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玉秀于林 第五章 意繾綣靜日玉生香

作者 ︰ 龍游

搜讀閣小說閱讀網北靜太妃的龍頭拐杖使勁一敲地面,喝道︰「你還不去追,還愣在這里干什麼?她中了毒,可請大夫看過了沒有?」

水溶知道黛玉身邊的雲溪雲嵐必定已經給黛玉服過了解毒丹藥,是以黛玉氣色如常,但戲還是要演的,于是頹然嘆了口氣︰「不曾……」

太妃這下可真急了,噌的站了起來,趿拉著兩只鞋就旋風般沖了出去。

水溶暗道︰但願母妃親自出馬,能夠使玉兒留下。隨後也趕了過去。

黛玉還沒走到二門便受到層層阻攔,若以雲嵐的性子早已打了出去,黛玉攔了下來,她可不想上演一出大鬧北靜王府的戲碼。

雪雁急得沒法子,又是遞銀子又是說好話,只是無濟于事。

黛玉低頭略一尋思,微笑道︰「好,我們不走了。」一拉雲溪雲嵐的一角,返身往回走。

雪雁有些不解,忍不住問道︰「姑娘,你當真改變主意了?」

黛玉搖頭︰「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已下定了決心,如何能出爾反爾?雪雁,你先回家去,等會兒我們出去以後先去你家,換了男裝,明日一早就出城去。」

雪雁知道此時不能耽擱,便把自家的地址說了一遍,轉身匆匆走了。

這里黛玉方道︰「我們還是用以前進大觀園的法子……」

雲嵐喜得一蹦三尺高︰「這個主意合我的脾氣!」

雲溪卻皺起了眉︰「只是姑娘,王府之中守衛森嚴,比不得賈府里無人看管,若是驚動了人,別說咱們走不月兌,只怕傳出去也是好說不好听。」

黛玉把心一橫︰「我就不信北王爺會叫人把消息走漏出去!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走!」

「玉兒!玉兒!我的玉兒喲!」北靜太妃略帶氣喘的焦急聲音很快傳了來。

黛玉罥煙眉輕輕顰起,微微一跺腳,低聲道︰「還遲疑什麼?還不趕緊選好地方?」

「玉兒,」水溶帶著痛苦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你連在王府多呆一晚的心思都沒了嗎?」

黛玉無奈的嘆了口氣,知道如今是走不成了,淡淡說道︰「民女擅闖王府,已是犯了大錯,但憑王爺如何處置吧!」

水溶心中暗恨,為何我對你的一番柔情,你總是不屑一顧?他上前握住了黛玉的削肩,沉聲道︰「玉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黛玉迅速打掉他的手,後退兩步,兩只含情目卻無一絲情意,冷冷回答︰「王爺請自重!」

這時太妃也趕了來,一手拉住水溶一手就去拉黛玉,氣喘吁吁說道︰「哎喲喂,這一路跑啊,快要了我老婆子的命了!」

黛玉在她伸手的同時早已又向後退了一步,微微福身︰「驚動了太妃娘娘,民女罪該萬死!」

北靜太妃呆愣愣看著黛玉清冷淡漠的俏臉,頰邊淚水縱橫︰「玉兒,母妃錯怪你了!是母妃的不是,你就不能原諒一下母妃?顯見的之前你也沒把我真正當成母親,否則哪有此事?可憐我這孤老婆子哦!好容易有了個女兒,卻又叫自己趕跑了!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喲!」說著越哭越傷心,湊過去扯過黛玉的衣袖就開始抹眼淚。

正在不可開交之際,兩個童稚的聲音由遠及近︰「姑姑不走!姑姑!姑姑!」

兩個小不點跌跌撞撞向這邊跑來,一邊一個扯住了黛玉的裙子。

他們身後跟著的水溶的妾室如煙俏皮地向太妃和水溶眨了眨眼。

水溶大喜,偷偷向她挑了一下大拇指。

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水霖和水瑩這兩個機靈透頂的小家伙一出馬,黛玉還真不好再執意要走了,蹲去,模了模兩個孩子女敕滑的臉頰,柔聲道︰「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不睡?」

水瑩沒有說話卻在黛玉左頰上吧唧親了一口,示威似的看了同胞兄弟一眼。

水霖自然也不示弱,在黛玉右頰上也吧唧來了一口,伸手抱住了黛玉的脖子︰「姑姑你好香哦!」

黛玉何曾這樣被人「偷襲」過?芙蓉面上浮現一抹紅暈,朦朧的燈光下更顯嬌艷。

水瑩奇怪的伸手模了模黛玉的額頭︰「姑姑,你的臉為什麼紅了?你生病了麼?額頭好燙哦!」

黛玉又羞又窘,忙道︰「沒事,姑姑沒事。」

水瑩興奮地比劃著︰「姑姑,今天下午我們玩兒的真好,像是變戲法兒一樣,一下子我就從姑姑懷里到了那個姐姐懷里,真好玩兒!」

眾人額上都出現了三根黑線。

卻听水瑩晃著黛玉的手道︰「姑姑,我們再來一次嘛,好不好?」

水霖一把推開水瑩︰「你都玩兒過一次了,這次輪到我了!你說是不是啊,姑姑?」

黛玉哭笑不得,捏了捏兩個孩子的臉頰,笑道︰「好孩子,那不是玩兒,是姑姑不小心,若不是那個姐姐及時伸手,還真把你摔壞了呢!」

兩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不信的神態。

太妃忙走過來拿拐杖在兩個孩子的小上輕輕敲了兩下︰「你們兩個小搗蛋還不去睡覺?」

水瑩瞪著一雙明淨的大眼楮往黛玉懷里一擠,揚起小腦袋︰「瑩兒要和姑姑睡!」

水霖也忙抱緊了黛玉的脖子︰「霖兒也要!」

太妃故意苦笑道︰「你看看,玉兒就是與眾不同,連這兩個隔三差五就要換**的小家伙,一見你就離不開了!」又向水溶道,「也不知道你從哪里找來的**,一個個妖妖喬喬的,往下他們兩個也大了,也用不著**了,伺候他們的人讓玉兒來選!玉兒的眼光,比咱們都強!」

黛玉待要推月兌,水瑩卻已睡著了,只得把她輕輕抱了起來,把一根食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旁邊的水霖也不停地做「磕頭蟲」狀。

太妃忙令眾人噤聲,走過去親自把水霖抱起,向黛玉點了點頭,向兩個孩子所住的跨院走去。

只因水瑩的手死死抓著黛玉的衣襟,黛玉月兌身不得,只得和她一同睡了。

太妃含笑看看黛玉,又回頭得意地沖水溶擠了擠眼。

水溶哪里還不明白這一切都是母妃設計的計策?看到黛玉與自己的一雙兒女如此投緣,也歡喜不盡。

次日,雪雁因等一個晚上也沒見黛玉等人到家中,心知出了事,一早起來,胡亂梳洗了,便來到王府中探听消息。

不想卻見到黛玉正和太妃、水溶一同用早飯,她膝頭上還坐著那位三歲的小郡主水瑩,身旁的高凳上站著鼓著腮幫的水霖。

太妃不斷哄著他們︰「你們就顧了讓姑姑喂你們吃飯,就不讓姑姑吃了?你們看姑姑這樣瘦,再不好好吃飯,生了病可怎麼好?乖,快下來!」

黛玉其實看到這一對孩子,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璋兒,璋兒當年也是這般年紀……

于是把一腔姐弟之情幾乎全部傾注到他們兄妹身上,把自己要離開王府的事,一時忘到了腦後。

此時看到雪雁過來,才猛然驚醒!

別說這兩個孩子與璋兒並無半點相似,便是相似到十分,那也不是璋兒啊!一顆心漸漸冷靜下來,慢慢盤算該當如何月兌身。

水瑩倒十分乖巧,听了祖母的話,便從黛玉膝上爬了下來。身邊伺候的婦人趕上來喂飯。

水霖見水瑩下去了,也便不鬧了,乖乖任由下人過來伺候吃飯。

一時飯畢,還不等黛玉說話,水瑩和水霖便過來拉著她要一同玩耍,這一日,除了偷空吩咐雲溪跟雪雁解釋昨晚之事,她便沒有離開這兩個孩子一刻。

到得晚間,只覺渾身的骨頭都要散了,雲溪替她推拿,她連話也懶得說,便睡著了。

其實她也知道這是太妃安排的計謀,可惜,把兩個孩子塞給她之後,除了用飯時見上一面,太妃和水溶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她不知道,北靜太妃果真跑到皇宮里給她要來了郡主封誥,只是沒跟她說罷了!

一連五天,天天如此。

這一天,不知為何,兩個孩子乖了起來,不再來煩黛玉,反而拉著雲溪雲嵐跑了。

黛玉乏得緊了,倚著貴妃榻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水溶其實一直都在暗中看著黛玉,一是抱著親近之心,二是怕黛玉不辭而別。

此時見黛玉就那麼睡著了,天氣已是深秋,以她單薄的身子,如何受得了?于是趕緊去取了一張毯子,走過去輕輕給黛玉蓋上。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一股淡淡的、清清的、幽幽的香氣撲鼻而來,那優雅而溫馨,清淡而迷離的香氣,幾乎迷失了他的心。

他就那麼保持著俯身的姿勢,痴痴地凝視著那張熟睡中的芙蓉嬌靨。即便睡著了,為何她的罥煙眉仍舊微微蹙起,是還在想著如何逃出王府麼?還是在想著那個……前些天來王府找她的龍天逸?

為何,我和她里的這樣近,她的心卻離我那麼遠?

他伸出手,真想把黛玉眉間的褶皺撫平,他想看到她的笑啊!她的笑清澈、純淨、靈動,她微笑的瞬間便是世間最美好的時刻!

可是他不敢,他怕,他怕他會驚醒了她,怕她會責怪他,就此遠離他!

無聲的嘆息,卻如同一個沉重的包袱,沉甸甸壓在心頭。

玉兒,我知道,你和龍天逸之間情深意重,可是我還是把他騙走了。看著他頹唐的樣子,我的確有些不忍,可是如將你拱手相讓,我會痛苦,那是心痛啊!從不曾有過的心痛!

這是我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動心!程薰,我的王妃,雖然賢良淑德,但對她我只有敬重沒有心動。

只有你,讓我朝思暮想、坐臥難安,我又怎能將你放走?也許,你知道了我的想法,會鄙棄我的為人,可是,我仍舊不會放手!

因為,一旦放手,你便永不回頭!

忽然黛玉輕輕動了一子,水溶連忙起身躲開。

誰知黛玉只是換了個姿勢,又睡著了。

他剛要再次上前,忽听太妃悄悄叫道︰「溶兒,你來!」回頭一看,母妃正躡手躡腳站在廊下向他招手。又戀戀不舍地看了黛玉一眼,這才起身走了。

他前腳一走,黛玉立刻睜開了眼楮,一雙罥煙眉皺得更加緊了,睡到一半,她察覺到身邊有人,而且身上也多了一條毯子,那人給她的感覺便是水溶,因怕尷尬才沒有立刻睜開眼楮,而是動了動身子,將他驚走。此刻展眸一看,果真是水溶的背影,心中涌起薄薄的怒意,嫌惡地掀掉毯子扔在地上,轉身回房去了。

水溶跟著太妃來到一間靜室,忙問︰「母妃,什麼事?」

太妃神神秘秘一笑︰「溶兒,你那點小心思還瞞得過母妃麼?母妃看著玉兒這孩子也很中意。不過呢,婚姻大事可不是她一個閨中女孩兒能做得了主的不是?」

水溶大急︰「可是她自幼父母雙亡,難不成沒有雙親就要老死閨中不成?」

「看看你急的!」太妃寵溺的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兒子,「沒有雙親,難不成還沒有別的親戚長輩了?」

水溶一愣,隨即嘆息道︰「林大人族中人丁不盛,如今林姓族人即便有親也極遠,如何為她做得了主?」

太妃不禁笑了︰「你這傻孩子,怎麼盡往遠了想?你只往近處想想!」

水溶皺眉沉思,自語似的道︰「近處?除非賈府。可是賈府如今這般落魄,賈赦賈政早已被處死,其余眷屬死的死,關的關,能有什麼用?」

太妃搖頭微笑︰「你這孩子,還真是當局者迷!關進牢里又不是判了死刑,還不能救出來了?算了,老娘還是跟你直說了吧,讓你猜到明年只怕你也猜不出來!」

「是,兒子愚笨,還請母妃明示。」他其實已經猜了個**不離十,只是看到太妃一臉的志得意滿,便不能點破掃了老人家的興致。

太妃果真十分自得,眼珠轉了轉,笑嘻嘻說道︰「這個麼,暫時保密好了!反正你和玉兒的婚事有這兩個人在,不用再發愁也就是了!」

水溶挑大指稱贊︰「果真不愧是母妃,連這等難題都能解決!」

太妃哼了一聲︰「要不是為了你,老娘才懶得理這兩個家伙呢!」

水溶連連稱是,又問︰「母妃準備何時令她們重逢啊?」

太妃想了想︰「這個倒也不急,如今霖兒、瑩兒跟玉兒走得倒也親近,不如等過兩日他們兩個的生日,來一個雙喜臨門,如何?」

水溶拍手叫好。

太妃輕輕捶了他一拳,笑罵道︰「瞧瞧你,吃了蜜蜂屎似的!早先給你娶薰兒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高興,唉,倒也難為你,對薰兒也算仁義了,可憐薰兒福薄……」

水溶見母妃又有些傷感起來,忙道︰「母妃,玉兒身邊的雲溪善于烹飪花卉,前些時兒子收集了一些桂花,不如讓那丫頭給您烹飪一番?听幕僚們說,常吃花卉會使人越活越年輕。母妃本來就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若再吃了那些菜肴,嘖嘖嘖,只怕和兒子站到一處,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咱們是姐弟……啊不,是兄妹呢!」

太妃听了這話十分受用,卻也忍不住笑罵︰「越發沒規矩了,扯你娘的臊呢!看我不拿拐棍子打你!」

說著掄圓了拐杖作勢要打,水溶閃身就走,留下了一串歡喜不盡的笑聲。

轉眼到了十月十一,這一日正是水霖和水瑩這一對孿生兄妹的四周歲生日,北京王府里上上下下忙做一團。因北靜太妃別有所圖,便謝絕了所有外客,只令水溶在前面招待一下不請自到的老親。

老太妃親自督促下人布置廳堂,又跟黛玉借了雲溪去做桂花糕、菊花饗。水霖和水瑩這一對活寶,纏著黛玉給換新衣,又要雪雁給梳頭,鬧成一團。

因為太妃不喜看戲,所以只有一班女樂,笙管琴簫細細演奏。

吉時已到,丫鬟們抱著兩個小主子來到廳中。水溶的幾房姬妾和一眾丫鬟僕婦象征性地拜壽。之後水瑩和水霖就張著小手跟太妃討賞。

太妃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每人給了一個赤金瓖珠嵌玉的項圈,另有各色玩器。

兩個小家伙志得意滿,轉身又跑向黛玉,齊聲脆生生叫道︰「姑姑!賞下來吧!」

太妃倒沒料到這兩個小家伙如此不知足,黛玉在客中如何拿得出什麼玩物?豈不令她尷尬?剛要出聲阻止,黛玉已經把兩個做工精致的荷包戴到二人頸中。

水瑩就先啊啊大叫起來︰「哇,好漂亮哦!」爬到黛玉身上「吧唧」親了一口。水霖自然也不甘落後,也在黛玉臉上親了一下,兩個人勾肩搭背到一旁玩耍去了。

太妃滿臉喜氣,向黛玉笑道︰「真是個好孩子!玉兒啊,母妃這里請了兩個人來,和你是至己的親戚,你可猜到是誰來了?」

黛玉心中一動,莫非是龍哥哥他們?只是他們如何知道我在這里?想到龍天逸,原本紅潤潤的面頰,便添上了幾分緋色。緩緩搖了搖頭︰「玉兒不知。」若當真是他們兩個來了,自己見是不見?

太妃見黛玉一陣恍惚,便不再打啞謎︰「母妃就知道你也猜不出來!當時溶兒不知猜了多久,也沒猜出來呢!」便叫底下站著伺候的婆子,「去,把那兩個人請來。」

黛玉的心微微有些顫抖,連帶的手也不听使喚了,幾次三番把面前的茶碗打翻。

過不多時,只听階下兩個中年婦人的聲音道︰「罪婦拜見太妃、拜見郡主!」

黛玉聞听此言,陡然站起,花容失色︰「怎麼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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