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晚瓊,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我們曾經的姐妹情誼就這麼斷了罷,這個公主頭餃,就當你報答我們蕭家對你的養恩罷,我對你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你遠遠的離開這里,就當這一切只是場繁華舊夢,從沒發生過。你我若是相逢,只當不識。我們恩斷義絕,兩不相欠。」
蕭晚瓊怔忪間听到這番話,心上一陣絞痛,反握住蕭未染的手,泣涕漣漣,「只要你解氣,怎麼樣都行,我知道我是罪人,我對不起大家,求求你,不要拋下我。若是,若是公主的身份或者那些榮華富貴,我知道我罪無可恕,但是若這些可以讓你心里好過一點,你便盡數拿去,我,我只求你別再說這麼絕情的話了好不好,我們還做回好姐妹好不好?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誰知蕭未染一把甩開她的手,尖利的嘶吼道︰「到了這種地步,你還跟我提姐妹?!還說原諒?!蕭晚瓊,你真虛偽!你的臉皮到底是有多厚,難道你看不出我有多惡心你麼?!難道你不知道我希望你滾的越遠越好麼?!難道你覺得你可以被原諒麼?!」
「即便你不原諒我,也求你別把我一個人扔下好嗎?難道我們幼時一起長大的情誼,一丁點兒都不值得你留戀嗎?姐姐,娘以前說的,無論何時,我們倆姐妹都要互相扶持的話你忘記了麼,你就這樣絕情麼……」蕭晚瓊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眼淚撲簌簌的墜落在她衣服的前襟上,洇濕了一片。
蕭未染眸中迅速閃過一絲恨意,譏誚道︰「憑你也配叫娘?!憑你也配同我談論情誼?!若不是你,若不是你這災星,我原本有著那樣幸福的家庭,有愛我父親愛我的母親,因為你,他們的愛都要分成兩份,就算這些我不與你計較,那麼你告訴我,將心而論,蕭家哪點薄待了你,要付出被滅族的代價!話已至此,你看著辦,總之,看著你,我就覺得陣陣惡心!你給我滾,死也別死在我的落楓閣里,髒了我的地方!」
你竟這般恨我……
我死都不配死在你的面前麼……
蕭晚瓊一陣淒楚,心里仿佛灌滿了黃連水,她澀澀的苦笑,緩緩的站起身,而雙腿因為長期的跪坐早就已經麻了,剛一站起身,立即返上來一陣酸麻,她忽的又重新摔回原地,右手往上模索著抓到一只把手,她用盡了氣力拽著把手站起身,才跌跌撞撞的往外走,眼楮因淚水的緣故益發模糊,早就已經看不清路,只是一步一步憑著感覺艱難的走。
沒有目標,沒有方向,生活怎會教人如此痛苦?
若死了,只需走過那黃泉路,渡過那奈何橋,向孟婆討來那麼一碗湯,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忘記一切?重新來過?
呵呵,蕭晚瓊笑,只怕那孟婆也厭惡她這罪孽如此深重的不祥之人吧,只怕是連湯不樂意施舍于她吧?
明明是艷陽高照的時刻,為何會忽然這麼冷呢?
蕭晚瓊身體瑟瑟的抖著,環住雙臂,像是失了靈魂的布偶,只憑著那些自然的下意識和身體的反射,腳步虛浮的往前走著。
她怎麼會這麼冷?
仿佛被人扔進了冰冷的水里,她該如何面對這突然起來的刺骨的冰冷,若此時此刻她被溺死在里面是不是心里的痛楚就會彌失散盡?
忽然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蕭晚瓊再次摔倒在地,她茫然抬眸。
咦?好熟悉的地方啊,上面的三個字是玉瓊閣麼?這不是她曾經住過的地方麼,可是卻再也容不下她,這世界這麼大,可為什麼沒有了她的落腳之地呢?
姐姐說過的,她是罪人,一個不被原諒的罪人。
她自問還有何顏面活著這個世上?有何顏面面對姐姐?面對死去的蕭家人?一切因她而起,那麼,若她了斷,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原點?
她乞求姐姐原諒自己,卻並不奢望能夠贖清罪孽。
她怎麼能夠原諒自己呢?
她怎麼可以容許自己還苟活在世上呢?
如果死去可以讓她贖掉一部分罪孽,那就讓她死了罷……
還記得師父給過她兩個錦囊,一個是粉荷花袋,一個是綠荷葉袋,粉荷花袋子里是毒藥,至毒的毒藥,人服下只消幾刻不服用解藥,便直接下了黃泉。
沒想到首先用在了自己身上,桌上有沏好的茶還裊裊的騰著如煙朦朧的水汽,蕭晚瓊的臉在陣陣蒸騰的水汽中,若隱若現,手緩緩滑入胸口的衣襟,掏出一個粉色的荷葉錦袋,她攥進手里,心下內疚,師父,晚瓊對不住你,是晚瓊無能,無法繼承你衣缽,又要用你送的禮物,了結自己。
哦不,蕭晚瓊唇邊一抹苦澀的笑,應該是娘罷。
對不住了,娘,您還沒能親耳听到我喚您一聲娘親,還沒享過我在您膝前盡的孝意,若有下一世,我再來報您的生恩罷。
蕭晚瓊將粉荷花袋里的毒藥盡數倒在手心中,舉起手,仰起頭,一把灑進口中,又舉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大口,咽下去。
苦澀的味道迅速在嘴里蔓延開,沿著喉管慢慢散開,等待死亡的時刻,那一個個熟悉的身影,一幕幕溫馨的畫面,盡數沖進她的腦海,若他們還在該多好。
恍惚間,她似乎看見她死去的養母向她伸出了那雙溫暖的手,張開了溫暖的懷抱,在那邊接著自己,只等她飛身撲去。
兩邊的太陽穴一陣陣的眩暈,她的腦袋越來越沉重,突然她听到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有誰在急急的往這里跑著,嘩的有人推開門,看見她之後尖聲叫起來,她很想對她說「噓,姐姐小點聲,這樣太不像平素那個安靜淡然的你了」,然而她卻再也抵不住那藥效的揮散,只听「咚」的一聲悶響,她的腦袋已經栽在了圓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