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有男人嗓音揚起,听上去平靜得嚇人。
熟悉的聲音令莊暖晨全身一顫,下意識轉頭,卻不經意被不遠處那道頎長偉岸的身影刺痛雙眼。
她沒想過會在這里遇上江漠遠,不,應該說是她考慮不周全才對,這里能見到Ben,自然也會有江漠遠才對,如果能早點想到是不是也會做好心理準備?
試問這世上哪有做妻子的見丈夫還要做好心理準備?她怕是其中一員吧?
幾日未著面的江漠遠就站在那兒,英俊臉頰依然透著一如既往的平靜溫潤,那雙眼看上去也如平常深諳難解。這幾天她沒日沒夜地驚恐他會出現,卻在見到他的瞬間依舊心動,她知道她完了,徹徹底底的完了。
酒光掠影,浮動在他周圍,剪裁得體的高檔西裝服貼他偉岸的身材,勾勒流暢結實的線條,他漫不經心在侍應生手中的金色托盤上換了杯酒,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涔薄的唇角緩緩地微勾優雅弧度。
有佳人挽著他的臂彎同時上前。
佳人美得令人窒息,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美眸流轉間微微透著愕然,再抬頭看向江漠遠的側臉時愕然轉成了淡淡的觸痛。
下意識的,莊暖晨攥緊了拳頭,如果說這幾天她的傷口已漸漸結疤,那麼今天的一幕又活生生掀開疤痕。那佳人是戀慕他的,眼神騙不了人,只是許沒料到他有妻室在現場吧?
只是,她是誰?
是江漠遠新雇的宴會情人?如當時的她一樣?還是……事到如今,他還用得著雇佣情人嗎?是不是就是他的情人?他沒回家這幾天都是有她相伴嗎?
說實話,江漠遠身邊的女人真的很美,略施粉黛就足以驚艷四射,她的肌膚如蜜般絲滑光澤,身材高挑與江漠遠站在一起很相配。
尖尖的指甲深陷掌心之中,痛,從指尖又席卷全身。
Ben先是大吃一驚而後哈哈一笑,「我說著怎麼這麼眼熟呢?」目光不著痕跡地從江漠遠臉上滑過重新落在程少淺身上,故意打趣道,「世佷,這麼做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來我舉雙手歡迎,沒女伴相陪我也能理解,咱不能借別人的老婆吧?」
笑里藏刀,綿里藏針。
程少淺听出他話中的意思,不動聲色笑了笑,待江漠遠上前後道,「應該說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漠遠這個人做什麼事都比別人快一步,就拿暖晨來說,還沒等我去搶他就先娶到手了。今天你們標維國際又狠狠得贏了德瑪一把,我怎麼覺得老天爺都在眷顧漠遠呢?」
身邊的莊暖晨這才恍然知曉,原來是江漠遠幫著標維打贏了一場勝仗,這陣子她很少看財經新聞,對于兩個集團在國際上競標的事情一無所知,而剛剛,程少淺也沒刻意提及。
再者,程少淺話里話外透著笑,似曖昧又似正常,她不知道他刻意提及她究竟有什麼目的。還有,他帶她來參加宴會做什麼?難道只想帶著她來給Ben敬杯酒?以失敗者的身份?
「論及眷顧,我想怎麼也不及少淺你吧?」江漠遠在她面前停住腳步,目光刻意從她臉頰掃過,看向程少淺時唇間笑容擴大,「南老爺子為了栽培你不惜拿中國市場練手,可憐天下父母心,我要是有這樣的一位父親八成也成了世界首富。」
程少淺勾唇笑著。
莊暖晨卻像是雷劈一樣,愕然轉頭看向身邊的程少淺!
他……竟然是南老爺子的兒子?
過往的片段走馬觀燈似的在腦海中重現,有一幕倏然定格住了!她曾見過南老爺子出現在程少淺的辦公室里,當時還在奇怪,南老爺子來分部為什麼只見程少淺?原來,他們兩個是父子關系。
只是,為什麼一個姓南,一個姓程?難道,程少淺跟沙琳的情況相同?
Ben則在旁笑語相迎,「要不說你們後生可畏呢,少淺,這次你還沒坐鎮總部就差點把我們逼死,幸虧有漠遠擋著,要不然我這條老命就搭在你手里了,下一輪你可要給世伯留條生路。」
「哪里哪里,世伯過獎了,棋差一招的人始終是我。」程少淺與他踫了下杯子。
莊暖晨有點暈,她很想去認為這是程少淺的謙遜作祟,但又覺得這幾人的關系怪到令人匪夷所思。正想著,手臂一緊,還沒等反應過來便被人拉了過去,抬眼,觸目能及的便是男人打得精致得體的領帶。
縴腰也在下一刻被男人的手臂圈緊,很快,熟悉的氣息伴著男人低沉的笑談落下,「生意上贏你一棋你不服氣也就罷了,扯著我老婆也跟著受罪干什麼?程少淺,你心眼可變小了啊。」
莊暖晨頭一暈,再抬頭卻與江漠遠低落的目光對個正著,他的眼出了奇的溫柔,溫潤如玉,讓她一時間有了錯覺。
「暖暖,他是不是又在你面前數落我的不是了?」他低頭凝著她,嗓音輕柔透著寵溺,「我忘了告訴你,他小心眼兒得很。」
「江漠遠,要不要當著你老婆的面兒這麼損我?」程少淺抿唇笑著,看不出他的意圖所在。
江漠遠卻爽朗一笑,「那你別打擾我老婆啊,暖暖難得在家休息幾天,你就別跟著搗亂了。」
「我是看你太忙,她也要出來透透氣嘛。」程少淺眸光略沉,依然笑語。
聞言這話後江漠遠伸手摟緊她,似認真似玩笑,「我忙來忙去都是為了老婆為了家。」說著低頭凝著她,「是不是?」
她啞然。
男人之間的話中透著它意,就算無法揣摩江漠遠和程少淺在說這番話的心思如何,但她明確一點的就是,這兩人在暗自較量。
還有就是,江漠遠用不用得著在人前裝的這麼恩愛?
「漠遠,她就是你太太?」沒等莊暖晨有表示,一直沉默的佳人開了口。
她這才意識到,下意識看向佳人,她的臉美得令人迷惑。與此同時,佳人也在打量著眼前的這位江太太,長發如海藻般綿密,她沒裝扮,素面朝天卻肌膚賽雪,算不上傾國傾城但眼眸的弧度極美,她的鼻骨像是美瓷捏成,精致堅挺,配合天然紅潤的櫻唇,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清的風情在其中。
這種女人第一眼讓人看了不會驚艷,但時間越長就越耐琢磨。
「是我太太,莊暖晨。」江漠遠毫不避諱地笑道,又順勢拉過佳人的手。
莊暖晨于他懷里倏然僵直脊梁,他就這麼正大光明與佳人曖昧?
還沒等著疼痛來襲卻見江漠遠將佳人拉向Ben,笑容溫潤,「令千金還你,看仔細了,毫發無損。」
她一愣,原來是Ben的女兒。
「漠遠——」佳人有些怨懟,卻又笑著看向莊暖晨一伸手,「你好,我是Camille,你也可以叫我中為名字佐伊,這個名字還是漠遠幫我起的呢。」
莊暖晨淡淡笑了笑,他們兩個的關系真是不淺呢。
「改天讓少淺幫你起一個好听的中文名,他的中文造詣比我深。」江漠遠不動聲色笑了笑,低頭看向她唇間溫柔,「佐伊是Ben最疼愛的小女兒,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就像個妹妹似的討人喜歡。」
她凝著他的眼,心底微微遲疑,他,是在跟她解釋?
努力壓下眼前的幻境,江漠遠太正常了,正常得一如既往,如果換做平時她不覺得什麼,但發生了那件事後她對他的情緒已完全有了重新了悟,不得不說,他在情緒管理上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佐伊顯然不喜歡江漠遠這麼說,目光轉為失落但也沒表示什麼。
Ben笑著拉住女兒的手,意有所指,「女兒啊,你是注定了還得待在爸爸身邊。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程少淺。」
佐伊與程少淺相視笑了笑,「你好,經常听父親提起你。鼎鼎大名的南家大少爺,果然是人中龍。」
「過獎。」他對她始終疏離。
「你們三位聊,我過去招待一下客人。」Ben交代了句後拉著佐伊離開。
莊暖晨看到佐伊的依依不舍,對江漠遠。
只剩下他們三個,她有點局促不安,生怕江漠遠會突然轉變態度或是發生其他什麼事。
江漠遠卻意外地低問她,「晚餐吃了嗎?」溫柔如故。
她驚訝,抬眼對上他的眸略顯惶惶不安。
「我們吃過了。」程少淺代為回答。
「那就好。」他不怒反笑,伸手輕撫她的發絲,「你的胃不好,一會兒喝點熱飲,不要喝酒也不要喝涼的。」
「我、我想回家了。」今晚的一切都太詭異了,她的頭更暈。
江漠遠聞言後看向程少淺,似笑非笑,「我想你沒時間送她回家吧?」
「我的確沒時間。」程少淺意外說了句。
「暖暖……」江漠遠低頭輕喃她的名字,「我這邊盡快結束,等我好嗎?」
「我自己回去就行,現在打車很方便。」莊暖晨月兌口而出,肩頭略微輕顫,今晚是他的慶功會,在他眼里她壓根就沒資格出席,否則她也不用通過程少淺才知道這件事。
「傻丫頭,你一個人回去我哪兒放心?這樣,讓周年先送你回去。」江漠遠低頭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後拿出手機,撥了串電話號碼,「來宴會廳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