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艾回到住處,一頭倒進自己的小床上,面朝著牆壁把譚欣的關心和好奇都隔絕在身後。她現在實在是沒有一點兒精力再去理會別人的好奇,她只想一個人寂靜、悲傷。
她的狀態讓譚欣不敢再多嘴,她只是有點擔心米艾,可是又不忍心打擾她,只能過一會兒就偷偷觀察她一眼,看她有沒有事。肋
米艾倒在床上不久就沉沉睡去,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只是眉頭不時皺起。天黑時譚欣終于忍不住叫醒她讓她吃點兒東西,她緩緩睜開眼楮掙扎了幾次才爬起來。
米艾木然地把譚欣煮的粥一勺勺送到自己嘴里,譚欣抱歉地說味道比她煮的差了很遠,可是她卻嘗不出滋味。
她領口處露出的幾點紅色印記,讓譚欣幾次欲言又止,可是她還是盡力按捺下了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打擾她。
晚上她接到了凌逸風發來的短信,她沒有點開來看,手指在鍵盤上滑過,幾次點了「刪除」卻在最後時刻沒有按下「確定」。
第二天太陽照樣升起,她走在上學的路上,抬頭看見一架飛機劃過長空。他應該離開了吧?
這樣也好,不再相見便可不再相欠,可是已然相知,如何才能不再相思?
時間是最快的駿馬,轉眼就到了暑假。
將近四個月的漫長暑假對每個人的意義都不盡相同,家境較好的同學可以盡情放松一下。比如來自歐洲的同學大都外出旅游去了,來自香港、台灣的同學則選擇回家探親。鑊
而來自大陸的留學生望望那條飛越半個地球的航線,盤算著下個學期的費用,想想家人的辛苦和殷切期望,就斷了回家和旅游的念頭。
暑假正是他們學習和打工的黃金時段。米艾和譚欣也留了下來,一方面因為高昂的路費,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能抓緊寶貴的時間多學點東西。
理查德也要回國去了,想到長達幾個月的時間不能見到米艾他不禁黯然神傷,他專程去向米艾告別。他找到米艾時她正在學校圖書館的東亞分館里流連。
中國留學生們如果寂寞了想家了,就會不由自主地來到這里。在這里你能看到熟悉的方塊字,周圍滿是熟悉的黑眼楮黃皮膚,在英語的世界里泡了那麼久,听到親切的語言會讓人感到莫名的放松和感動。
米艾翻著一本《紅樓夢》,內容早已熟悉,此時不為閱讀只為了感受指尖撫模那些文字的親切。這麼美的文字自己以前怎麼沒有感覺到呢?想到出國前猛補英語的日子實在是無法理解自己。
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士看見米艾在看《紅樓夢》就跟她攀談起來,她多年前也來自大陸,本是不善言辭的兩個人卻聊得不亦樂乎,在講到外國人把《紅樓夢》譯作《發生在紅色房子里的故事》時兩個人忍不住笑。
那笑容如夏日清晨的陽光一般燦爛而清澈,理查德呆呆地看著米艾,他忽然覺得自己跟她之間的距離是那麼遙遠。
米艾跟那位女士告別後打算走出圖書館時,發現理查德正在等他。
「艾,我要回國了。」理查德的表情沒有回家的喜悅,「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一路順風。」米艾笑著說,「暑假之後見。」
「艾。」理查德欲言又止,「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米艾愣了一下,她已經熟悉了西方人擁抱親吻的禮節,但是她自己還不大能接受。可是看著理查德期盼的眼神和他眼里的憂傷,米艾心軟了,況且他的眼神純淨,並沒有雜念。
她笑了笑伸出手臂輕輕抱了他一下,理查德卻激動地加深了這個擁抱,他在她頭頂上輕聲說︰「好好照顧自己,記得給我打電話。」
感覺到米艾身體的僵硬,他故意湊在她耳邊說︰「要不要來個吻別?」然後在米艾嚇得想從他身邊跳開時放開她,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米艾被那陽光似的笑容感染了,目送著他一邊走,一邊向她揮手告別。
就在這個時候肖白打來了電話,邀她跟他一起去參加一個私人聚會。
米艾猶豫再三,她不想再做出任何讓肖白可能產生誤會的事,跟他一起去參加聚會會不會不太合適?可是肖白對她說,這個聚會是大師發起的,參加的都是他的朋友也都是業內的頂尖人物。如果她能去跟他們交流一下,肯定受益匪淺,而且是讓肖白來邀請她的。
能跟大師級的人物有機會交流這讓米艾心生向往,要知道這可是多少人盼不到的,她最終答應下來。
聚會上米艾看到了許多平時只能在電視雜志上仰望的面孔,她的心情非常激動。而她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肖白的提醒下今天她特意把自己收拾了一番,雖然不用穿禮服,但是比較正式一點還是應該的。薄施粉黛的她穿了一件天藍色的連衣裙,得體的剪裁簡潔流暢的線條,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她的身材和月兌俗的氣質。
肖白看她的眼光閃著光彩,也對她投來贊賞的目光。
把她介紹給自己的朋友,米艾開始有些緊張,但是一聊起專業的話題她漸漸放開來。她的話雖不多,但不時有獨到的見解,讓人眼前一亮。
在這些人中米艾最欣賞的是女設計師阿曼達,她來自比利時,十年前來到美國發展。她的設計有著女性的細膩有很大氣,緊扣時尚的脈搏又有著鮮明的個性,形成了她自己獨特的風格。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肖白說了,肖白笑笑,說這位大師的確很有個性呢,不管是設計還是她的性格。
聚會結束後米艾很興奮,坐在肖白身邊的副駕駛位上還在講著自己的感受,肖白微笑地看著她。一提到專業設計她就會變成一個發光體,而此刻的她是那樣迷人。
下車時肖白拉住她,「米艾,就這樣走了?都不表示一下對我的感謝嗎?」
「謝謝你。」米艾說,看著肖白的表情她禁不住緊張。
「只是這樣啊?」肖白故意逗她,「怎麼也得來個吻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