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閣小說閱讀網夜晚。送來夾雜著露水清涼的風，帶著夜晚的味道，吹動著人鬢角的碎發，順著風的方向，輕輕飄動。
幽靜的走廊上有一燈燭盤，盤中點著燭火，燭火順著風的方向搖擺著燭尾，幽藍色的火苗圈著橘紅色的光暈，蕩漾出一痕痕藍色的弧線。肋
季奴良豎起單膝，依靠在廊柱上，抬頭仰望著星空，手里端著酒盞，偶爾舉起酒杯送到唇邊。
「酒。」端起空酒杯。
無奈一笑，調侃道︰「爺爺，難道您不知道打擾別人的酒性，是要被割舌頭的？」放下酒盞，執起藍玉酒壺，為空杯滿上，雙手奉上。
舉起酒杯放到唇邊，皺眉道︰「你這個臭小子，是不是對爺爺有什麼不滿，對這酒水做了什麼手腳，總是聞著這瓊漿玉液，有股尿騷味兒。」嘴上不依不饒，卻喝了下去。
「哎，爺爺這點還是沒變呢，總是想在嘴上佔便宜。」
「哼，我是你爺爺，就算我現在要打你，你有什麼可說的嗎？」得意地放下酒盞，神氣活現地挑挑眉毛，直起腰來，往前挺挺胸膛，睨視著旁邊自己的孫子。老頭子可是寶刀未老，還不能讓自家這小猴崽子騎在頭上作威作福。
「恩，恩」拖長了音調，「爺爺，你是最厲害的了。」
心里的滿足感，迅速膨脹，得意地點頭，「恩，這一點還不用你這個臭小子說的。」接著懷念道︰「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妖怪的時間太多，走過的時間也過去的太多了，現在已經有點分不清到底什麼是過去，什麼是未來了。你小時候，最可愛了，現在長大了，就變成臭小子了。」鑊
額頭滑下三條黑線，心里無奈地想到︰小時候，什麼也不懂，被你耍的團團轉，現在長大了，當然就沒有那麼好騙了。老頭子你，也沒有什麼好玩的了吧。
「哎，想起那個時候的你，從那麼小的孩子，呵呵，就只有爺爺的手掌這麼大。」夸張地用手把季奴良的整張臉蓋住，「看，這樣就看不到你了。」
嘴角有些抽搐，這就是所謂的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吧。
放開手，仰頭望向浩瀚的星空，低垂的黑幕，瓖嵌著閃亮的星星，一眨一眨地，清風吹來，傳來陣陣花香，浮蕩在人的鼻端，心頭。懷念一笑，「那個時候，我和你的女乃女乃經常坐在這里看星星呢，」
「恩？」
回過頭來，拿起掛在腰間的青玉的煙袋，手輕輕一捻，玉白的煙袋口便「撲簌，撲簌」地冒出了青白的煙霧，深深吸了一口，笑睨了一眼孫子，「你這個臭小子，純粹遺傳了老頭子當年俊美的外表。不是老頭子吹噓，當年，我可是帶領著青組叱 在魑魅魍魎之巔的大妖怪，想當年，老子就是憑著超凡的妖力，當然也有俊美的外表的一點點的作用啦。」兩根手指，小小地捏了一下，比劃了小小的作用，其實是不值得一提，但是，俊美的外表的作用，也是存在的。「最終贏得了，你的女乃女乃，天下第一美人的芳心。」
「哈？」有這樣的事情？為什麼從不同妖怪的嘴里听到的都是不同的版本？而且，從小到大，爺爺講的都不知道該歸為哪一篇的一個小分類了。
「吃驚吧，吃驚吧。想當初，老子可是獨闖妖怪中的大妖怪，酒吞童子的老窩，把你的女乃女乃救出來的。」
「恩，恩。」附和地點點頭，「真是多虧了爺爺，要不然，就沒有我和阿姐了，真是可喜可賀。哎呦。」
「你這個臭小子，認真一點。」舉起青玉煙袋，在季奴良頭上狠狠地敲了下去。
「是。」
如雲的煙霧，模糊了蒼老的面容，歷經滄桑的臉上，睿智清明的眼中，平靜地像一面湖鏡，雖然表面平靜，深處誰又可以肯定，不是暗潮洶涌呢。沉吟著開口道︰「臭小子，看了一晚上的星空，那數不清的星星，你可看清了？「
舒展開修長的大腿，腰間紅色的絲絛順著腿垂下，碎碎地鋪散開來，纏繞在腿上，紅白相稱，在柔美的月光照耀下，華麗唯美。
「世間一切萬物都在變化，連恆星都不是永恆的。妖的生命雖然長，碌碌無為，也沒有什麼意思，您說是不是，爺爺？」舉起酒杯，略一示意，仰頭便一飲而盡。
「哦，是嗎？」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睿智的雙眼晶亮，狡黠的光芒，一閃而過。
「啪嗒」，「啪嗒」的雨水，毫無預兆地降落下來，滴答在院子中的樹上，透明的小妖精們在樹枝上歡快地舞蹈，陰暗的樹枝上泛起了柔白的光芒。雨水在葉子上匯集在了一起，柔軟的葉片承受不住雨水的力量，「叭」地從葉尖滾落。
深綠色的湖水，一圈一圈地蕩漾開漣漪，在湖面上不斷地劃著，消失了，重新又出現，周而復始，隨著雨水的降落，不斷地增長著。
偶爾有細碎的水花濺起來，落到長廊，打濕了雪白的褲腳，沾濕了柔順的長發，季奴良伸出手，雨水落入掌間，順著玉白的手指，落入地上。額上的火紅更加妖艷。收回手，微微一笑，「爺爺，我們妖類，為什麼沒有生命線呢？你看，我的手掌，雨水順著指縫，溜了出去。呵呵，是不是很有意思？」
雪白的長眉舒展開來，眼底眉間帶了慈愛的笑意，點點頭，抽出青玉的煙袋，在走廊的廊柱上磕磕，「恩，是很有意思呢！」
斜睨了笑得正開懷的老頭子一眼，站起身來，「爺爺，早點休息，我也回去了。」嘴上是這麼說著，身子卻是釘在廊柱的邊上，一動不動。
眼楮笑得彎了起來，嘴角的弧度更是控制不住地往上揚，「咳咳，雖然爺爺老了，臥室的方向，爺爺還是不會找錯的。」
「哼，爺爺是老當益壯呢，在死亡森林里都能來去自如，在自己家里，迷了路，這不是平白讓人笑話嗎？你這宗主的臉，也沒有地方擺，是不是？」
嬉皮笑臉地轉過頭，故作可惜地長長嘆了口氣，攤攤手，「你這麼快就知道是老頭子所為了？」一看季奴良沒有給他好臉色，自顧自地接著說道︰「先說好了，這個不光是我的主意哦，你知道的，爺爺最疼你這個孫子，怎麼忍心讓你受苦呢？」聲淚俱下，猛力地吸吸鼻子，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的孫子。爭取寬大處理，反正要死一起死，怎麼也要拉個墊背的。
季東明在那里打著自己的小九九，季奴良卻不以為然，這件事情，還不知道是誰牽得頭，但是，老頭子的嫌疑肯定是最大，心思百轉千回，面上卻不動聲色，似笑非笑地開口道︰「哎，阿姐真是記仇呢，不就搶了她兩顆淚珠子嗎，真是小氣呢！」
「說的是呢，說的是呢。」心里偷笑，趕忙附和自己的孫子，微微動了動身子，剛才好險啊，要知道，自己的孫子生氣起來，真是六親不認啊。算算，六親里，最親的，是不是自己這個爺爺呢？
「爺爺，不管未來的道路如何，我已經做出了決定。」不再理會老頭子變幻莫測的表情，轉身便走。
「臭小子？」大聲地叫了一聲。
「恩？」身子一頓，半隱在黑暗之中。
心里把臭小子罵了千回萬回，和自己的爺爺還裝酷，終究還是心疼自己的孫子，不由開口道︰「人生在世如身處于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的諸多痛苦。」
夜涼如水，走廊外雨形成了雨幕，檐角嘩啦地流著，「——孫兒明白。」低沉的聲音融入無邊的黑暗中，挺拔的身影漸漸消失。
嘆息一聲，一團白霧裊裊向上升起，「那臭小子回來了，這個臭小子還這麼一副浪蕩的樣子——」隨即勾唇一笑，得意道︰「還真有點老頭子當年的風流，臭小子不愧是老頭子的孫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