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閣小說閱讀網已經過了三四日,基本上每天韓靖君都會過來小坐片刻。
其實也無話可談,別說是和離,單看他把早就備好的休書壓了那麼久,也知他根本不願蘇伊睽離去。他只是告訴她,「蘇伊睽,不要天真,我不可能跟你和離。你要出韓府,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宗廟前祭告祖先,除去韓家長媳的身份。」
外面的桃花漸次開放,花骨朵著實可憐可愛。蘇伊睽一直望著外面,平聲回答,「我會讓你答應和離的,用我的辦法。」
韓靖君一聲冷笑,揮袖離去。要不是看在蘇家高門望族躋身四大家族之首,他何必這樣遷就她?!話不投機半句多,離去也好!
蘇伊睽走到床邊坐下,向外喚聲,「給我端杯水。」說完她就想到自己叫錯了,如今被軟禁在淨蕪苑里,就是妙言都被拉去伺候韓夫人了,哪里有下人等著服侍她?
她站起來自己去倒水,一陣小風在眼前吹過,一杯溫水遞到了她面前。心頭像是被扎了一樣驟然收縮,她袖中玉手顫抖,面色卻平靜如初,極緩地抬頭︰青年黑衣勁裝,還是她非常熟悉的那張英俊的沒特色的臉孔,面無表情。
燕子歸看著她眼中流光閃爍,有什麼要噴薄而出又強自壓抑。他眼神清冷,淡道,「我決定,我還是先不走了。」
蘇伊睽接過他手頭的杯子,明明是溫水,卻覺得指尖被燙了一下,麻麻的感覺一直排到心髒去。盯著他,「可憐我?何必!」她蘇伊睽自己承擔後果,才不需要別人的憐憫。他以為他很了不起麼?說走就走說留就留,她蘇伊睽就那樣好脾氣?!
燕子歸垂下眼,「在你萬無一失前,我不會離開。」
蘇伊睽重重一冷笑,手指外面,「自以為是,誰準你隨便進出我的屋子?!出去!立刻馬上!不是要保我‘萬無一失’麼,有你站在這里我難受的很!」
燕子歸面上無表情,如她所願地離開。他走的冷漠挺拔,卻不知道,蘇伊睽一直在後面看著他離去,眼神中流淌著無限悲傷。
「燕子歸,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蘇伊睽喃喃,頭又開始疼。這次疼得非常厲害,五髒六腑似乎都被擠壓,窒息感撲面而來。
眼前好像看到一排排碎片砸過來,耳邊轟隆隆的,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響在深淵中,悲愴淒涼百感交集,她看到一雙飽含熱淚的秀眸上勾低吊,那股疼痛鑽心,鮮血一樣在心口割開一道口子……再次昏睡在黑暗里,人事不省。
听到里面呼吸聲時輕時重,後來突然間有一刻連呼吸都感覺不到。燕子歸覺得不對勁,他翻身入窗,就看到蘇伊睽慘然癱倒在地面上,蒼白削弱。
「……蘇伊睽?」他心頭大駭,四周像是瞬間安靜下來,眼前空白耳邊死寂。然後拼命讓自己冷靜地走過去,抱她上床,手指幾次抬起又垂下,顫著搭在她人中前,感覺到羽毛一樣細軟的呼吸,才松口氣。
蘇伊睽在傍晚時分從昏沉中醒來,立刻有熱水遞到她手邊。傻傻地喝完水,她才回神,挑眉冷睨這個在她屋子里來去自如的青年,「我什麼時候讓你進來了?」
「你經常突然間暈過去嗎?」燕子歸答非所問,目光嚴肅地看向她,頗有種一定要得到回答的氣勢。
蘇伊睽一凝眉,喃聲「怎麼又暈過去了」,奇怪,她明明按時服用常大夫給的「安神藥」啊,怎麼並沒有效果?這刻她沉浸在自己思緒中,忘了再和燕子歸爭辯。
燕子歸目光不離她,「蘇伊睽,我希望你能珍惜自己。」
「珍惜自己……」蘇伊睽一呆後瞪向他,嗤笑,「你以為我輕生?或者是故意讓自己一次次暈倒?可笑!我蘇伊睽豈是那樣脆弱的人?還有,我憑什麼要輕生?!」
燕子歸不說話,目光還是看著她。
蘇伊睽恍然大悟,大怒,「你以為我為了韓靖君要輕生?!你以為我會拿別人的過錯來懲罰我自己?!我只是、只是……」聲音低下去,面上困色漸起,霎時灰白︰十年噩夢相纏,卻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燕子歸看她陷入深思,自己心里嘆口氣,退出了屋子。他仰頭看天空,灰沉沉陰蒙蒙,連月亮也看不到了。
三月初,蘇丞相壓根不知道女兒在韓府受到的委屈。不過就算他知道,恐怕也只會冷眼旁觀。此時,他接受聖令,離開天都去微服私訪。當下朝中各種勢力不再受到丞相大人的壓制,劍拔弩張氣氛緊張。誰都在蠢蠢欲動,想要佔盡先機為自己取得有利地位。
而在韓府,蘇伊睽也耐不住一直被這樣軟禁下去。她去見韓夫人,躬身行大禮,「伊睽身體不好,想回娘家靜養,還望娘成全。」
「想讓蘇家為你做主嗎?」韓夫人扯動嘴角,眼中輕蔑,看著杯中茶葉在碧水中像是花瓣般徐徐展開,「我不答應和離,就算你抬出蘇家長輩來,沒有合適的理由,我還是不會答應。」
經過多日「養傷」,蘇伊睽身體不見多好,反而更加縴瘦,她抿嘴淡淡一笑,那樣淺的弧度,似乎風一吹就散了,「我和韓靖君,情分已散,娘何必強求。」
韓夫人表情篤定,「強求的人,一直只有蘇伊睽你一個而已!我不答應和離,我兒子自然也不答應!」目光越過蘇伊睽,看向後面。
蘇伊睽回頭,暖日下,韓靖君站在廳外,靜然無聲,屋中兩位女子都看過來,他才走進來,深意目光拂過蘇伊睽,「我確實不會答應和離。」
蘇伊睽啞然,也無話。她早知為了權勢,韓靖君不會放過她,眼下也不奇怪。
「不過娘,伊睽近來確實心情很不好。回蘇家住段時間,或許也是不錯的。」韓靖君略帶嘲諷地看向他的結發妻子,這樣固執,真以為回了蘇家就有人為她出頭?
他倒要看看,這位妻子的真正手段——不然,光是這般執拗,也不配做韓家長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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