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怡星端著碟翡翠糕,站在回廊等著即墨雪陽,卻見他賊笑奔來,她拿起塊糕點,咬了小口疑惑問道。
「主子正忙著,沒空听我匯報,反正不是緊急消息,我就沒去打擾。」即墨雪陽嘿嘿答道,將怡星手中剩下的半塊糕點,迅速吃進嘴中。
「自己不會拿呀?」怡星撇了撇唇,翻了個白眼。
「你吃過的更好吃。」即墨雪陽三下兩下就將點心吞了,雙眸含笑的望著怡星。
「油嘴滑舌。」怡星嬌嗔罵道。
「星兒。」即墨雪陽突然滿臉認真。
「嗯?」她應道。
「我們也成親罷。」他滿臉期待。
「好啊。」她一口干脆。
「呃…」他愕然,怡星居然如此好說話?
「怎麼?不是你說要成親,干嘛一副傻了的樣子?」她挑了挑眉,鄙視道。
「沒,沒想到你真會答應…」他眨巴眨巴眼楮,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哼,主子都要成親了,我們也不能落後不是,再說,我要再不嫁都成老姑娘了。即墨雪陽,我等著你的聘禮哦,要是讓老娘不滿意,小心老娘一個不高興,就不嫁了,哼哼。」怡星哼哼要挾,端著糕點揚長而去。
「好…好…」徒留即墨雪陽在原地傻笑。
若即墨雪陽此時能想到不久之後的‘突來橫禍’,估計這會他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趙府,趙家二小姐閨房內。
「哎,快別哭了,夢兒,娘心疼。」趙夫人神色淒艾,心疼地幫趙詩夢拭去面上淚漬,哀聲嘆氣地勸道。
只見白日還光彩照人,柔美嬌俏的趙詩夢此刻正坐在銅鏡前望著鏡子發呆,從鏡子反射的影子中,只見她滿眼淚痕,面色頹廢,她雙肩微微抖動,正在哭泣,可哭著哭著,卻突然站起來一把將梳妝台上的東西盡數掃落在地,似發起瘋一般緊揪著趙夫人的雙手,吼道,「娘!彬王肯定是說假話的,是罷?一定是因為那個女人,他才不想娶我,遂才撒謊想要拒婚!」
「夢兒!你怎的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趙夫人陡然高喝,雙手死死的掐住趙詩夢的縴縴玉腕,眸光陰森惡毒,那撲了過多脂粉的臉上盡顯猙獰不堪,霎是恐怖駭人。
「娘?」還在歇斯底里中的趙詩夢被驚得一怔,不安的喚了喚趙夫人,她還從未見過母親如此恐怖的面容,看得她心底發寒,就連手腕上的疼痛也被暫時忽略。
「夢兒!你想落得和你姐姐同樣的下場?」
她沒有忘記她那苦命的大女兒,就是被慕容小小給殘忍毒害,她早就想為女兒報仇,奈何沒有機會下手,且趙其毅明令禁止,不允她輕舉妄動,否則不會輕饒了她!可她怎咽得下這口惡氣?如今,她只能將希望寄在夢兒身上,夢兒若畏懼了,不就正中了那女人的奸計?
須臾,她又愁眉苦臉,「夢兒,娘不指望你爹了,娘希望你能為你姐姐報仇,有了王妃的身份才好與那女人平起平坐,不然她仍可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
趙詩夢發了瘋地甩開趙夫人緊揪的兩手,眼見她踉蹌摔倒在地,卻冷眼旁觀,她笑得諷刺,「娘是要犧牲我,好為姐姐報仇?」
她雖懷疑南宮月彬說假,但仔細想來,彬王不是愚蠢之人,會主動去犯那欺君大罪,更何況娶了她,就是得了爹手中那份兵權的支持,想將來穩坐天下,娶她必不可少!如今他拒絕了她,許是他記得少時的情份,不想連累她罷。
「夢兒,你怎的如此與娘說話!娘是為了你好,你若退讓,那女人也不見得就會輕易放過你,你姐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趙夫人狼狽地趴伏在地,聲色嚴辭。
道貌岸然!趙詩夢心底不恥。
「娘從小娘就疼姐姐!姐姐傻了,娘還是如此!現在居然還想利用夢兒?!」
她狠狠的瞪著趙夫人,尖聲質問,「娘難道忘了彬王快要死了嗎?還是娘想看女兒年紀輕輕就守寡?」
「混帳!」突然的一聲怒吼響徹整個院落,將沉浸在各自忿恨中的二人紛紛嚇得倉惶無措,猛然轉身,在看到一身威嚴懾人的趙其毅時,皆身子輕顫了顫。
「老爺…」
「爹…」
「真是大逆不道!你們知不知剛才那番話若被有心人听去,你們豈有好下場?」趙其毅痛心疾首,看著眼前一幕,心底剎那而升一種無力感,無法用言語形容。
趙夫人,趙詩夢只得低垂著頭,由其是趙詩夢,想起自己剛剛那番詛咒之語,恐怕斬頭都不為過。
「趙氏,言行有過,禁足三月,下去罷。」趙其毅冷冷的掃了眼趙氏,沉聲擺手,心中輕嘆,無知婦人。
「夢兒,爹會想辦法確定彬王身體是否大礙,且皇上同樣會有所動作,接下來,你自個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嫁,這是爹最後一次問你。」
說罷,趙其毅負手離去。他已經辨不明自己所為到底對女兒是好是壞。此刻的他,生平第一次深覺自己老了,終是不中用了。
軒王府。
至歐陽靜生辰宴散後,南宮月軒就回了書房,直到夜晚還未出來,歐陽靜想以送晚膳為名,也不得而見。
書房內,只燃著一盞燭火,霎是暗淡,只聞燈芯偶爾‘ 啪’作響,在這冬日雪夜,襯得房內異常安靜。
南宮月軒低垂著頭,隱身在書案後,燭光投射在他冷勁的側臉,另一半則陰暗莫測。
他緊蹙著眉宇,手中把玩著從密閣中拿出的‘兵符’,這才覺得稍稍平復了些不安。
南宮月彬想是未有證據,不然早在八年前就該揭發了他。
噬心毒。
雖然沒毒死他,但听南宮月彬白日之言,想來這些年他也不好受。
如今應當只是懷疑他,如此,他無須擔憂,更何況,他的手中還握有兵符,當年拿他無法,八年後他也不是可輕易扳倒的。
剩下的,就看趙其毅是否還要執意將趙詩夢嫁與南宮月彬了,如若趙其毅仍不知進退,他不介意暗中動點手腳。
至于夜月璃,如今還不可妄動,從那晚宮宴平白躍出無數黑衣人來看,此人深不可測,他不認為老家伙是真疼夜月離遂不與追究,看來,也是奈何不了他罷?
「何坤。」南宮月軒將兵符放回原處,冷聲喚道。
「屬下在。」何坤躬身行禮。
「去,通知血天,本王有要事相商,讓他約個地方。」他眯著眸子,陰影下的臉,更是讓人無法探知他的情緒。
「…是。」何坤有些遲疑,不過仍是領命離去。
南宮月彬身中劇毒,命無多日的消息不脛而走,皇宮中的南宮君昊自然听到了,驚疑之余,不等早朝,立刻派了數位醫術精湛的御醫前往彬王府,而御醫們一回來,他便問,「屬實?」
不是先問身體有否有礙,而是先確認真假…
御醫們面面相覷,最後由其中一名資深老御醫上前一步,他面色凝重的答道,「回皇上,王爺確實所中劇毒,雖面上不見大礙,但內里早已負荷不堪,由其是心髒。恕老臣知識淺薄,難以識得毒種,但據神風老人所言,此毒名為噬心毒,老臣認為神醫不像撒謊,並且,並且…。」
御醫有些支支吾吾,不知後面的實情說出,端坐于書案後的帝王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下他們?
南宮君昊鷹眸內閃劃過一絲銳光,道,「說。」
‘咚’的聲音,御醫們紛紛將額頭重重的嗑在地上,老御醫惶恐不安的道,「彬王這。這毒有…有八年了…」
說罷,所有御醫們皆不停地磕頭,哀求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這里有人是在當年被派與給年少的彬王診治過,居然直到此時才發現事情大條,深怕帝王暴怒之下斬了他們。
一片求饒聲中夾雜著‘咚咚’的嗑頭聲,南宮君昊更覺心煩意躁,他臉色慍怒,「給朕閉嘴!」
頓時,御書房中安靜下來。
「彬王是否真時日無多?」南宮君昊眯著鷹眸,冷冷問道。
「回皇上,恐…恐怕…是真…」御醫冷汗涔涔,說話也有些哆嗦。
「神風老人是否可信?」南宮君昊算是此前唯一所知夜月璃師承神風谷的,遂一听御醫提起神風老人,第一時間便懷疑起夜月璃,他有何居心?
「皇上,老臣親自去看過神風老人為彬王所配之藥,醫術確實高于臣等,雖不能完全根治彬王所中之毒,卻不得不說可起到壓制作用,控制彬王發病,且,且可暫時延命……」
南宮君昊不作言語,只微垂著眸子,望著桌前剛剛打開的明黃奏折,那里,大臣提議早議儲君,穩定朝政…
他單手撫著額頭,面上無任何表情,緩緩合起眸子,似入睡了般……
見南宮君昊無任何言語動作,他身旁的太監林祿做主讓御醫們紛紛退下。
……
半晌。
「林祿,如今還有誰可擔的起這南煜江山?」南宮君昊仍未睜眼,話語無任何起伏,平常的就像是在問‘今日天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