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閣小說閱讀網山中寒冷，兩人沉默地圍著火，睡意也是模模糊糊的。不知什麼時候，蘇伊睽頭挨在膝上，再沒有抬起。燕子歸察覺，皺眉看著她抱膝而睡，猶豫下，還是月兌了外衣披在她身上。
其實他想叫醒她，提醒她最好別睡，山上這麼冷，晚上是事故多變動的。可他看著火光映在她臉上，皮膚白皙如瓷的女子，長發如雲一樣散開，這樣的寧靜清雅，他實在不忍心叫醒她。
罷了。
身子往火前小挪，拿木棍撥動火更旺一些。他也靠著山壁，疲勞地闔上鳳眸。不僅是蘇伊睽，他更需要休息。
一閉上眼，腦海中就響起被殺者撕心裂肺的哭喊，咚咚咚，心跳鮮活地掉在地上，艷紅的血汩汩流動似隨時噴薄，一雙雙哀怨悲涼的眼神如影隨形……他出了一身汗，猛地睜開眼。
火還在徐徐燃著，旁邊的蘇伊睽依然沉睡。並沒有出什麼變故，一切很平和。
燕子歸告訴自己只是臆想沒什麼，重新閉上眼。盡管腦仁疼得厲害，滿世界都是鮮血，他還是強忍著。這樣危險的時刻，他必須保持充足的體力，否則蘇伊睽都要跟著他受苦。
半夜，蘇伊睽被凍醒。她睜眼，手模著身上披著的男子衣衫坐起，火已經滅了，周圍靜悄悄的。一輪明月掛天穹，青年坐在不遠處，靠著山壁合著眼，臉色慘白。
蘇伊睽咬唇，慢慢扶著受傷的肩膀站起，往燕子歸坐的地方走過去。她看他只穿著單薄的中衣，心中嘆息一聲，蹲子，把衣服給燕子歸披在身上。正打算反應已經睡不著、不如出去看看月亮，手無意中搭上燕子歸的手，她神思一凝，重新蹲。
冰涼的手按在他額頭上，火熱滾燙，絕對不是常人的溫度。
「燕子歸？燕子歸？」蘇伊睽推他的肩膀，想叫醒他。
燕子歸臉往旁邊偏下，身子倏地繃緊，猛然睜開眼，目光冰雪閃電般掠過來，一手直接掐住前面人的脖頸。
「咳、咳，」蘇伊睽被他掐的氣息不穩，臉通紅。想起在韓府時無意中撞見燕子歸的「發瘋」，十二萬分地想嘆息——她不會又遇到不正常的燕子歸了吧？！
好在不是，燕子歸意識蘇醒，發現是她，便忙松開了手，目光沉下，聲音是非常中氣不足的調調，還透著沙啞，「怎麼了？」
「……你身子這麼燙，是發燒了嗎？」蘇伊睽不跟他計較那些，只是這樣問。她伸手拉住他的手，男人只是躲了下，應該真的是身體不舒服吧，居然沒有掙月兌開。
「無礙，明日便會好了，」燕子歸顯然不欲與她詳談，聲音低低的，回蕩在山洞里，愈發空涼，「下次不要在我意識不清的時候靠近我，要是我不能及時反應，你會沒命的。」
蘇伊睽挨著他坐下，只是肩踫肩，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灼燙的溫度。她雖然還是不放心，可也不是刨根究底的人。垂著眼想了半刻，抬眼看的時候，明月清光下，男人又閉上了眼。
「燕子歸？」她輕輕喚。
他沒有應她，即使是睡著了，身子還是筆直如劍，好像隨時做好重創敵人的樣子。
蘇伊睽心中冰涼一片，安靜一片，又有些溫柔的情緒不經意往上浮動。她看著這個用生命保護自己的男人，眼眸亮如星輝，靜靜凝視他好久。
鬼使神差的，她突然間就心神柔軟，燕子歸到底是什麼身份，她已經不想知道了。現在她信他，且會一直信下去。蘇伊睽已經失去了那麼多，燕子歸給她的感覺又這麼美好，她為什麼不能珍惜呢？
看到燕子歸額上沁出薄汗，雙睫顫抖面色蒼然。他像是沉浸在噩夢里，醒不過來。
蘇伊睽從懷中掏出帕子，湊身過去輕輕為他擦汗。她看著他閉著目咬唇，一時心有所感︰原來這世上，也不是只有蘇伊睽做噩夢的。原來燕子歸也是被噩夢纏繞的。
心不在焉間，她手中帕子好像踫到了什麼，有些發皺，在面上微微凸起。蘇伊睽眼梢輕輕下吊，移開帕子，專注地看過去。燕子歸面上蒼白如死灰，可在他鬢角的地方，有一塊皮膚微皺起。
如果不是先前被水泡過，之後又沒有打理，蘇伊睽是不會注意到的。
她指尖有些顫，心跳節奏亂糟糟的。她有感覺，什麼秘密要被自己揭開，她並不想知道，可又一定要知道。指尖按在他鬢角處，模到那處凸起的皮膚，輕易便找到缺口處，手上稍微揚起向旁邊拉，一張輕薄的面皮，被她整個拉起。
華光流彩，月色如水，她得以見到他真正的面孔︰膚色如玉，眉若遠山，丹鳳飛揚，鼻梁堅挺，唇心若血，是一張令人驚艷窒息的面孔，絕世妖嬈。
原來這才是真實的燕子歸。
奇妙地與一張畫像重疊，與時光重合。
當日在禁園，她拾到被丟在角落的紙團。畫像已經那麼久遠，其中的少年淡去，模糊一團看不清樣貌。她卻能從一勾一畫間，探的一清二楚。
眉若遠山，丹鳳飛揚，鼻梁堅挺，唇心若血。月華在他周身蕩漾，隱隱如水波澹蕩。少年貌美而妖冶，側容干淨安寧，他的魅惑，在暗處靜靜綻放。被時光遺忘了那麼多年，蘇伊睽早已老去，畫中的他，卻還是那樣風華正茂，世間再也找不到第二個。
如果所有人都忘了，蘇伊睽還是記得，那張畫像有一副題詩︰
洛陽城東路，桃李生路旁。
花花正相對，葉葉自相當。
春風南北起，花葉正低昂。
不知誰家子，提籠行采桑。
縴手折其枝，花落何飄揚。
請謝彼妹子，何為見損傷。
高秋**月，白露變為霜。
終年會飄墮，安得久馨香？
秋時自零落，春月復芬芳。
何如盛年去，歡愛永相忘？
此刻，「提籠行采桑」的年少時光已經沒有了，蘇伊睽怔怔看著青年，想到的所有情緒，停留在最後一句上——何如盛年去，歡愛永相忘。
原來燕子歸，就是那個尋尋覓覓的少年啊。蘇伊睽默默想，眼中一滴淚掉下，她只是木然地看著，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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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這里的易容術是非常高明的，戴上只是改變下容貌。像其他的表情啊、流汗啊什麼的，都是和正常人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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