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長的手指與面具只差了零點零一寸的距離,但就是這零點零一寸的距離,鳳輕舞卻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她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不經殷夜離允許,便摘下他的面具,那是對他的不尊重,亦是對自己的不尊重。所以,她放棄了。她收回手,站直身體,退到一旁,準備離開。
「不打招呼便離開,是很不禮貌的!」身後,殷夜離醇厚低沉微帶沙啞的聲音傳來。
鳳輕舞一驚回頭,正好對上殷夜離深邃如黑夜的眼眸。
丫的,原來他一直在裝睡啊!
鳳輕舞眉間升起一抹薄怒,她剛才還為揭不揭面具而糾結萬分,想不到這根本就是殷夜離的一場試探。現在想來,要是她剛才真的去揭面具,恐怖還未觸到面具邊緣,便被殷夜離給直接解決了。
怒氣過後,免不了又升起一抹後怕。這個男人實在太高深莫測了,以她這個古武世家的姣姣者,居然都沒有發現他是在裝睡。
「王爺倒是很有禮貌的,把客人晾在這里,自己卻睡著了!」鳳輕舞毫不客氣地回擊,既然你裝睡,我便當你真睡。
「謝謝!」殷夜離並不惱,將蓋在身上的披風拉起,淡淡道。
這個王爺倒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不過能得到冷酷嗜血的戰王的一聲謝謝,也是萬金難買的啊!
「天色已晚,你暫且在廂房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鳳輕舞抬頭看了看天,此時怕已過了三更,是很晚了。但她一個單身女子,而殷夜離又並未娶妻,她若宿在這里,明天又不知會有怎樣的傳言了。
「你若怕,便走吧!」語氣淡淡的。
鳳輕舞這時卻被他平淡的一句話激起了脾氣,她從小到大便特立獨行,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來到這異世,也是一開始便因青樓休夫而名震京都,她難道還害怕流言會更難听麼。
「廂房在哪里?」
「通兒!」殷夜離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眸中滿是贊賞。
只不過輕聲一叫,老玩童立刻從樓梯拐角處沖上了高台,笑嘻嘻道︰「阿叔!」
殷夜離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地揮了揮手,便又閉目養起神來。
老玩童會意,扯了扯鳳輕舞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離開。
兩個人走在樓道上,離高台遠了,估模著說話殷夜離也听不見了。老玩童便開始了他的嘰嘰喳喳︰「丫頭,你知不知道,剛才你想去揭阿叔的面具,可嚇壞我了!阿叔的面具也是你隨便能揭的麼?你嫌命長了……」
鳳輕舞听著老玩童喋喋不休的話卻絲毫不惱,反而有一絲感動。她知道這個老人一直都躲在樓道口,觀察著她與殷夜離的一舉一動,只要殷夜離對她不利,他便會挺身而出,當然,若她想對殷夜離不利,她想不用殷夜離出手,這個老人便會直接解決了她。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老玩童被問得怔了怔,看著鳳輕舞晶瑩如星的眸,撓了撓臉,笑得見眉不見眼,「師傅保護徒弟不是理所當然的事麼?」
「我說真的!」鳳輕舞鎮重道。
老玩童收住笑,凝思半響才道︰「我也不知道!」他的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鳳輕舞好,若是因起初在仙夢居見她女子休夫感覺好奇好玩對她產生了興趣的話,以他好玩又沒定性的性格,本不該如此關注她,還不惜假借殷夜離名義下了三次請柬替她解圍。這一切他沒法解釋,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對這個只認識了一天的小丫頭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好感。
鳳輕舞也不再問,匆匆地下樓下走,卻在老玩童不注意的情況下,頻頻回望,卻只能看見幽長的樓道。
好詭異的熟悉感!
好詭異的親切感!
若她對老玩童的親切感是來源于他幾次幫助自己的話,那麼她對殷夜離的親切感便有些莫名其妙了。
甩了甩頭,鳳輕舞不想再為這些無稽之事傷腦筋,在老玩童的絮絮叨叨中下了樓。蘭心嬌小的身影在樓下不停徘徊,臉上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原來她不放心鳳輕舞,執意要來樓下等她。
「小姐!」鳳輕舞剛剛下樓,蘭心一眼看見,便欣喜地奔了過去。
鳳輕舞對她溫和地笑了笑,以示她很好。
「小姐,那個戰王爺沒有對人怎麼樣吧?」蘭心挽著鳳輕舞的胳膊,緊張地問。
「他能對我怎麼樣?」鳳輕舞好笑地勾了勾唇。
「唉呀!」蘭心瞟了眼一旁的老玩童,將嘴湊到鳳輕舞耳邊,輕聲道,「他有沒有吸你的血啊?」
「哈哈!」看著蘭心一臉鎮重緊張的神情,鳳輕舞不禁開懷大笑,「若他真的吸了我的血,我現在還能站在這里嗎?」
「嗯,也對!」蘭心眨巴著眼,點頭,頭剛點到一半,又猛地搖了起來,「不對,不對,今天月還未圓,所以還不是他吸血的時日。」
說到這里,蘭心的臉上布滿懼色,搖晃著鳳輕舞的胳膊︰「小姐,我們趕快回去吧!」
「今晚我們就住在這里,明早再回去。」
「啊!為什麼啊?難道他想半夜趁我們睡著了再來吸血?」蘭心的嗓音拔高了些,語聲里滿是驚懼。
「呃,丫頭,你以為拍吸血鬼電視麼?」鳳輕舞忍不住給了蘭心一個爆粟,然後忍不住朝攬月樓高台望了一眼,只見高樓深深,月色晦暗,憑欄處一個身材頎長的身影臨風而立,正向她們看來。
那一邊,老玩童早已無法忍受蘭心抵毀他家阿叔,趁蘭心不注意,點了她的麻癢穴。蘭心頓時癢得左抓右撓,不停叫著︰「好癢,好癢!」而老玩童便在一旁看戲似的嘻笑。
鳳輕舞望了一眼便收回心神,失笑自嘲,她怎麼會覺得殷夜離是在看她呢!這個時候的殷夜離應該還窩在他的躺椅里賞月吧。
殷夜離確實在看她。
鳳輕舞被老玩童領下樓後,殷夜離卻無法同往日一樣賞月了。有始以來第一次,他的心神被一個除了月兒之外的女人所吸引。如同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線般,他被牽引來到牆欄處,凝目下望。
因為離得遠了,鳳輕舞的五官也模糊得看不清了。但卻異常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腦海里,雖然丑陋,卻是那樣的親切,那樣的想要和她離得近一些。
這種感覺才一升起,便被殷夜離所痛恨。嚓的一聲,劍起,血濺。殷夜離在手腕上劃了一劍,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腦子瞬間恢復了一絲清明。
月兒,竹子絕不會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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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麼?莫過于我在你身邊,你卻已認不出我。親們想看離與舞早日重聚麼,趕快收藏留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