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江漠遠百口莫辯,「我真的沒偷著給錢,再說了,是吉娜陪著女乃女乃來中國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
袁女乃女乃一听,指著他,「你、你怎麼這麼笨吶……你可氣死我了,我怎麼有你這麼笨的孫子!」
莊暖晨一頭霧水,不知道袁女乃女乃怎麼突然又責怪起了江漠遠。但很快便知道原因了,林琦聞言後一叉腰,「好哇,媽,您這是偷著藏私房錢呢是不是?把您的私房錢給我拿出來!」
「你老公那麼有錢你跟我要什麼錢?」袁女乃女乃故意歪曲她的意思,干脆走到沙發上坐下來,痛哭,「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啊,兒媳婦都能來搶我的錢。」
莊暖晨似乎看到林琦氣得七竅生煙了,這麼個冷靜出了名的女人竟然會被氣成這樣,還真是令人大開眼界。見兩人總吵著也不是辦法,悄悄拉了下江漠遠,「要不你上去勸勸吧,我看媽跟女乃女乃氣得夠嗆,兩人別氣壞了身體。」
「她們兩個是越吵越開心。」江漠遠似乎也一個頭兩個大。
「你還真是靠不住啊。」莊暖晨見他竟無可奈何搖搖頭,又抬頭給了吉娜一個眼神,豈料,吉娜也雙手一攤,大有一副管不起的模樣。
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走到袁女乃女乃身邊坐下,輕聲安慰,「袁女乃女乃——」
「你怎麼還叫我袁女乃女乃啊?」說著,又嚎上了。
嚇得莊暖晨趕緊改口,「女乃女乃……」
稱呼剛落,袁女乃女乃便不嚎了,變臉比川劇大師還快,看得莊暖晨直驚嘆。
「暖晨啊,女乃女乃現在就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其他人啊都靠不住了。」女乃女乃大有一副世界末日來臨的絕望,拉著莊暖晨喋喋不休了起來,「以後啊,女乃女乃養老什麼的就靠你了,你父母住的古鎮好玩嗎?要不你帶女乃女乃到古鎮去安度晚年吧。」
莊暖晨還沒等回答,林琦這邊吼了一嗓子,「暖晨,不管女乃女乃跟你說什麼都別答應。」
她一愣。
女乃女乃這邊幸災樂禍了,「嘻嘻,她中文不好听不大懂,暖晨,咱倆就用中文說,氣死她。」
莊暖晨這才想起林琦自小在國外長大,中文的確不大靈光,但女乃女乃不同,她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林琦的中文水平當然不能跟女乃女乃的相提並論。
「女乃女乃,您還是听我婆婆的話好不好?您看您都一把年齡了,婆婆也是關心您嘛。」
江漠遠在一旁听著直想笑,可能是站累了,將外套月兌下掛到一邊的衣架上,走過來坐在莊暖晨的身邊,從茶幾下面拿出一盒煙,抽出了一根吊在嘴里,點燃。
莊暖晨看的真亮,好嘛,平時抽的煙都在這兒備著呢,看得出江漠遠是經常過來,可惡的男人,竟瞞她瞞了這麼久!見莊暖晨目光可以放箭,江漠遠尷尬地笑了笑,大有一副討好之勢。
女乃女乃聞言莊暖晨的話後目光又變得楚楚可憐,「暖晨,連你也不要女乃女乃了是嗎?」
「不,不是的。」
「那你以後陪著女乃女乃好不好?我不想回去啊。」女乃女乃像是個孩子似的楚楚可憐,拉著她眼巴巴的,「我孫子已經指望不上了,暖晨,女乃女乃以後就只有你了。你都不知道,你婆婆她虐待我,一天到晚得不讓我吃東西,還把我關在房間里不讓我走動,連太陽都看不見,多可憐吶。」
「女乃女乃,我怎麼著就被您指望不上了?」江漠遠在一旁控訴。
「沒跟你說話,你這個叛徒!不是你通風報信的話,她能找到這兒來了嗎?」女乃女乃沖著江漠遠直瞪眼。
江漠遠趕緊做投降狀,閉上嘴只剩下默默抽煙的份兒。
莊暖晨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旁邊的老太太一副哀痛非常的模樣,她這時候再笑就有點沒人情味兒了,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江漠遠認慫,挺好玩的。
「老太太——」吉娜在一旁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您還想到處玩的話也不要顛倒黑白嘛,在蘇黎世是不讓您吃東西嗎?還不是因為您貪嘴吃得太多,有一天都吃到上吐下瀉進了醫院?我阿姨不過是想讓您注意飲食而已;還有為什麼把您關進房間您自己不清楚嗎?」
「小丫頭你瞎說什麼?」
「暖晨——」吉娜看向莊暖晨,「這老太太的話不能信的。那次是她想要離家出走,背個包袱順著窗子要往外爬,大黑天的正好讓管家看到了一道影子,你說換做是誰都會以為是賊,管家一聲尖叫,這老太太也正好落地,手一哆嗦沒抓緊,腳落地的時候就崴了。我阿姨,哦,就是你婆婆,人家是好心好意要她在房間里養傷,哪像她說的虐待?」
「她不關著我,我能順著窗子往外爬嗎?」女乃女乃頂了一句。
這邊,莊暖晨嚇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瞪大雙眼,老天啊,她是遇上了一個什麼樣的神奇女乃女乃啊,一個老太太竟然還爬窗?她是怎麼做到的?這也太嚇人了吧。
「您一天到晚張羅要走,換做是我我也關著您。」吉娜嘆了口氣,「您都一把年齡了,可別折騰了,回蘇黎世享兒孫樂多好?」
「我在這兒能享重孫樂!」女乃女乃冷哼了一聲。
莊暖晨臉一紅,下意識看了一眼江漠遠。江漠遠則始終抿唇淺笑,抽著煙,听了這話後,唇畔間的笑更深遠。
「用英文說,不準用中文對話!」林琦實在忍無可忍,有些話听得她一知半解難受極了。
女乃女乃這下子更洋洋自得,「我就說中文就說中文,怎麼著?著急了?誰讓你中文不好了!」
林琦有一半兒听懂了,氣得臉煞白。
還是吉娜好心,用英文說了句,「老太太說她留在這兒能享重孫樂。」
「死丫頭,要你好心泛濫!」女乃女乃氣鼓鼓地看著吉娜。
吉娜吐了吐舌頭。
林琦這會兒子听懂了,走上前皺著眉頭,「媽,您在這兒像是監工似的讓暖晨怎麼生孩子?您越是這樣她就越緊張。」
女乃女乃瞪了她一眼,轉頭看向莊暖晨,「我在這兒你緊張嗎?」
莊暖晨不知該如何回答。
「女乃女乃……」江漠遠將煙蒂摁在煙灰缸里,終于開口,「您這不是為難暖暖嘛。」
「那我問你,我什麼時候能看見我的重孫子?」女乃女乃直接向江漠遠開炮。
江漠遠笑著,「很快很快。」
「漠遠……」莊暖晨的心也跳得很快很快,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衫,這人瞎說什麼呢。
江漠遠低笑。
「我不管,我要見到重孫子再走。」女乃女乃抬頭看著林琦,「你再逼我,我就永遠都不回去了。」
林琦皺眉。
「母親,讓女乃女乃待一陣子吧。」江漠遠見兩人也吵得差不多了,開口勸說。
「是啊,阿姨,老太太性子很倔的。」吉娜在一旁盡量降火。
林琦的臉色這才稍稍回復點,「留下來可以,但不能住這兒,這兒買什麼東西都很麻煩不方便,再說也沒有下人照顧。」
「女乃女乃可以跟我們住在一起。」莊暖晨趕忙道,「我可以照顧女乃女乃的。漠遠——」她踫了踫他。
江漠遠趕忙點頭,「對。」
林琦想了想點點頭。
「我不同意。」當事人竟然不願意了,「我不跟他們住在一起,那是他們年輕人的世界,我才不喜歡跟著摻亂。」
「女乃女乃——」莊暖晨無奈,其實她還挺想跟她生活在一起的。
林琦坐了下來,「要不就跟我回去!」
「我才不——」
「總之,就是不能住在這兒!」
「這兒挺好的。」
「不行,這兒連暖晨都只是偶爾回來,地方又小,請個人過來照顧您的話,兩個人走路都能撞在一起。」林琦一口拒絕。
「你——」
「要不先住在四合院吧。」江漠遠想起二環內的那套房子,當初莊暖晨說什麼都不要,鑰匙還在他手里,「反正空著也是空著,那兒的面積比這邊大,再多請幾個人照顧著也沒問題。」
林琦聞言後看了一眼莊暖晨,「這房子不是已經簽到她的名下了嗎?」
江漠遠一臉的無奈。
莊暖晨咬了咬唇,「我又還給漠遠了。」
林琦、女乃女乃跟吉娜聞言後全都詫異地看著莊暖晨,末了,林琦像是無奈地笑了笑,「還真是沒見過你這種孩子。」
「啊?」莊暖晨不知道她是生氣還是高興。
「行,媽,您就暫時先住四合院吧。」
女乃女乃想了想,「四合院啊,那也行,沒事兒我可以經常去後海溜達溜達。」
「我沒事兒也可以去酒吧坐坐。」吉娜在旁邊補上了句。
江漠遠將目光落在吉娜身上,「你也搬過去住。」
「我?」吉娜雖然不想但也不敢忤逆江漠遠的意思,只好嘆了口氣道,「唉……我還沒跟程少淺同居夠呢。」
一句話,說得莊暖晨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戰爭」結束,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對婆媳兩個爭吵完了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肚子餓,也難怪,時間都已經不早了,正好是家家戶戶炊煙的時候。
莊暖晨跟吉娜到超市買了一大堆的食材回來,江漠遠直接挽起衣袖自告奮勇攬過了下廚動作,女乃女乃跟婆婆又重新將行李箱里的東西逐一放回了原地,收拾房間。
廚房里,江漠遠忙得不亦樂乎,莊暖晨溜進去想要幫忙被他喝止了,她只能在一旁打著下手,幫著拾掇下碗碟、摘摘菜之類的。
最後實在沒事做了,江漠遠低笑,「抱著我看我做吧。」
她忍不住笑了,從身後抱著他,臉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歪頭抗議,「你太高了,這樣根本看不到你怎麼做。」
「禁止你偷學。」他爽朗笑了笑。
「小心眼。」莊暖晨听著他的笑聲,心里舒坦,「媽可是在這兒呢,要她看見自己的兒子下廚該怎麼想我這個兒媳婦呢?」
「她不會挑這種理的。」江漠遠開了油煙機,又叮囑了句,「手揣我褲兜里,別被油濺到。」
莊暖晨一陣窩心,將兩只手揣進他的兜里,「我以後要盡量學著做好吃的才行。」
「為什麼?」
「人家都說管好老公的胃就是管好老公的人。」她說完,臉頰發燙。
「叫我什麼?」江漠遠低笑,心里一個勁兒竄喜。
「沒什麼,你專心點嘛。」好話不說第二遍。
「不說我給你扔鍋里。」他知道她害羞。
「別鬧了。」莊暖晨從後面摟著他,雙手在他兜里動來動去,「快點做嘛。」
「做什麼?」江漠遠停下動作,側頭看著她壞笑,「你的手這麼不安分,會讓我只想做一件事。」
莊暖晨驚愕,手指貼著衣料感覺出他雙腿的僵硬時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將手抽了出來,照著他的後背打了一下,「!」
「是你色,不是我。」江漠遠笑著開始做菜。
莊暖晨用頭頂了他一下,「還沒跟你算賬呢,先學會倒打一耙了。」
「怎麼了?」
「女乃女乃的事為什麼瞞著我?」
「天地良心。」江漠遠舉高了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女乃女乃這個人人老心不老,每天都神出鬼沒的,是吉娜來北京之後我才發現女乃女乃也來了,後來是她強硬要求我不準告訴你實情,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也只好依著她了。」
「你們家的人都好奇葩啊。」莊暖晨由衷說了句。
江漠遠深笑,「我想女乃女乃就是想跟你搞好關系吧。」
「我是挺喜歡她的。」
「我們人人都喜歡她。」
「真好。」莊暖晨將臉重新貼在他的背上,嘆了口氣,「我以前听外界說媽跟女乃女乃的關系不好,現在看完全不是這個樣子,媽其實很關心女乃女乃。」
江漠遠伸手拿過碟子,邊忙活邊點頭,「這兩個人在蘇黎世的時候就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都習慣了,對她們兩個來說這都成了健身運動了,不過吵呢都不是什麼真吵,女乃女乃那個人是老小孩,母親平時很嚴肅,年輕的時候又總是帶學生,往往就把女乃女乃像是管學生那麼去管。現在母親最大的活動量就是全世界抓女乃女乃,樂此不彼。」
「真有意思。」莊暖晨咯咯笑著,她從沒遇見過這種家庭。
她的婆婆,這個看上去對她冷冰冰的女人,似乎不想她想象中的那麼難相處了,也許,她只是不會表達而已。
「那爸呢?遇上媽跟女乃女乃吵架也像你似的嗎?」她八卦問道。
「小丫頭你不懂,這叫無為而治。」江漠遠反手過來拍了她翹臀一下,「這兩人以此為樂,父親跟我的做法是一樣的,沉默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那如果是我跟媽爭執起來了呢?你會怎樣?」她好奇。
江漠遠想了半天,眉頭都快擰成麻花兒了,「想不出那種場面,可能,你跟她壓根就吵不起來。」
「為什麼?」
「你會吵架嗎?」江漠遠好奇問。
「我也跟別人吵過架啊。」
「看不出啊,你平時就跟只兔子似的,一有點風吹草動馬上躲起來了,還能跟人吵架?」江漠遠笑得很開心,「你呀,就在我面前敢耀武揚威,唔——」話音落下,莊暖晨直接掐了下他的胳膊,引得他直呼疼。
「看你再敢門縫里看人。」
「老婆繞命。」江漠遠趕緊投降。
莊暖晨這才松開他,勾唇笑著。
客廳,有手機鈴聲響起。
「你手機響了。」她耳尖听得清楚。
「幫我接一下,我現在不方便。」
莊暖晨松開他跑進客廳。
女乃女乃、媽跟吉娜都不知道在忙活什麼,客廳里一個人沒有。莊暖晨從江漠遠的外套里掏出手機,見是個陌生的類似客服電話後接通。
對方的語氣很溫婉有禮。
「您好,我們這邊是拍賣行的客服人員,江先生在本月5號競拍下的‘緣戀’項鏈我們已經正式入冊了,並且已自動為江先生升級成了VIP會員,這次打電話來是想做個簡單的回訪。」
「緣戀?」莊暖晨疑惑不解。
「是啊,當時江先生還指示讓在項鏈墜上點綴一顆鑽石心。」客服人員禮節道,「請問江先生現在方便听電話嗎?」
莊暖晨一頭霧水,扯頭朝著廚房方向看了一眼,略感抱歉道,「不好意思,江先生正在忙,不方便接听電話,這樣吧,我會直接告訴他你們來過回訪電話了。」
「哦,好、好的,謝謝您。」
電話剛要掛斷的時候,莊暖晨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所說的緣戀是不是前一陣子在國際拍賣行拍賣最高價的那款?英國王妃最喜愛的項鏈?」
「對,就是那款,現在屬于江先生的了,您是江太太吧?您先生對您可真好,他當時跟我們工作人員說了,他太太很喜歡這條項鏈。」
「啊,呵呵,有勞你們了。」莊暖晨掛斷電話後想起了那條項鏈,曾經有一次她在本奢侈品雜志上見過,當時她只是多看了那麼幾眼,說實話,真是喜歡,但江漠遠怎麼看出她喜歡了?當時他是在她身邊沒錯,但做什麼她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