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煖接到許諾的電話之後,其實猶豫了很久。他現在算是夾在中間,幫了其中的一方幾乎就確定葉玨會落入誰的手里。他不了解這個所謂的伯爵,卻明白許諾對待葉玨是真心的,所以才答應了許諾的請求。
可是如果他真的出手相幫,幾乎就是把葉玨拱手相讓。
想起那天開車送兩個人回家的場景,心底還在隱隱作痛。
而且,他調查到的關于那個萊恩薩斯伯爵的結果,也很不樂觀。過去是黑道的背景不說,他也是有名的公子,家里養了不少女人。許諾提到過葉玨的手臂的傷和這個男人有關,他卻調查不到這之間的關系。
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沒有關系,要麼就是這個男人處理和掩蓋了一切。
如果是後一種,那麼還真的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扳倒他了……
「小十一,你調查的人,還真是越來越大牌了。」許皓看著桌上攤開的報告,搖搖頭,「在這對付鐘氏的關鍵時期你還有空插手別人的閑事?」
「不是別人的事。」蘇煖合上眼前的報告書,「她的事,從來都不是別人的事情。」
「可是你現在做的,不是在把她丟進另外一個人的懷抱麼?」許皓不解地說,「你都不為自己爭取一下就這樣放棄了!?」
「在得到她之前,我不可能以傷害為前提……」蘇煖搖頭,看著不遠處生意冷清的鐘氏百貨,「我從最開始,就做了一個最壞的選擇。不論從什麼方面來看,我都輸那個男人太多。所以,現在我要做的,只是保護好她。這樣才有機會。你懂嗎?」
「我明白了。」許諾低聲說。
「好了你去忙吧。我要一個人靜一靜。」蘇煖沒有回頭看許諾,只是有些放空地看著窗外,臉色暗晦不明。
「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煖突然想通了什麼一般轉身打開了桌上的資料,翻到最後一頁……那是一張模糊到幾乎看不清的照片。似乎是監視攝像機截圖下來的,旁邊的解釋只有寥寥數語︰這個女人是唯一一個從他那里逃出來的人。只听說逃亡的時候右臂受了傷,可是卻再也沒有被找到過。
他認真地看著照片上那團幾乎是模糊的影子,心里卻是吶喊著告訴自己——那就是她!
就是那個女人。
右臂受傷的,逃走的,萊恩的玩物。
右臂有舊傷的,改名換姓的,葉玨。
這一次沒有關上資料,蘇煖直接撥通了許諾的電話︰
「喂,公爵大人?我的調查結束了,不知道和你的有沒有出入。不過有一點我似乎可以確定了。那個從萊恩薩斯宅邸逃出來的,他的玩物,應該是她。」
雖然語氣中還帶著一絲不確定,蘇煖還是直截了當地說了。
「嗯,我知道。」許諾說,沒有一絲意外,「所以你的結論是什麼?」
「我會聯系我認識的法國貴族,發公函支持你的……訂婚。」雖然吐出這兩個字很困難,蘇煖卻不得不說。
這是現在唯一保護得了她的身份。
公爵夫人。
冠上那個人的名,成為他的附屬品。
許諾在聯系蘇煖讓他幫忙之後他就知道這個月復黑的公爵大人打的是什麼主意。趁著這個機會,不僅可以保護葉玨不被那個人帶走,也可以讓他蘇煖承認他們的關系。
一舉兩得。
而且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親口說過,要那些貴族的支持做什麼。
不過是逼蘇煖自己說出口。順理成章。
「謝謝你。」許諾由衷地說。
不僅為他的肯幫忙,更為肯以這樣的方式保護葉玨。
「不,這是我願意做的。」蘇煖冷冷地說,「雖然心里不甘心,可是這是現在最好的辦法。而且,我不過是承認你們的訂婚。在結婚之前,我都可能把她奪回來。」
「是麼?」許諾的口氣顯然沒有把蘇煖的話當一回事,「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但是他也有絕對的自信不被這個男人威脅到。
「那麼,我會盡快聯絡好他們放出消息的。」蘇煖吐出一口濁氣,逼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來。
先度過這段時間的麻煩,再考慮別的事情。
「好的。麻煩你了。」許諾說完便掛了電話。
蘇煖听著電話忙音的聲音,卻遲遲沒有撂下電話,有些發呆地回頭看著窗外的風景。他突然才覺得,原來自己已經不能光明正大地說出,不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因為他已經沒有資格這麼說,甚至或許是永遠的。
「小十一!」許皓突然敲門。
「進來吧。」蘇煖終于放下電話,回神看到沖到自己的辦公桌眼前氣喘吁吁的許諾有些驚訝。
雖然許皓一直都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可是這麼著急的樣子他卻是第一次見到。蘇煖不由得皺了眉︰「怎麼了?」
「是鐘氏。鐘言回來的。」許皓急急忙忙地打開蘇煖辦公室內的電視,調到正在直播的地方台——是鐘言突然出現在鐘氏大樓的畫面。
記者們蜂擁而至想要采訪消失了多時的他,卻被鐘言身邊人高馬大的保鏢紛紛攔下,連畫面似乎都是晃來晃去的不甚清楚。只看到似乎消瘦了不少的鐘言穿著一身普通的中式長褂,背影看起來似乎有一絲民國時代教書先生的感覺,快步向大樓內走去。
隱約能夠看到聞訊而來的李娟和鐘秀母女在門口等著,蘇煖隨手關了電視不齒地說︰「計劃好的回來吧。李娟再有本事也不會這麼恰好帶著女兒等著他。」
「所以我們該怎麼辦!?」許皓緊張地說,「雖然現在火焰城堡搶生意的計劃幾乎已經成功了一半,可是鐘言畢竟還是鐘氏的精神象征,他的回歸非同尋常。」
「那你的想法是什麼?」蘇煖也不避諱,看出了許皓心底的想法一般,一針見血地問。
「我覺得,既然你把擊垮鐘氏提上了議程,而你也說了,和葉玨關系並不大……至少是對你自己有意義的事情。所以,應該放棄別的雜事,一心好好對付鐘氏。」許皓說。
「找你這麼說,如果我當時在開始對付鐘氏的時候就昭告天下,我是為了一個女人才要去搞垮鐘家的,現在我就有理由做別的事情了是麼?」蘇煖像看陌生人一樣打量著眼前自己認識幾乎十年的男人,第一次生出了一絲失望來。
「我這麼說,是因為知道,火焰城堡對你來說有多麼重要!」許皓語氣激動地說,「這七年,如果不是你這樣的堅持,能有火焰城堡現在的樣子嗎!?你難道忘了,當時怎麼卑微地上門請求那些人投資的嗎!?我跟著你這麼久,不是因為你的冷淡性格,而是因為相信你的能力。」
「所以,許皓,你要看到的,是一個在成功的火焰城堡頂端坐著發號施令的冷血總裁,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呢……?」蘇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平日里少見的犀利。
「我這七年來看到的蘇煖都沒有血肉,你是這個意思嗎?」許皓突然將手上捏著的一份資料摔倒他的面前,「如果你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如果你一致認為,只有那個女人才能讓你有血有肉,那就隨你喜歡,將幫她的事情放在所有計劃前面!」
蘇煖下意識地去看桌上的資料,卻沒有想到不過一眼的時間許皓已經離開了辦公室。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關系鬧到這麼僵硬。
記憶里,不論是蘇煖怎樣的冷言冷語,許諾都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還是很輕松地和他攀談打招呼。看似大度地容忍了他所有的壞脾氣。和當年的那個女孩似乎差不多。
而且,相處的時間更長。
只是,他看到了葉玨錯過的七年中間,蘇煖是怎樣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到現在這樣。怎樣在懇求中慢慢建立起火焰城堡,變得在歐洲有了一襲立足之地。這份艱苦的過去,讓他把火焰城堡看做是蘇煖過去這段時光的紀念品。
它就象征著蘇煖做過的努力。
所以許皓想要守住它。不願意它受到一絲威脅。而對付鐘氏的節骨眼上,如果動用了當時為了火焰城堡建立起來的關系圈子——法國的貴族——極有可能讓這些人以後對蘇煖的生意失去信心。一個把女人放在所有事情之前的男人,不會是一個成功的商人的。
蘇煖看著資料上詳細的計劃,把接下來打垮鐘氏的每一步都已經寫的清清楚楚,配合到了各個可能出現的情況,包括鐘言回來的可能。
丟下這麼一份東西離開,許皓還真是想要自己于心不安啊……蘇煖不禁嘆息。
「葛秘書,」蘇煖打通內線電話。
「是,老板?」
「告訴人事部,如果許皓來請辭就幫他結算工資,如果沒有,就暫時不管他曠工的事情。」
「……是。」葛青自然是看到了剛剛許皓甩門而去的樣子,雖然狐疑卻也並沒有多嘴。
「還有,幫我聯系一下法國的那幾位大人。」蘇煖說,「要盡快。」
「是。」
時間很緊湊。他只能孤注一擲,但願那些被他勸動的貴族,能夠眼光長遠一點接受這一次的請求。——畢竟對方是英國的公爵大人。
和焦急的蘇煖和許諾不同,鐘言是全然不知道葉玨現在的情形。甚至連回到蒙城都不是他的自願之舉。
蘇煖在電視上敏銳的洞察感是正確的。他的確是听說李娟和鐘秀出事了才匆匆趕了回來。不過顯然,在回來的陣仗很快就被媒體發現這一點來看,已經是中了圈套。而看到迎接他的兩個女人,他知道是被騙了。被這個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心懷愧疚的女人騙了。
且不說李娟當時是在怎樣的非議下生下了鐘秀,加上又一個人撫養鐘秀到那麼大,鐘言這些年對她的隱忍幾乎都是來自于愧疚。
如今他卻突然覺得,這個女人,似乎從來都要的是更多,不會滿足。
葉皚琦不會對他的決定插嘴,哪怕是錯誤的也一樣。單是會在他迷惘和失敗的時候安慰他。而不是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就逼他回來陪在她身邊。
她太大的信任的結果,卻是最後的絕望。
而花了這麼多年才終于認識清楚這一切的鐘言,顯然已經晚了太久。
「你回來了。」李娟語氣平靜地說著,對著鐘言身後舉著「長槍大炮」的媒體溫柔一笑,「各位,麻煩給我們家人一點空間和時間好嗎?」
不過一句話,便讓那些平日里凶神惡煞一定要堅守到底的媒體們紛紛離去,李娟的掩飾,做得過頭了些。讓鐘言更加不快。
看著原本自己的辦公室內明顯的屬于女人的香水和鮮花,鐘言皺著眉不願意去看李娟臉色的小心和奉承。
原來這個女人,真是為了錢才叫自己回來的。
「說吧。」鐘言坐到客人坐的沙發上,眉頭依舊緊鎖著,臉色是明顯的不快。
「你才回來,先回家歇歇吧。怎麼直接就來公司要上班呢!」李娟倒上一杯茶,語氣關切地說。
「不必了。」鐘言打斷她即將開始的假言假語,「有什麼事情就說吧。這麼著急把我叫回來總有原因的吧。」
「爸爸,我和媽媽不過是擔心你……」鐘秀踩著高跟鞋,恢復了原本鮮艷夸張的打扮,明媚動人卻帶著無法退卻的絲絲俗氣。
「小秀!」李娟嗔怪地打斷她,「你這些天人也不見,我們只是擔心你會出事。」
「你說,如果我那天沒有發那封道歉信,或者沒有把所有遺產都留給葉玨,你和鐘秀,是不是就會完全自覺地放手讓我自生自滅去了呢?」鐘言冷笑一聲,「正好在這鐘氏搖搖欲墜的時期把我逼回來,難道不是為了挽救奄奄一息的鐘氏麼?」
「你這說得什麼話呢!我和小秀最初想著你可能真的需要時間放松一下所有才沒有去追你回來。可是這鐘氏可是我們的基業!怎麼能就這樣讓它毀了呢!?」
「我們的基業?」鐘言突然站起,一把掃掉桌子上的花瓶和化妝品,玻璃破碎的聲音清脆地想起。
「娟姐!」立刻有三四個保鏢推開門進來查看情況。
鐘言的貼身保鏢只有一個人,反而並沒有什麼擔憂地走在最後。
幾個人看到沒有人受傷,便在他們沉默的詭異氣氛中安靜地離開了,小心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娟姐?」鐘言皺著眉喝下一口茶,苦澀的味道瞬間彌漫在舌尖,「沒想到你還有這樣死忠的追隨者啊。」
「你說什麼呢!?還不是你不在,我一個女人家要扛起鐘氏這麼大的企業萬一出了事情怎麼辦!現在你回來了,事情當然要由你來處理。」李娟笑著說,自然地忽視掉剛剛瞬間的僵硬。
「爸爸,現在不是我們家里人鬧脾氣的時候啊!」鐘秀嚴肅地說著,努力想要說服鐘言,「我听說那個火焰城堡的蘇煖在法國混得不錯和那邊的貴族關系都很好,似乎打算利用這個給我們致命一擊!這樣下去鐘氏可能真的就完了啊!」
「嗯,我知道。」鐘言放下茶杯,無所謂地說,「所以呢?」
「你難道要看著鐘氏垮在你手里!?」李娟驚訝地說。
「我不是看著它垮掉,而是,听天由命。或許,不是因為青出于藍,而是因為這個腐朽的鐘氏,也到了油盡燈枯的結局了也說不定。」鐘言想起蘇煖當時來鐘家宅子的樣子,後來叫人調查之後才知道他就是那個當年鐘暖不顧一切去喜歡的男生。——要是沒有那些鋪天蓋地的新聞,他也不會想到當年的那個小小的插曲。
那個目光幽深的男孩子,和如今這個冰冷的男人。原來是同一個人。
所以他在知道火焰城堡對鐘氏動手之後也不意外。
他只是不知道,蘇煖是為了自己的復仇,還是為了葉玨在泄憤。
他不可能這樣直面與他抗衡。因為不論蘇煖的理由是這兩者中的哪一個,都是鐘言自己造成的結果。
「鐘言!」李娟立刻火冒三丈地大吼了起來,「你怎麼能這麼窩囊!?自己沒有能力就眼看著鐘氏毀滅!?」
「我是不是窩囊和你沒有關系。我現在知道你要的是什麼了,雖然晚了,不過我也不會讓你動到鐘氏的一分錢的。」鐘言的話讓李娟立刻臉色蒼白。
聲音顫抖地解釋著,卻顯得底氣不足起來︰「我什麼時候圖過你的錢了!?如果是為了錢,這些年來我哪里沒有機會?何必等到現在呢!?」
「那是因為,葉玨的回來讓你害怕了。」鐘言說,「你著急了。以為能夠以時間戰勝的東西卻沒有來得及得到就要轉瞬即逝。你的恐懼讓你開始方寸大亂啊,娟姐?」
最後兩個字里,是滿滿的戲謔。
李娟臉色一僵,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打算避過這個話題︰「……總之現在鐘氏遇到這麼大的危機,你好歹還是名義上的主人,總的做點什麼啊!」
「名義上?原來實際上的主人已經不是我了啊。」鐘言點點頭,「那麼,就還是全權交給實際上的主人來做吧。我這個掛名的,就退居二線了。」
「爸爸,你知道我們不是這個意思……」看到鐘言起身打算離開,鐘秀急急忙忙地拉住他。
「小秀,雖然你是我的女兒。可是,去招惹葉玨,不論和現在的情況有沒有關系,都是你自找的。她和她母親不同,隱忍夠了就會反擊的。如果你不注意她背後的公爵和現在這個對著鐘氏開火的火焰城堡,那麼最後只會是你難以預料的結果。」鐘言語氣放軟了些,畢竟這個孩子並沒有任何過錯,「保護好你自己吧。」
「所以,你這是拋棄我了麼?再一次!?」鐘秀抓緊了鐘言的手臂,「為了那個對鐘家根本不屑一顧的葉玨!?」
「你們都是我的女兒,我心里都有愧疚。所以我也無法做到對某一方又是公證。所以,我無法幫你們。」鐘言說,眼神里是滿溢的悔恨,「一切的錯都開始于我,所以我會自願為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說罷猛然甩開鐘秀的手,大步向前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門外是李娟的幾個站得筆挺的保鏢和自己看起來異常瘦弱的保鏢。鐘言壓下心里的疑惑不想再去探究什麼。他的心累了,只想把剩下的時光用來懷念那個人。
「走吧。」鐘言低聲吐出兩個字,最終只是帶著他身邊的保鏢,無聲地走出了這個他工作過幾十年的地方。
已經深秋的蒙城突然刮起一陣寒風,吹落了一地金黃的葉子,平添了一絲淡淡的蕭索。
鐘言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背影在飛舞的落葉中有些孤單。這個在蒙城幾乎呼風喚雨幾十年的男人,卻是在這樣的場景下黯然退場。鐘氏的員工默默看著遠去的老板,對這家自己工作了許久的公司生出了一絲絕望來。
他們不知道鐘言離開的原因,但是這樣的鐘言,讓他們對這樣一個自己堅信著的大企業,終于還是失望了。
這些日子李娟的獨斷專行不說,鐘秀仗著自己大小姐的身份隨意揮霍。而鐘言又不在,他們只能忍氣吞聲,看著公司一步步下滑等著鐘言回來。
如今既然鐘言已經放棄了鐘氏,又有什麼留下去的必要呢?
李娟咬牙看著這個男人的離開,壓下心里隱約的痛意,不願意承認自己這麼多年還是在奢望著鐘言的感情的。哪怕,是在清楚他愛的女人自始至終都是葉皚琦的時候。
「媽……」鐘秀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想著剛剛鐘言的話,「怎麼辦?那個公爵真的很厲害?」
「厲害又怎麼樣?」李娟惡狠狠地說,全然沒有了平日里溫婉的樣子,「小秀,如今鐘氏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鐘言不給我們遺產,也沒有什麼好給那個葉玨的了!你要知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朝鮮的那麼窮,都不怕美國,靠的是什麼!?才不是那勞什子核武器,而是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
鐘秀一愣,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突然這樣一幅對著鐘氏苦大仇深的樣子︰「可是,鐘氏現在這樣……我們不管了麼?」
「你看鐘言那個樣子在乎嗎!?他一個姓鐘的都不在乎,我們異姓人鬧什麼!?不,你也是姓鐘。怎麼,你想要收拾這個爛攤子?」李娟諷刺地笑著,「我告訴你,這些年你生活在鐘家是不是就以為自己是大小姐的命了?我告訴你,不管你身上的血是不是鐘家的,這個世界上唯一可靠的只有錢和權力。權力這種東西是需要家世的,我們沒有這個家底,就只能靠錢!你懂不!?」
鐘秀點點頭,表情卻是僵硬了。
那次想要接近許諾,說她沒有帶一絲功利心是騙人的。可是主要也是因為她看到過許諾的照片,知道這個又有錢又有權的公爵大人也是個漂亮得過分的男人。
如果是面對一個丑陋的老頭,她絕對不會做一樣的事情。
「好了好了,我們走吧。鐘氏這個爛攤子,就讓它自生自滅吧。」李娟催促鐘秀離開,自己徑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鐘言的辦公室。
門外恭敬的保安們低低應了一聲「娟姐」也跟在她的身後走了。鐘秀卻是站在辦公室中央,第一次覺得養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母親,像是一個陌生人。
葉玨在酣睡的中間發生的這些,她統統都不知道。漩渦中心的女主角,卻是被保護得最好的那個。
「阿玨,會沒事的。」朦朧中,那個熟悉的溫柔聲音在耳邊吐下溫熱的氣息,一遍遍地重復著,安撫著她焦躁不安的心。
放下心來,什麼也不擔心。
他會處理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