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閣小說閱讀網安然絮絮的說著,似乎停不下來,眼前忽然一暗,下一瞬已經被納入一個有著熟悉氣味的懷抱里。
許沐言緊緊地抱著她,滿身緊繃,眼中幽光顫動,「現在,周子青對你而言算什麼?」
他在逼她。可未嘗不是在逼他自己。肋
安然的雙手靜靜的垂在身側,有未干的水跡順著指尖滑落在地。他抱的太緊,勒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但她仍是仔細的想了想,然後說︰「已經過去了的,仍是十分重要的人。」
十分重要的人。
許沐言說不清對她的誠實該是生氣還是怎樣?明明是他逼她回答,她也誠實的回答了……是的,即便哄他一哄她都是不願意的。她無比誠實的告訴他,雖然過去了,但他仍然十分重要。
那是她的青春年少,那是她的幸福時光,他懂。
每個人都有青春年少的時候,每個人都有一段自己的幸福時光,他也有。所以他想,他可以理解。
于是他說︰「從現在開始,一直往前,不要回頭,前面的風景只會比過去的更好。」
安然一怔,緩緩回頭神來,半晌後,她終于抬起手,慢慢地環住了他的腰。
眼角有淚,悄無聲息的滑進鬢角,湮沒于萬千發絲中。
對于周子青,她終于說了出來,是不是,終于可以釋懷?是不是就真的成了過去?許沐言很想問,然而終究沒有問出口,他想,他果然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堅強與大膽。鑊
周子青做完全身檢查被送進病房時,周牧與陳佳琪也早就到了。許沐言攜著安然來到病房門口,他率先看見了他們,頓住腳步,擋住她的視線︰「我先送你回去。」
安然遠遠就听見了陳佳琪緊張的追著醫生問周子青的情況,因此對于許沐言的提議沒有半分異議,她點點頭,被眼淚洗過的眼楮溫潤亮澤如夕,可眼底的憂慮卻不可忽視。
許沐言模模她的頭,他的手很干燥,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他的聲線低沉而柔軟,誓言般莊重︰「你先回,我了解了情況就回去。」
替安然攔了出租車,看車開遠了,許沐言才返身踏進周子青的病房中,他還未醒轉,額頭上的傷口已經包扎過了,厚厚一圈白紗布纏繞在他額上,點點血跡浸染其上,看上去頗為恐怖。大約是失血過多的關系,他的臉白的像張紙。露在被外的左手背上扎著針,點滴瓶里的液體不緊不慢的輸進他身體里。
周牧心煩意亂的站在窗口抽煙,陳佳琪坐在病床邊,握著周子青的右手默默垂淚。抬眼見到許沐言,忙擦干眼淚站起身來︰「沐言,你來了。」
「阿姨。」許沐言淡淡喊了她一聲,目光重又落在病床上的周子青的臉上,「醫生怎麼說?可有其他地方也傷到了?」
陳佳琪輕嘆一聲,眼淚忍不住的又掉了下來,她可憐的兒子今年已經第二次入院了,她第二次看著他這樣毫無聲息的在她面前,這種感受真比殺了她還難過。「醫生說其他地方倒沒傷著……」
許沐言心下一動︰「那他怎麼還不醒?」
「醫生說他的頭部受創,晚一點才醒的過來。」陳佳琪又坐回病床邊,繼續握著他的手。
許沐言微放了心︰「既然如此,阿姨你也別太擔心了。」
陳佳琪似沒听見,只緊緊地盯著周子青的臉︰「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是我的命啊……如果真有因果報應,為什麼要報應在他身上?」
「阿姨,你也想太多了。」許沐言淡淡道︰「這只是一場意外。」
「是意外嗎?」周牧霍的轉身,目光銳利的盯住許沐言。
許沐言微抬起眼來看他,極亮的眸,此刻半沉在泛著寒光的靜水中,那是一種無可形容的奪人的黑色,「不然,周叔以為是什麼呢?」
「子青騎術一向很好,從未失過手。」周牧的目光充滿了審視,壓迫的,焦躁的。
許沐言的薄唇似幾不可察的掀了掀,淡淡道︰「凡事總有意外,周叔你說是吧?」
他話中有話,周牧如何听不出來。卻也不明白他這樣的仿佛挑釁的姿態究竟為哪般?忽然又想起,現在他已經是許氏的總裁,就算遷怒也不能對著他。
長嘆一口氣,周牧眼里現出疲憊來,語氣也緩和許多︰「沐言啊,周叔一時急的糊涂了,你別放在心上。」
「不會。」許沐言從容的答道︰「既然周子青沒什麼大礙,我先告辭,晚點再過來看他。周叔,你們也別太擔心了。」
許沐言開車回去,車剛停穩,便見安然從屋里沖了出來,神色緊張的看著他。
他說不出心里什麼滋味,反正不痛快就是了。下車,撫了撫她的長發,淡淡道︰「放心吧,他沒事。」
安然明顯的松了口氣,抬眼看他,微咬了唇,片刻才輕聲道︰「謝謝你。」
兩人一同進屋,許沐言牢牢凝視她,「恨過他嗎?」
「誰?」安然下意識的問,然很快明白他所指,平靜的與他對視,忽的輕笑一聲︰「恨過的吧,尤其……當安藍的身體在我懷里越來越冷的時候,恨他沒有堅持到底就被送出國了……不過後來想想,他也是身不由己,便不恨了。」
「那我呢?」許沐言盯著她︰「我沒征得你的同意就送安藍出國,你恨過我嗎?」
安然挑眉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搖頭道︰「不是恨,只是……怪過你。」
「現在呢?還怪我嗎?」
安然笑︰「早就不怪了。我知道你送安藍出去是為了她好,後來又見她過得很好,離開我之後變得更獨立更能干,身體也比從前好了,我怎麼還會怪你呢?」
許沐言心道,我送她出去可沒想過是為了讓她變得更獨立更能干,只是單純的忙不過來而將她丟出國門而已。當然這話只在心里想想就行了,斷不會真的說出來。
「那……周牧呢?恨不恨他?」
安然臉色一白,遲疑了下才淡淡道︰「我很怕他。」
是的,很怕他。安然必須得承認,這麼多年過去,她仍是很怕那個男人。不是不去回想那個夜晚,便不怕。
那種害怕,是深入血液骨髓的。
恨?當然是恨的。只是,她又能如何呢?
在他面前坦誠以告的安然,雖然令他心情愉悅,然而她的瑟瑟發抖,又讓他很是不忍。他太殘忍,總逼她去回想過去發生的對她而言無異于是毀滅的事情。
他輕嘆一聲,攬她入懷,安撫她的瑟瑟與不安︰「從今往後,你再不用怕任何人。相信我。」
他這樣輕柔的說,然而在她看不見的角度,他的嘴角緩緩抿起來,微眯的眼神銳利而凶狠。
那晚,他們重又睡在了同一個房間同一張大床上。安然記得,黑暗中,是她主動親吻了他……
多事的八月,倏忽一閃,已是月底。而九月,是開學的日子。
開學的日子過得很平靜,雖然少不得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但安然充耳不聞,只作不知最新最快的無錯更新在:。再加上有安藍的陪伴,她臉上的笑容比從前多了不少。
柳原與安藍仍是小吵小鬧的曖昧著,但重歸校園的安藍讓他覺得更緊張了,因為有一回前去學校接她的他了解到,安藍居然有很多的追求者……柳原掂量了一下學校里的小年輕,又掂量了下自己,愈發覺得自己處境岌岌可危,因此往學校跑得更勤了。當然背著安藍在背後警告某些個他認為自不量力的小年輕更是常有的事情……安然就曾撞破過兩次,柳原倒是挺厚臉皮,一點兒被撞破的局促都沒有。
這期間,許沐言帶她去醫院看了周子青一次,他的傷口恢復的不錯,本來早就可以出院,但醫生說他有較嚴重的腦震蕩,讓他留院觀察幾天再說。
看到他們攜手而來,他的表情竟也很平靜。甚至還玩笑的與安然說假如許沐言欺負了她盡管找他幫忙,他說,好歹也是做過你哥哥的人……
安然含著眼淚微笑。
很好吧,一切看起來都是這麼好。
安然對自己說,你要懂得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