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暖晨徹底被震到了,江漠遠從未跟她說過這些事。
腦海中又浮現出今早上女人那張精致高貴的臉,只覺得恍若隔世。
「你呀,做了別人家的媳婦言行舉止就要注意了,現在媒體是不知道這件事,一旦知道了你肯定就成了焦點。」江母叮囑著,「不過最重要的是要討公婆開心,這樣一家人才能快快樂樂的,哦對了,听說林琦這點就做得不好,江峰的母親出了名的難伺候,我早年的時候還見這老太太上過報紙呢,這次你見到她沒有?」
「沒有啊……」莊暖晨詫異,江漠遠還有女乃女乃?
「應該還活著,听說那個老太太一天到晚雲游四海的,經常做慈善事業。」江母拿著 面杖輕敲她一下。「江家產業盤根錯節的,你怎麼這麼不上心呢?」
莊暖晨一頭霧水,「媽,您想哪去了?」
「女人啊,要給自己留條後路,江家就這麼一個兒子,雖說你不貪江家的資產,但也要多多少少留點私房錢。」江母壓低了嗓音道。
莊暖晨抿唇一笑,故意道,「上海人的如意算盤經呀。」然後又補上了句,「小噶叭氣。」(上海話︰形容人小心眼小氣。)
「臭丫頭,我是未雨綢繆。」江母笑了笑。
「那您跟我爸也未雨綢繆啊?」莊暖晨打趣道。
「你爸?這世上哪有幾個像你爸這麼老實可靠的?」江母笑著道。
莊暖晨忍襟不止,迎合母親的話,「是是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已經娶了我媽。」
「那是。」江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莊暖晨心頭暖暖的……
冬季天短,還沒到吃晚飯的時候,天邊就冒著黑。
夕陽徹底墜落時,微暗的天空被古鎮長串的紅燈籠點亮,有小孩子迫不及待結伴放鞭炮禮花。
家里的鹽沒了,莊暖晨出來買鹽。
空氣浮動著禮花火藥的味道,淡淡的。
有小孩子嬉笑著跑過,手里拿著冷煙花在打鬧,莊暖晨看著好玩停下腳步,唇邊忍不住勾起笑靨。過年的感覺總是很好的,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總會拿著燈籠挨家挨戶串門的情景。
那時候她是接壓歲錢的,現在輪到她給了。
不遠處又竄起了五光十色的煙花。
煙花之中,她的臉被映得光亮。
她看著遠近高低的煙花,眼前似乎又現出顧墨的臉,那是高考前夕,那年的除夕夜顧墨拿著煙花來找她,美其名曰要放松心情,那個除夕夜,他們歡笑著放了一個又一個煙花,那一年的除夕夜也跟今晚一樣月朗星稀,沒有下雨。
顧墨,不知從什麼時候這個名字開始漸行漸遠,只是每當突然想起時,心底只剩下淡淡的惆悵。也許,當一種奢望真正破滅的時候人才會重新開始。
她希望顧墨能夠重新開始。
因為,她已經開始決定要重新開始。
人生苦短,相互活得開心才最重要。
不遠處「 里啪啦」的爆竹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看著那群早就跑遠的孩子們微微一笑繼續前行。
父親將最好的酒拿了出來,聲稱要跟江漠遠一醉方休。
母親則時不時念叨著這麼晚了還沒回來。
莊暖晨借著買鹽的機會出門,其實目的也是想給江漠遠打個電話。剛掏出手機,沒成想手機響了。
是江漠遠。
莊暖晨愣了一下,按下接通鍵——
「到了嗎?」
手機另一端揚起江漠遠略感抱歉的嗓音,「暖暖,對不起,我這邊有事耽誤了,除夕夜回不去。」
「啊……」她停住腳步,一手揣在衣兜里攥了攥錢,「事情很棘手嗎?」
「唔,有點。」江漠遠輕嘆了一口氣。
「那……」莊暖晨咬了咬唇,舒緩了一下心情,「沒事,我會跟爸媽說一聲的,你安心忙公事吧。」
「生氣了?」江漠遠的嗓音柔和。
「沒有。」莊暖晨輕聲道,「那你還回古鎮嗎?」
「這個要看情況。」江漠遠說了句。
「哦……」莊暖晨略感失望。
「在家好好過年,我盡量快點處理手頭上的事回古鎮。」江漠遠叮囑了句。
「嗯,不過你別太著急了,這邊真的沒事。」莊暖晨關切地提醒了句。
「好。」
對方掛斷電話的時候,她敏感听到了一聲爆竹響,納悶了一下,無論是江漠遠的公司還是住的地方都不允許放爆竹的。
也沒深想,買完了鹽,慢慢往回家走。
腳步有點沉重。
心里多少有點不是滋味兒。
空氣中的愉悅似乎也減少了很多。
心口有點悶,她加快了步伐想快點回家。
轉了個彎,不知誰家的煙花放得很多,天空滿滿的被天亮,恍似白晝。
莊暖晨騰出一只手來擋眼楮,卻還沒來得及動作的時候,夜空下、以煙花為背景,男人靜靜地站在那兒,高大結實的身材,身後跑著幾個歡笑的孩子。
意外出現的男人令莊暖晨驀地停住腳步!
夜色與煙花的交織中,他穿著煙灰色的長款大衣,里面穿有精致的商務裝,深駝色領帶搭在頸部,外套沒有系扣子,周圍的風很柔,輕輕帶動了他的衣擺。
他就站在那兒,一手提著禮品盒,含笑看著不遠處的她,一瞬不瞬,薄唇邊兒的笑似乎還帶著一絲寵溺。
莊暖晨誤以為自己看錯,努力瞪大了雙眼。
直到,男人將手里的東西先放到地上,朝著她伸出雙臂。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流在莊暖晨心頭炸開,稍前的壓抑奇跡般的一掃而光,下意識地她加快腳步,離他只有幾步遠的時候近乎小跑過去。
男人唇邊的笑容擴得更大。
這笑,溫柔漾在莊暖晨的眼楮里,一直蔓延心頭,剛剛炸開的愉悅瞬間擴散開來,促使她情不自禁撲到他懷里,在臉頰貼靠在他懷里的那麼一刻,她听到自己的心髒在咚咚咚狂跳的聲音。
男人的雙臂順勢將她圈住,結實有力量。
周遭充斥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
她竟也听到了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這種感覺奇怪極了,就在這麼一瞬,她覺得自己的心和他的心貼得很近很近。
直到看到他意外出現的這一刻,直到撲到他懷里的這一刻,莊暖晨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是多麼高興,這個除夕夜因為他的出現似乎才更完整。
「你怎麼騙人呢?」良久後,她從他懷里抬頭,用力捶打他一下。
江漠遠卻低低笑著,任由她以捶打的方式泄憤,「給你個驚喜。」
「都這麼大人了還這樣?」莊暖晨心頭泛起滿滿的感動,嘴上卻不饒人。
江漠遠將她摟緊,低頭凝著她,「否則我怎麼知道你很急切見到我?」當他看到她快步朝著這邊走來,甚至撲到他懷里的瞬間,他整個人都融化了,從送她上了飛機到他出現在古鎮,這短短幾個小時他恨不得掰開來用,終于處理完手里的事情趕到了這里,煙花下見到她的那麼一刻他發現,真的很想她,雖說只分開了幾個小時。
「我……我才沒有。」莊暖晨心頭一慌,低頭,煙花在空中綻放,清晰地映出她臉頰的紅雲。
江漠遠沒逼著她承認,揚唇笑著。
「別笑了。」她越來越不好意思,干脆伸手捂住他的嘴。
男人下巴上的心生胡茬刺得她的手心淺淺的疼癢,她拿開手,卻被他握住拉至唇邊輕吻了一下,煙花下,她像個靈動的小動物惹他憐愛。
「出來買東西?」他低問。
莊暖晨點頭,搖了搖手里的鹽袋,「家里的鹽用沒了。」
江漠遠笑著接過來,又拎起禮品盒,騰出一只大手牽過她的小手略微責怪,「出來也不帶個手套?」
「因為很近嘛。」她笑道。
江漠遠無奈搖頭,連帶地將她的手一同揣進衣兜里,寬厚的手心捂著她的冰涼溫度。
「走,回家。」
莊暖晨輕輕點頭,任由他拉著自己。
煙花開得更旺。
兩人慢慢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年夜飯,莊父莊母吃得都很開心,這不得不提到江漠遠高超的左右逢源的本事。江漠遠帶的禮物並沒有大包小包的,卻很精準地給二老買到了最心儀的禮物,尤其是莊母,一整晚都笑得合不攏嘴。
年後的婚禮,江漠遠一手在準備。
莊父和莊母也沒什麼太大意見,對于彩禮方面的習俗江漠遠自然也很尊重,也逐一提及。
這個年,大多數的話題是圍繞著婚禮進行,然後便是江漠遠家里的意見,他跟莊父莊母一五一十說清楚了家里的情況,當然,在蘇黎世發生的事情他沒有講,這也是莊暖晨的意思。
莊父莊母听說對方父母對這場婚事也沒什麼意見後放心了,至于其他也沒多問。
「漠遠啊,這是你第一次在中國過年吧,中國人過年講究守夜,等凌晨一過的時候,你可以跟著暖晨去擺花燈,這可是咱們古鎮的習俗,不能錯過。」莊母越看這個女婿越喜歡,不停往他碗里夾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