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佳的話直接而鋒利，像是把刀子直插進她的心窩，鮮紅的是血淋淋的事實，蒼白的是她無力辯駁和回擊。一股氣流在胸口處盤旋，拼命上涌，像是怒火又像是最終一搏的糾纏。「我的確沒有能力幫他擺月兌困境，但，我們彼此相愛，只要這點就夠了。」
許暮佳聞言後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似的，掩住唇，縴細手指被保養得潤澤白皙，「暖晨，你還當自己是十六七歲的懵懂少女嗎？愛之所以偉大是因為高高在上，一旦你們連拿來墊腳的物質都保證不了的話還怎麼夠到愛情？相信我，以顧墨的性格，一旦真的一無所有的時候，你們的愛情也會在尊嚴喪失中徹底失去，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試想一下，當他一次次被拒之門外而你又步步高升，他會怎樣？沒有一個男人能夠一輩子容忍自己的另一半比自己強得多，這是男人的劣根性，當然也是女人獲得安全保障的標準。顧墨那種性格更不會如此，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剩下的只有漫天爭吵，最後彼此疲累相互分手。」
莊暖晨低頭看著杯中的牛女乃，安靜地听她說完後淡然道，「兩人之間本應該相互扶持，許小姐似乎太操心了，再多的難關我都會陪他走下去，我不相信，這世上的路會被你堵死。」
在他的生命中，只剩下她和顧母，他是那麼好的男人，最起碼，她應該為他保住顧母……
「總之，我一定要得到顧墨。」許暮佳一字一句道，態度堅決。
顧墨將她微微推開，雙手箍在她的肩膀上疑惑問道，「什麼沒時間了？」
「那你知道她就是許作榮的女兒嗎？」
良久後，顧墨看著她，眼神變得嚴肅認真，「暖晨，我問你，如果我真的坐牢了你會不會等我？」
「我相信你會好好考慮我的建議。」身後，許暮佳輕輕含笑。
樓下咖啡廳的門傳來一串叮鈴鈴的聲響。
「你太自私了。」莊暖晨緊緊攥著拳，恨得咬牙切齒。
顧墨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笑了笑，「沒事，年底本來希望就渺茫，等過完年之後說不準就好賣了。」
「你錯了，不是被我堵死，而是說不準上天就要堵死你們。」許暮佳悠閑喝了口咖啡，輕輕一笑，「沒錯，如果時間允許的話你們會度過難關，但我絕對不會給你們翻身的機會。月底我父親就會正式提交訴訟，如果我不出面買房子，我敢保證絕對不會有買家出面，你說我從中作梗也好，純心使壞也罷，總之，我會讓你知道，顧墨岌岌可危的命運就是你莊暖晨造成的；當然還有顧墨的工作，你想讓他繼續做他最想做的事情嗎？只要我到那跟社長打聲招呼，顧墨連這個圈子都待不下去，找其他的工作也可以，不過很可惜，他會有案底在身啊，除非到小城市發展，在北京一旦有了案底還拿什麼資格來拼未來？對了，他的母親每一期的醫療費用都高得離譜，這期的順利交上了，下期的呢？想要維護母親的命，那至少要有穩定而豐厚的收入，以後呢？他有多少輛車子可以賣？有多少房子可以賣？听說你升職加薪了，每年的收入也算是邁進金領行業，但這種高昂負擔只讓你一人來抗似乎也太難了，再說，依顧墨的性格，他是絕對絕對不會花你的錢。那時候，你省吃儉用卻吃力不討好，你以為，你們的愛情之路還能走多遠？」
莊暖晨心疼，原來他真的在瞞著她，事情其實已經朝著很壞的方向發展了，他在面對她時依舊保持微笑，只是害怕她的擔心。
對方說了一句風輕雲淡的話。
莊暖晨站在原地，心里像是打翻了調味瓶似的，咬了咬唇跟了上去，在門口停住腳步，望著他的背影久久後輕喚了一聲，「顧墨……」她很想跟他說，我們結婚吧，馬上就結婚，她知道顧墨一定會高興，一定會同意，但是……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莊暖晨再也忍不住抬頭吻上他的唇，咸澀的淚水沿著眼眶滑落下來……
「開不開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得不到顧墨我就會很不開心。」許暮佳的語氣很輕柔，可言辭很犀利，「我承認我是個很自私的人，沒辦法，就算不折手段得到一個人也好過失去。我才不會傻乎乎地成全一個人，說什麼你幸福就是我幸福之類愚蠢荒謬的話，既然他所選擇的路不幸福，而我又能給他帶來幸福為什麼還要放手成全呢？因為我有這個資本能帶給他幸福，莊暖晨，這麼跟你說吧，我得不到顧墨，別人也妄想得到。」
顧墨卻以為她心情不好，伸手也將她摟緊，溫柔低語，「傻瓜，別難過了，年底這樣很正常。」
拿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待對方接通後她輕輕一笑，「被你看上的女人，即是她的幸運，也是她的不幸。」
他無論遇上什麼境況她都會在他身邊，哪怕坐牢她也會等，但，她不會讓他坐牢。
這下子顧墨徹底愣住了，半晌後臉色變得陰沉，從鼻腔里冷哼一聲，「原來如此，真是一丘之貉！」說完，他看向莊暖晨，嚴肅認真道，「以後別搭理她。」
莊暖晨縮回手，放置腿上，心底的涼一直蔓延指尖，幾乎麻到一絲感覺都沒有。良久後，她抬眼凝著許暮佳，一字一句地問，「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將自己愛的男人逼到了死路？這樣你會開心嗎？」
莊暖晨微微頓了頓步子，在原地僵持了能有個兩三秒的時間後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莊暖晨看著他，對上他略顯煩躁的瞳仁，輕聲道，「如果她能出手買這套房子——」
空氣，像是有一種什麼在破裂一樣。
顧墨知道她跟上來了，收拾了一會兒後才停手，坐在地板上，抬頭與她對視。
許暮佳的話不停地在她腦海里撞擊，撞擊後所滯留的疼一直卷進心底深處，又像是井噴似的蔓延全身。
「今天我見的人是許暮佳。」她啞著嗓子，攥著冰涼的手指輕吐了這個名字。
莊暖晨走上前，坐在他身邊，伸手與他相擁。他的手臂緊緊將她摟住，語氣轉為溫柔，「暖晨，其實我什麼都不怕，最怕的就是失去你和母親，這世上我只剩下你們兩個了，為了你們，我也要努力。」
顧墨皺了皺眉，點點頭。
她抬眼，對上他含笑的眸，又想起許暮佳提到的他在大學時做出的種種傻事，心口的疼一直涌進眼眶，情不自禁摟住他，用力摟住他，為什麼，她越來越害怕呢？總是有那麼一種預感，預感到她最終還是要失去他……
「就算她想買我也不會賣！」顧墨不悅地說了句，轉身走到臥室里收拾東西。
聞言他的話後，莊暖晨才明白顧墨壓根不知道許暮佳的身份，輕聲問了句，「她真的是你大學同學？」
半晌後，她驀地起身，看著許暮佳冷冷道，「許小姐既然無心買那套房子，那我們也沒必要在這兒浪費時間，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說完，拿起包轉身就走。
他聞言後笑了，眼底是那麼幸福，朝她一伸手，「過來。」
莊暖晨接到了電話後就直接去了朝陽公園，房門是敞著的，從醫院回來的顧墨正在收拾房間，見她回來了後迎上去問了句，「對方什麼意見？」
兩人中間就隔著一些雜物，對望著，誰都沒說話。
她深情吻住他，心中卻在拼命祈禱。
「許作榮不是將最後的期限設在月底嗎？」
顧墨不解，挑眉，「許暮佳？她怎麼會有錢買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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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暖晨的臉色略顯蒼白。
莊暖晨看了他一眼，心口堵堵的，輕輕搖頭。
許暮佳不怒反笑，「沒錯，我是自私。莊暖晨，那你呢？你不是也一樣自私？明明無力為顧墨做什麼還死守著不放，這不是自私是什麼？你離開他，他反而會過得更好。在愛情上，你跟我一樣都很自私，只不過我們打得旗號不同，我拿物質來捆綁他，你是拿精神來捆綁他，不是嗎？」
「會！」她想都沒想直截了當回答，與此同時，眼淚跌落眼眶。
「可是，沒時間了。」窩在他懷里，她忍著淚說道。
許暮佳坐在原位，透過落地窗看著樓下那抹嬌小身影，寒風將她的長發吹得有點亂，遮住了她原本就是巴掌大點的臉。
顧墨臉色微微一變，放下手躲閃了她的質問，不自然地說了句，「你怎麼會知道？」
如果可能的話，她願意用自己一生的幸福來換這一刻的平靜，只願時間停得長一些、再長一些，她只願這樣擁著他，感受他的氣息……
哪怕，即將到來的那一刻是他和她的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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