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各有變化,也各有各的美。
不過莊暖晨最討厭的當屬深秋到初冬這段過渡時間,像是一截青黃不接的歲月,指尖踫觸到的盡是冰涼,她生來最怕冷,熱倒不怕。
所以車廂暖洋洋的時候,她倒是有點昏昏欲睡了。暖風充塞著兩人的空間,呼吸之間除了她發絲間的清香外便是那淡淡的麝香,伴著他的舉手投足,像絲般滑進心頭。
她懷抱著他的外套,整個人懶洋洋地窩靠在車座上,一盞盞路燈游移著滑落在車玻璃上,伴著車速又拖成了一道道狹長光線。
有幾縷落在莊暖晨的臉頰上,她打了個哈欠,似乎總會是這樣,他只要在身邊,她總會有些倦意。
嘴巴還沒完全合上的時候,車子卻倏然停住了。轉頭看了一眼四周,到餐廳了?
誰知江漠遠伸手扳過她的臉,輕蹙眉頭,「你受傷了?」
「呃?」莊暖晨一愣,「沒啊。」
江漠遠抬手抽過紙巾,輕聲說了句,「張嘴。」
她乖乖听話。
紙巾輕輕擦拭了一下牙齒,再看,有點微紅。
莊暖晨先是疑惑,而後驀地想起,趕忙落下車窗,對著後視鏡張大嘴巴瞬間臉色蒼白,迅速拿過水沖下了車子,蹲在路邊拼命漱口。
江漠遠見她神情不對勁也跟著下了車,站在旁邊等了近十分鐘後實在忍不住拉住她,輕嘆一聲,「牙齒都快漱掉了。」
莊暖晨哭喪著臉,「惡心死了都。」
「怎麼回事?」江漠遠將她手里的空瓶子拿過來,一抬手,準確無誤地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里,看著她的模樣有點擔心。
冷風吹亂了她的長發,他抬手將其別在耳後。
她帶著哭腔道,「我今天不是把人給咬了嘛?那個人的血竟然留在嘴里,剛剛吃東西的時候全吃進肚子里了,唔——」這麼說著,她又開始覺得反胃,跑到垃圾桶前想要嘔吐,可什麼都沒吐出來。
江漠遠听得一頭霧水,什麼叫給人咬了?不過見她那麼難受也沒先追問,快步走到街旁的屈臣氏買了幾瓶礦泉水過來,遞給她。
又過了近二十分鐘。
莊暖晨終于覺得心里舒坦了,伸手輕拍著胸口,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江漠遠見她小臉凍得冰涼,建議她趕緊回車上。
上了車,暖和了半天,她才抽了抽鼻子,轉頭看著他笑得有點賊,露出一口小白牙,「我今天咬了只鴨子。」
江漠遠差點把車開樹上去。
「什麼意思?」他不解。
「那個惡心的男人,人人見了都得而誅之,咬他都算輕的了。」莊暖晨一提起就憤憤不平,喋喋不休地將今天發生過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江漠遠听。
江漠遠原本還擔心是她受了傷,後來听著她的「豐功偉績」後先是略顯驚愕地看著她,然後轉為無奈輕笑,這丫頭的強悍一面他不是沒見過。
「江漠遠,你說他會不會有病啊?」莊暖晨想想就後怕。
「他要是有病的話,你朋友夏旅不會不知道。」他被她的模樣逗笑,低笑道。
「也對。」莊暖晨用力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江漠遠轉了下方向盤,看了她一眼道,「你從什麼時候起養成打架斗毆的習慣了?」
「我哪有?是他先出言不遜的好不好?」莊暖晨直喊冤枉,趕忙解釋,「罵人罵得那麼難听,還連帶著損壞我的名譽,這話傳出去多難听啊,我還沒嫁人呢,讓別人听到了誰還會要我。」
「我要。」身邊的男人低沉說了句。
莊暖晨的心跟著他這句話「咚」地狂跳一聲,轉頭愕然看著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措施。
路燈的光交織著折射進來,江漠遠英挺的側臉陷入半明半暗中,光線如同光滑的刀子雕刻他五官稜角的鋒利,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又輕輕低笑。
他剛剛的言語簡短而有力,听著嚴肅而認真。
莊暖晨趕忙將頭扭到車窗旁,借助看夜景的動作來緩解心頭騰起的不自然,心尖迸竄的悸動突突地鼓動著血管中的血液近乎沸騰,她是怎麼了,心髒跳得有點快,很不適應。
幸虧江漠遠也沒再多說什麼,車廂里充塞著難以言喻的沉默……
莊暖晨還是感冒了,是在雨中力戰「鴨子」的結果。
吃過晚餐後,江漠遠直接將她送回家。
沙發上,剛剛洗過熱水澡的她裹得嚴嚴實實的,蜷縮在角落里懷抱著大抱枕,空調呼呼吹著熱風,雖說工作起來比較吃力,噪音過大,但多少能夠驅散室內寒涼。
廚房里,江漠遠不知在忙活什麼,她也顧不上那麼多,時不時還咳嗽幾聲。
沒多會兒,江漠遠走了出來,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空氣中浮塞著濃郁的姜氣。
「什麼東西?」她吸了吸鼻子。
「喝點姜水,驅寒。」江漠遠端給她,輕聲道,「臨睡之前再吃感冒藥。」
莊暖晨捂著鼻子,拼命擺手,「不行……我很討厭這個味道。」
「听話。」江漠遠像在哄個孩子。
莊暖晨欲哭無淚,只好勉為其難地接過來,臉皺得跟枚核桃似的,捏著鼻子閉著眼楮喝了一口,這一口喝了一半又噴出來了一點兒,嚇得她趕忙放下碗,臉蒼白得像張紙——
「老天,是不是又把你衣服弄髒了?」
再弄髒的話她怎麼也要賠了。
江漠遠抽出紙巾隨意擦了擦,又擦了下靠墊,「沒事。」大部分是噴在靠墊上了。
莊暖晨這才放心,哀求著,「能幫我拿點糖嗎?味道太重了喝不下。」
江漠遠笑了笑,起身重新走進廚房。
姜水放在茶幾上冒著熱氣,她調整了下坐姿,見包濕了便拿過紙巾來擦,不經意扯了下,包里的東西也跟著掉了出來。
粉紅色嬌女敕的柔軟狀物體明晃晃地蹦進她的視線!
什麼玩意兒?
莊暖晨挑挑眉,伸手拿在手里,下一刻瞪大雙眼!
它、它……
這不是夏旅的東西嗎?怎麼跑到她包里了?
「暖暖,糖放哪了?」廚房里傳來江漠遠的聲音。
「啊?」莊暖晨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原本看見這東西心里就又急又慌的,江漠遠突然出聲更令她心神一抖,手指也跟著抖了一下,不知按了哪個開關,手中的東西竟然開始震動起來!
當然,不但震動,還十分有節奏地前後左右搖擺。
「暖暖?」是江漠遠走出來的聲音。
莊暖晨趕忙將東西藏在身後,正巧他探頭過來,「糖放哪了?」
「哦,啊……在……那個……我想想啊……」手心中的東西震動得令她心神不安的,思路也跟著短了一大截,見他眼梢透著疑問,趕忙道,「想起來,在白色的櫃子里。」
「你沒事吧?」江漠遠見她說話別別扭扭的覺得奇怪。
「沒事,嗯……咳咳……嗓子疼……」她扯了謊。
江漠遠笑了笑沒說什麼,轉身去廚房拿糖了。
「老天啊……」莊暖晨手忙腳亂地開始擺動著手里的東西,按鈕有兩個,趕忙按下其中一個,沒料到小東西震動得更厲害了,粉紅色的前端像是跳舞一樣瘋狂搖擺。
「不會吧……」死盯著不停顫抖外加旋轉的粉紅色前端,她連死的心都有了,跳動的顏色在燈光的配合下顯得剔透光潤,圓潤的形狀也透著猶若凱蒂貓似的可愛。
莊暖晨七手八腳地忙活著,汗都要下來了,嘴里不停嘟囔著,「拜托拜托,你別賣萌了好不好?該死的,怎麼關不上呢?不會是壞了吧?」
正做殊死搏斗的時候,江漠遠拿著糖從廚房走了出來,她仿佛如臨大敵,他的身影落在客廳的瞬間,那個歡快跳躍著的小可愛被她一下子塞進了旁邊的靠墊里,下一刻她也順勢倚靠了上去,蒼白著小臉但還陪著笑。
「怎麼滿頭大汗?」江漠遠將糖放進姜水里後,見她臉色蒼白額頭細汗的模樣,關心問了句。
「啊……那個……空調有點熱了。」莊暖晨覺得後背被竄的有點麻酥酥的,幸虧夏旅買的是高檔貨,震動的時候幾乎靜音。
江漠遠覺得她的神情有點奇怪,湊前仔細盯著她。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上來,誤以為他知道了什麼。
「不舒服?」江漠遠抬手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試了下她的體溫。
「沒事,喝完姜水就好了。」說完,趕忙起身拿過茶幾上的碗,又坐回來死死壓住靠墊,想都沒想仰頭咕咚咕咚喝光了碗里的姜水。
她想的是,趕緊喝完,他就可以走了。
江漠遠見她喝得痛快,忍不住低笑,「看來加點糖還是起作用的。」
「是啊,挺好喝的,酸酸甜甜的……嘿嘿……」莊暖晨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正常點。
「酸?」江漠遠一听,微微挑高了濃眉。
「啊,不是,口誤,是……苦。」莊暖晨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趕忙改口,皮笑肉不笑地道,「苦甜苦甜的,挺好喝的……」
苦甜?
能叫好喝嗎?
江漠遠一直盯著她,似乎像從她略顯不自在的神情里看出些倪端來。
莊暖晨始終保持笑容,可這笑也越來越僵硬,靠墊下的東西開始變換著節奏或跳動或震動,時不時還大幅度扭動著,伸縮著,像是一只小小的困獸被她壓在靠墊中似的,拼命頂著她的腰,時時刻刻昭示它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