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閣小說閱讀網妙言身後跟著兩三個侍女進屋子,伺候主子午休後梳洗。一看之下,她家少夫人懶洋洋臥在榻上,垂著眼皮子睫毛縴長,看上去溫雅安靜,如果能忽略她的一雙縴縴玉手端著錘子敲核桃的話。
「少夫人,您現在可真是悠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咱府上未出嫁的姑娘們還要嫻靜優雅。」妙言嘴上這樣說著,眼珠卻滴溜溜打量屋子,心中隱有尋思︰她覺得很是不安心,自從少夫人和燕公子雨天回來後,燕公子一問三不知就算了,少夫人居然稱病養身子,整天呆在屋子里不出門,還一天十七八遍地問「你家少爺有沒有提起我」。哎,她說不好,總覺得少夫人不是在想念少爺,可也古怪的很。
蘇伊睽慢吞吞地敲核桃,看丫鬟們在屋子里忙來忙去,自己吊著眼梢,漫不經心,「我這樣本分不惹事,不好麼?」
「可少夫人這樣子很奇怪啊……哪有少爺都回來這麼多天的,您還滿不在乎的說法。少夫人您和我說實話吧,是不是跟少爺吵嘴了?您說出來,說不定妙言能為您出主意呢!」妙言放下手頭活,歪著脖子道,她真的擔心少夫人得不到少爺的歡心、被少爺冷落。不過她也必須承認,要讓少夫人主動去討少爺的歡心,也是難如登天——是名門出身的大家小姐,都像少夫人這樣驕傲嗎?
蘇伊睽嘴角輕斜溢出一抹諷笑,眼中霧蒙蒙的,神情依然是不經心的,「你說,要是我休了你家少爺,會怎樣?」
「啊?!少、少夫人!」小姑娘真的被她嚇到了。
蘇伊睽轉眸,手指拂過自己鬢角,嘴角笑意涼薄,不為難小丫鬟了,輕喃近乎囈語,「我昨晚又夢見‘禁園’了。」
妙言低著頭看自己腳尖,明白這不是自己該插嘴的話,便示意其他丫鬟趕緊收拾屋子,然後幾人才輕手輕腳地離開,簾子放下來,屋中馥郁溫和的暖香更加醇濃,散在空氣中,淡淡的。
而蘇伊睽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一想起昨晚的夢太陽穴又開始疼,索性闔目。在夢里,「禁園」非常安靜頹廢,瓦礫零零散散地到處堆放,草木都凋零,花葉皆枯萎。夢里的她從倒了一半的牆頭往里看,檐鈴叮當脆響,一對少年少女坐在台階上玩笑,姿態親密。她心口酸酸的開始疼,想走進去細看時,那對少年少女卻怎麼也踫不到……
「少夫人……」屋外有丫鬟輕喚,攪亂她的思緒。
蘇伊睽慢慢起身,宣那丫鬟進來回來,細听之下柳眉微蕩,唇角淺勾出譏誚的彎弧,扶著丫鬟站起來,「那還等什麼?夏姑娘光臨寒舍,咱們自然該掃榻以待!」
「呵呵,瞧我這好兒媳,就是會說話。」中年女人的笑聲從廊下傳來,蘇伊睽探頭看,幾位華服姑嫂沿著抄手游廊過來,為首的端莊婦人是她的婆婆,親切地挽著一個白衣姑娘的手,眼角眉梢都是歡喜之色。
「哎,我這人平日懶散慣了,苑子也沒人整理,我還說反正沒人看就偷個閑,沒想到母親這就來了,」只是安靜站了一瞬,蘇伊睽便迎上去,溫聲細語巧笑倩兮,並一一和眾人點頭問好。
韓夫人對蘇伊睽的家教那是滿意的不行,卻只淡淡應了一聲,把身邊的白衣姑娘往前一推,輕笑的聲音里分明隱含深意,「伊睽過來見見,這就是你五嫂經常說起的佷女,筱霜。哎這孩子真是乖巧伶俐,她姑姑帶著她到我那里玩兒,她非說听人說你賢惠溫善眾人稱贊,要來看看你,我拗不過,就帶著她們來了,」拉著伊睽的手直接觸上那低頭羞澀的少女,爽朗笑,「瞧啊筱霜,你最敬愛的伊睽姐姐就在面前呢,你還不抬頭看看?」
蘇伊睽心中沉悶,便只附和著韓夫人笑,自己並不言語,仔細看的話,她的眉尖冷意涔涔,眼底冰霜愈加寒人。可惜眾姑嫂們都逗著夏筱霜開口說話,沒人去關注蘇伊睽神色。
「伊睽姐姐,」夏筱霜終于抬起頭了,人本長得漂亮乖巧,還眨動著大眼楮,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更添少女爛漫之色。
「……真是惹人憐惜的好孩子,這樣年輕漂亮當真讓姐姐羨慕。你若是在長安街頭走一圈,姐姐保證第二天去你們夏家提親的人排成龍!」蘇伊睽親昵地拉著她的手玩笑,滿意地看到夏筱霜和五嫂的臉都有片刻的僵硬︰哼,我不惹你你還自動找上門,真當我這韓家長媳是個泥菩薩?
「妹妹今年該十八了吧?和姐姐說說,喜歡什麼樣的少兒郎,姐姐今兒就幫你想辦法!」蘇伊睽繼續,端看韓夫人在一旁噙著笑不語,自己膽子便更大了些。
夏筱霜眼睫刷下,眼中水色朦朦卻怎麼也蓋不住,她一徑地矜持微笑,眼眶卻是漸漸微紅。韓家五嫂心疼,一把把夏筱霜抱到懷里,笑罵,「伊睽你別帶壞了筱霜!筱霜臉皮子薄,可不能像你這樣胡說八道!」明知道夏筱霜和韓靖君關系親密,還這樣子說話,她蘇伊睽安的是什麼心?!
蘇伊睽眉眼閃過惱怒之色,揚唇便要發問,手卻被韓夫人往後重重一拉。她端眉看,韓夫人淡笑著帶眾人進屋,「行了你們都別耍嘴皮子了……五嫂你和個小孩子計較什麼?伊睽這段時間病了,心情不好讓她兩句,你一個長輩有什麼吃虧的?」
眾人跟上,五嫂不敢多辯,又有夏筱霜在旁邊小聲勸解,韓夫人畢竟是當家主母積威多年。她也只好跟著諾諾稱是,目光卻惡狠狠地剜向蘇伊睽,可一看蘇伊睽正垂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自己心口重重一震,再不敢多想!
姑嫂們在屋子里聊天吃茶,蘇伊睽也不多言,只是時不時幫襯著韓夫人的話。夏筱霜乖乖坐在韓夫人右手邊,也不多說話,扮著乖巧的形象。本以為這一天就這樣平平靜靜地聊天過去,外面突有小廝報「少爺來了!」
蘇伊睽微驚,站起身來,她心生幾許期盼覺得韓靖君未必那樣殘忍,可一偏頭看著夏筱霜跟著她一同站起,雙目靈動歡喜之色比她還要厲害,心生懷疑便也不著急了,看眾姑嫂們或回避或相迎,她才最後一個慢騰騰走過去。
站在高大威武的英俊男子面前,垂首靜笑,「夫君。」體內恨意叫囂,她得忍耐啊。
幾乎毫不懷疑的,看到一邊夏筱霜俏臉微白長睫顫動,她則笑的更加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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