實擊垮了楊天佑的信心,足足找了三個月,大小面試不知道參加了多少場,然而,招聘方不是嫌他文憑低,就是嫌棄他初出茅廬,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就這樣,在中華第一大城市江海市找工作的這條路上,楊天佑屢屢踫壁,三個多月下來竟然一無所獲,而為了不讓母親擔心,他只得改變初衷,降段去找跟專業毫不相干的工作,這個時候他確實是著急了,總不能整天東奔西波卻不做事,畢竟他母親的工資極為有限,既要擔負家里的日常開支,又要還他上大學時的欠款,家里經濟壓力壓力很大的。
後來楊天佑在他干爺爺的介紹之下進入了這家待遇總體說來還不錯的典當行,起初他還有點不適應,感覺自己是大材小用了,但是在這里做過一段時間之後,他才深深地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俗話說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要學一行愛一行比較容易,但是要學一行精一行那就不大容易了,在典當行做事也很費腦筋,需要學習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但不管怎麼樣,楊天佑的工作總算有著落了,暫時也穩定了下來。
「銀行的車應該不會遲到吧?」
半拉上卷簾門並回到櫃台內之後,楊天佑不由得嘀咕了一聲,眼下當鋪里就只他孤家寡人一個在了。
典當行共有六名店員,總經理兼首席鑒定師可是一個大忙人,他時常不在店里的,顧客前來典當東西,多半由店里面的另外兩個鑒定師做鑒定,遇上非常貴重或者其他特殊的情況總經理才會過目。
比起小職員楊天佑來,那兩個鑒定師傅可要貴氣得多了,這種打雜的活他們才不願意干,所以一到下班的時候,他們是掐準時刻離開典當行的。
至于另外一個和楊天佑同級別的營業員,對方資格老一點,隨便編個理由便可以將一天最麻煩的掃尾工作攤給楊天佑。
而店里那個小有姿色的出納員更是過分,她每天早早地就打電話讓她男朋友開車來接她了,所以下班時間一到,她就溜之大吉了。
「啪啪啪、啪啪啪……」
猛然間,只听到一陣十分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了過來,楊天佑警覺心很強,他一下子便注意到了。
隨即只見三個人從半開的卷簾門下面鑽了進來,當看清楚來者的模樣打扮時,楊天佑大吃一驚。
「打劫的!」楊天佑暗叫不妙,那三名大漢均是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楮,來勢緊急,洶涌而來。
「打劫!小子,想活命就把手邊的那些箱子遞過來!」其中一個大漢徑直撲了過來,他站在櫃台前,一邊厲聲喝令楊天佑,一邊從腰間拔出一把手槍,透過安全窗對準了楊天佑。
而另外兩個大漢在櫃台左右兩邊的絕當區搜尋東西,但是那些東西早已經被心思細膩的楊天佑拾掇好了,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留下。
事發時,楊天佑正坐在椅子上,報警器就安置在椅子後面的牆壁上,幾步之遙而已,他只消坐著凳子往後滑一下便能模到報警器了。
「小子,你听不到麼?!耳朵是不是聾了?!我叫你把那些箱子遞過來!」那持槍劫匪晃動著手中的槍,大聲命令道。
「你們听,銀行的押款車來了,我勸你們最好馬上離開這兒,要不然永遠都走不出去了。」楊天佑語氣鎮定地說道,正面對著黑漆漆的槍口他卻若無其事般。
「你娘的,廢什麼話?!拿不拿來?!」那男子威嚇道,「錢是當鋪的,命是你自己的!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大哥,那邊沒有東西,都鎖在里面了!」這時那另外兩個歹徒氣喘吁吁地奔了過來,一人沉聲說道。
「是啊,大哥,好東西全在櫃台後面,可是我們進不去,門和窗都是按照銀行的規格打造的,防盜防搶,現在我們沒辦法打開門!」另外一個匪徒也道。
而就在那兩個劫匪的到來分散了為首的歹徒的注意力的那一瞬間,楊天佑趁機滑動座椅,伸手便要去按報警器。
「小子,你干什麼?!竟敢在我面前玩花招?!」那帶頭的劫匪怒吼道。
可楊天佑不顧他的威嚇,還是用力在報警器上按了一下。
「去死吧!」那男子怒火中燒,猛地向楊天佑扣動了扳機。
「砰——」
火光射處,一顆子彈極速飛向楊天佑的身體。
那一剎那間,楊天佑本能地閃避了開去,幸好他反應快,才免于被擊中。
盡管子彈擦著他眼楮飛過,躲過了這一劫,但是他已經連人帶椅傾翻在了地上。
「 當——」
飛出的子彈擊碎了後牆上的玻璃框,玻璃碎片四處飛濺。
「」的一聲之中,有一樣東西從那玻璃櫃中掉落了下來,並滾向一個角落里。
「簡直是找死!」見對方已經按下報警器,事情即將敗露,那匪首氣急敗壞,緊接著又瞄準楊天佑按下扳機,可奇怪的是手槍再也沒有打響。
「大哥,不行啊,這招我們不專業!買把槍都是自制的水貨!」另外一個匪徒嘆道。
「大哥,我們快走吧!警察馬上就要來了!」那第二個小弟也催促道。
「慌什麼慌?!你們兩個真沒出息,這點定力都沒有!我告訴過你們,干一行,要愛一行!沒素質,怎麼跟我混?!」那大哥訓斥道。
他們說話之間,楊天佑已經縱身撲到了一個角落里,那角落距離安全門很近,是櫃台外射擊的死角,匪徒持槍也奈何不了。
可地面太滑,飛撲過去的那一下,楊天佑簡直是貼著地面直摔過去的。
「砰!」
匆忙中,楊天佑的頭部重重地撞了一下,也不知道撞到了什麼地方,頓時只覺頭暈目眩,眼楮都睜不開來了,而她的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迷迷糊糊之中,楊天佑只听到警車的呼嘯聲,還有格斗和慘叫的聲響,但是很快他徹底昏厥了過去,不省人事了。
此時此刻,誰也沒有發現,楊天佑後腦勺處所滲出的殷紅鮮血慢慢地滲透進了他腦後壓著的一個金黃色圓盤縫隙里面。
那赫然是一個古色古香的黃金羅盤,羅盤正中央的指針在劇烈地晃動著,隱隱約約地可見,一縷縷青黑色的煙氣從那個羅盤上散發了出來,並順著血水流過來的方向傾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