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國之將亂(上)
西域現在的局面已然快分崩離析,而被蒙古大軍圍困已久的襄陽城則隨時有陷落的危險,盡管郭靖黃蓉夫婦以個人的威望號召中原武林諸俠頑強守衛,但是因為朝廷的不思進取和畏敵不前,許多次大好的反攻時機被錯過,尤其是蒙哥從四川返回後,襄陽城的形勢越來越危難了……
「呂大人,蒙古人現在虛勢而動,而襄陽經過累次大戰卻補給甚微,求你盡快向朝廷求救。」這些天郭靖不知道為給養的事情向呂文德說了多少次,當然呂文德也記的,只是他頗為無奈,心道︰「奏折我不知道寫了多少封了,但是說出來你信嗎?」像往常一樣,呂文德又打了馬虎眼兒,「朝廷正在討論這件事情,請郭大俠再等等。」說完正要離去,郭靖卻攔住他說道︰「呂大人,蒙古人已經滅了大理,還順便將川蜀盡佔,我大宋已然岌岌可危,在這樣想去恐怕襄陽城真的不保!」後面的聲音逐漸提高,但是呂文德對郭靖的苦口婆心和深明大義除了敬佩外便只能是無言的苦澀,勉強答道︰「郭大俠,你說的這些都是實情,我已然吩咐將士們加固城防,磚石佐料不都是呂某人親自墊付的嗎。」郭靖激動道︰「可是那些……,那些東西連一面的城防都難以……」,「郭大俠!」呂文德說道︰「你也該知道現在蒙古人圍城甚急,全靠城內自給自足,所以很多東西都缺少。」郭靖本就不善言辭,也知道呂文德說的是實情,但這些年守城的經驗告訴他現在情勢已然危機,所以郭靖不甘道︰「呂大人,上次我向城內籌集的五十萬兩銀餉還剩二十萬,全發下去置辦磚石兵器吧。」呂文德心中一驚,這些錢是郭靖數月前籌集的,因為黃蓉不在,當時呂文德說寄存在呂府,郭靖便沒有往深層次想,現在听郭靖猛的提起,呂文德心知不妙。看呂文德有些驚慌,郭靖心中犯疑,沉聲道︰「呂大人!那些錢是城內百姓的,快交給我!」
呂文德當然拿不出來,倒不是被他呂文德貪了,而是因為不久前朝廷派人來襄陽視察,盡管知道皇帝只是派人來象征性的看看,但是呂文德開始還是抱有希望的,席婉轉的向那欽使稟明了襄陽現今的困難,可是那欽使卻借題發揮,宴後暗中向呂文德索賄,呂文德不願自己掏錢,便動用了郭靖寄存的餉銀,那欽使倒也答應將以前缺額的衣甲為襄陽府補辦,但是欽使再次親至,將衣甲送到襄陽後的一個歡迎宴上,那欽使席間興許是喝高了,竟然言道「听聞丐幫黃幫主不但聰慧堪比諸葛,連樣貌都賽過西施,不知某能否一見的話」,因為黃蓉那時剛從終南山歸來,心神焦悴,陪同列席的郭靖便拒絕了,拒絕就拒絕吧,可郭靖不知為何,竟然在宴後告誡那欽使身為天子使臣應該以民為重,不可留戀他物,那欽使頓時下不得台來,呂文德無法,既不敢開罪欽使,又不敢埋怨郭靖,為息事寧人,便又一次的動用了那筆餉銀。後來因為那麼點兒愧疚心,便自己掏腰包置辦了些材料(當然也只是象征性的)。
呂文德半天說不出話,郭靖動怒了,散發出的威勢讓呂文德心驚,壯膽問道︰「郭靖!你什麼意思!」「呂大人!那是救國救民的錢,你又是什麼意思!」郭靖針鋒相對,呂文德汗流浹背,終于一拍桌子,悲聲道︰「郭大俠,你是英雄,你是大大的好漢,你上陣廝殺不皺眉頭,我呂文德佩服你,由衷的敬你!可是你……」,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呂文德的神態有些癲狂,「你殺敵在前,可是背後的事情,你又沒有管過!」郭靖的眼楮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呂文德,後者已然癲狂的說道︰「你不想想補給是哪兒來的,襄陽再大,可是一府之力也有限,帝王的心思,朝堂之上當權者的心思你懂嗎?朝廷來人視察,你不上下打點,他們能為你說話嗎!你英雄,你好漢,對這些東西全然不顧,這些事兒全都是我在做,而你要什麼只是向我招呼一聲,呂某能力範圍內的那次沒有滿足你,可你……」,顫抖的指著郭靖,呂文德竟然眼淚直流,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呂大人,我……」,郭靖的威勢撤了,呂文德猛然間一陣輕松,顫抖的雙腿卻再也支撐不住,一坐在了地上。「郭大俠你也不要埋怨,呂某有很多事情做的都不對。」畢竟襄陽還需要郭靖,自己以後的功名還仰仗著郭靖,他見郭靖不心虛那是假的,但是心在虛他呂文德也不敢違背朝廷的意思,朝堂之上畏敵之人大有人在,主和派當權,加上呂文德自己也對主和派抱有幻想,畢竟宋遼、宋金之事擺在前面,宋蒙的結局誰說的清,偏安的思想一直就左右著整個南宋。
出了城守府,郭靖回到家中,黃蓉正在園中小憩,遠遠的看見丈夫便靠上前去。「是不是又一無所獲?」依舊是那副俏皮的模樣,愛憐的攬過黃蓉,郭靖嘆道︰「蓉兒,還真叫你給說中了,可沒有給養補充,這樣下去的話襄陽城……」,「好了好了,靖哥哥你為大宋為襄陽做的夠多了,蓉兒知道你的苦。」「可是……」,看自己的丈夫又開始講「大道理」了,黃蓉默然的一陣嘆息,「蓉兒明白你,可是你又能明白蓉兒嗎,蓉兒只想和你……」,神色隨之暗了下去,「你又憂國憂民了,郭大俠?」看黃蓉強顏的露出一絲淺笑,郭靖愧疚道︰「蓉兒,我對不起你,讓你整天擔驚受怕的……」,「那誰叫人家偏偏喜歡你這傻哥哥呢?」輕柔捧著郭靖的面龐,黃蓉柔聲安慰道。郭靖心中感動,溫柔的看向了一旁搖籃里的一雙孩兒,「給你們母子的,實在太少了。」期間又想起郭芙,郭靖嘆道︰「芙兒遠嫁西域,只求那小毒物可以善待芙兒,那我就是死也……」
「靖哥哥……」,黃蓉張了張口,一個一直想問卻不知該如何說出的問題一直困擾著她,這時竟然忍不住道︰「若襄陽城破,你難道當真……」,還沒有說完,已然被郭靖將嘴堵住,「蓉兒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身為大宋子民,況且習武之人豈能眼見黎民蒼生有難而置之不理。」「靖哥哥!」黃蓉有些激動,「你為國為民已經夠多了,難道當真就不能為了我們孤兒寡母……」
這時不遠處的一扇屋門開了,夫婦二人循聲而視,見一燈和天竺兩人出屋,黃蓉上前問道︰「大師,朱師兄他們的傷勢如何?」一燈看了看天竺,後者面無表情的答道︰「師佷傷重,恐要靜心休養。」一燈垂頭嘆道︰「若非老衲還念著俗家的舊友,他們也不會……,唉!」看一燈自責,郭靖的心里不好受,忙請罪道︰「都怨靖兒痊愈的太慢,耽誤了大師的事情。」一燈說道︰「非也非也,是老衲去晚了,連累了慈恩。」黃蓉有些好奇,「大師,是何人將朱師兄他們打傷的?」一燈答道︰「老衲看他們的打扮像是吐蕃的喇嘛,九個人都身穿紅衣,還聲稱是藏教的護法,個個身手了得。」忽然天竺神僧插話道︰「師兄,我去抓藥了。」黃蓉這時亦抱起兩個孩兒進屋,郭靖正要去書房,忽然听到一燈的聲音飄然而至,「凡事太盡,凡受其累,世事無常,但求順其自然無愧于心便可。」郭靖身子一震,猛然回首,一燈卻已經飄然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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