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電腦效果搖頭燈都已經熄滅,舞台上漆黑一片。除了兩位男女主演,這部歌劇的所有演員們都已經謝幕完畢,現在導演已經走到了幕布前,現場靜地沒有一絲聲音,所有的目光聚集在舞台上,鏗鏘的德語男聲在整個大劇院里回蕩。
夏臨的眉漸漸舒展,他的手心的被微微濕潤,心正噗噗狂跳,他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九年前。
那一年,在紐倫堡,他久久地站在各色的矢車菊花叢前,無法挪步,那里面蹲著一名少女,她帶著草帽,歡顏巧笑。
一抬頭,聲音清澈地好像是美因河上飄蕩的風,「你就是新來的學生夏臨嗎?」
夏臨想,一見鐘情說的就該是他們,那一天後,他的生命中多了一位叫路越君的天使。
劇院後方頂上的追光燈現在驀地投射到舞台上,波點流動中,一抹冰藍跳入所有人的眼簾。
蘇穎瞪大了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怎麼可能?那個走上舞台正和導演擁抱的女子怎麼會是路越君?
這是怎麼回事?蘇穎不信,可事實擺在眼前……
知名導演盧卡斯現在已經走到了路越君的身旁,他笑逐顏開,「Oh,schne,Dame……」
全場的聚光都在那個優雅如畫的女子身上,路越君從容地笑著從導演的手里接過了話筒,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美麗地沁人心扉,整個劇院靜悄悄的,多少人在猜測,多少人在驚訝,「Hallo……」
蘇穎的手緊緊抓住椅子的護手,她算好了一切,唯獨沒有算到這樣的結果,她設想過路越君到來的場面,不外乎是在演出中和演出後,無論這位夏夫人以什麼姿態出現在她的面前,她都是穩贏不賠。
可路越君怎麼會以這樣的方式,那麼驚艷的出場來到所有人的眼前?不是說這個劇團是世界上最頂級的嗎,不是說他們從來不對富人折腰嗎,不是說他們對于演出有著狂熱的崇拜,絕不容許任何人超越和搶奪風頭嗎?那現在呢,他們在首演上,介紹這個半老徐娘,把所有的注視都集中在路越君的身上,這簡直就是不可原諒的事!
路越君還在台上對盧卡斯說話,她用的全是德語,「Das,Oper,ist,wonder,schn,……,……,……,……,Ich,will,jetzt,meine,Liebe,ausdr cken。」
「Toll……」舞台上的各色演員們發出了鷙宓納?簟?「他們在說什麼?」歐陽媛推了推身旁的蕭宸,她的臉上盡是興味,「那個,如果我沒看錯是夏夫人吧,她……」
衛非的臉色有些發青,現在正在進行的事居然是他這個策劃人所不知道的,這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臉,那群混蛋給他等著,他不去找他們算賬就不姓衛,「阿姨,那導演一開始說,今天是《魔笛》在明都的首演,他感謝所有觀眾們,然後就是blabla一大堆廢話,不听也罷,最後他說,今天他的觀眾里有一位天使般美麗的女士,她是這個劇團十九年的老听眾,從德國到中國,現在她也來到了舞台現場。」
「嗯……」歐陽媛點點頭。
「然後就是阿姨你所說的那個夏夫人出現了,那個導演馬上就是一副色迷迷的樣子喊她美女……」
看衛非一臉不爽的樣子,歐陽媛笑了出來,「夏夫人的確是難得的美人。」
「我覺得阿姨比她好看。」衛非現在更不爽了,台上的那個什麼夏夫人一口純正的日耳曼語言居然說地比他都好,他很‘憤怒’。
「好了,哈……,然後呢,還說了什麼?」歐陽媛覺得很有意思。
「然後那個可惡的盧卡斯先是表達了對夏夫人的歡迎,同時對她答謝,再後來就又裝模作樣地問她是來干什麼的,那夏夫人就用德語回答說,這部歌劇是她心中最愛,而今天的表演簡直稱得上奇跡,太完美了。然後她也說了一堆廢話,最後也就是現在她說,她今天本來和丈夫一起來到此地,他們十九年前的第一次約會就是來看這部歌劇,而現在,她想借這個地方,這個舞台,來向她的丈夫表達自己心中的愛意。」
歐陽媛伸出手附在了心口上,「很浪漫。」
「阿臨……」台上,路越君已經從德語切換到了中文,說這樣的話,當然要用自己國家的語言咯,她一直在微笑,嫻靜而絕美︰
「我想對你說,生命中有了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運的女人。阿臨,十九年前的那個雨夜,你為我送來了魔笛的歌劇票,你說這里面包含了你的心意。那麼現在,十九年後的今天,輪到我在這里,表達我對你的心意。雖然斗轉星移,物非但人是,《魔笛》的劇組依然,他們都會是我們的見證人。」說道這里,路越君頓了一下,她看了看旁邊的導演,雖然那個男子听不懂她說什麼,但依然抬手對她鼓勵︰
「阿臨,我感謝你,感謝你給了我十八年美妙的婚姻生活;阿臨,我愛你,愛著我們的家庭,和我們共同的一切;阿臨,從過去到現在,更到將來,我最幸福的事,就是每天早上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路越君的這句話剛一說完,底下坐著的諸多豪門貴婦都紛紛露出了羨慕嫉妒恨的表情。
每天早上第一眼見到的就是丈夫的臉,這對她們來說,簡直是mission,impossible。
這位夏夫人何其有幸,能得夫若此。
「阿臨……」路越君的臉上是無比幸福的笑容。
相對的,蘇穎的臉已經扭曲到了極點,她不能想象,這個傳統而優雅的夏夫人,怎麼可能當眾向男人示愛?簡直就是……,這招也太下流了,就連自己自己對夏臨,剛才都只是旁敲側擊地暗示,但路越君呢?她的這種行為也配稱貴婦?
若堯在黑暗中盡情地欣賞著蘇穎的變臉‘神功’。她心中嗤笑,當眾示愛算什麼?
路越君本來接受的就是歐洲教育,她作風歐化,敢想敢說,對自己的合法丈夫表達愛意,天經地義,世人只會羨慕這樣的童話婚姻,而絕不會嘲笑她。
要是路越君把自己的地位擺地和蘇穎一樣低下,對丈夫還要使用小心眼的勾搭,欲迎還拒的手段,那才是一件極致悲哀的事。
蘇穎已經陷入了對路越君的穢罵中,她根本沒有發現身邊的男子早已離開,等她再次意識到,已經太晚了。
路越君從來都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的笑容無比清雋,她的表情恰到好處,她單臂伸出,喊著丈夫的名字,即使不發出邀請,她也知道,夏臨一定會走上前,來到她的身邊。
「越君,我真的不知道,你會籌劃這樣一個驚喜給我,但不得不說,這很成功。」夏臨在劇場所有人的鼓掌中走上了舞台,他擁抱住妻子,十分用力,聲音都有些顫抖。
「啪啪啪……」全場爆發出比剛才謝幕時更加熱烈的掌聲,有人帶頭站立起來。
「那……」衛非已經沒了語言了,那個率先站立的竟然是華威羅家的老爺子,而後,「你……」
蕭宸竟也站了起來,他無視于身旁某人像看外星人一般的態度,自顧自地鼓掌,響應著大劇院里前所未有的熱情。
而另一側,黑暗中的少女,她微微低頭,帽子蓋住了耳朵上帶著的藍牙,「楊叔,你們現在給我擋住所有能夠拍攝到我的內場攝錄機。」
大概半分鐘後,得到對方的肯定後,若堯就開始移動了,可她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有時候機器很好騙,但人眼這種最原始的記錄‘工具’卻是最難欺騙的,而她從一進入這個大劇院,其實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你在看什麼?」衛非總覺得奇怪,蕭宸雖然鼓掌,卻和其他人雙眸炯炯有神地看著舞台不同,他似乎有著其他的焦點。
「你管?」
「……」有你這樣的朋友嗎?
若堯早就月兌下了校服,換上了一件黑色的套裝,壓低的帽子根本讓人無法辨清她的臉,她現在一步步地往貴賓席走,她看到蘇穎也終于被大局所壓迫,毫無辦法地站了起來,以一種似乎極為屈辱的表情開始鼓掌,她笑了笑,切換了耳機頻道,剛才父親上台時,她讓楊叔把另一個對講耳機給了父親︰「爸爸,你總不能這樣一直抱著媽媽吧,也該你說點什麼了,男人該主動的,你要給媽媽什麼驚喜呢?下跪求愛吧,我最喜歡看鴛夢重溫了。」
台上的夏臨默默地笑了!
若堯關閉了和父親的通話,她已經來到了蘇穎身後的座位上,沒人知道她要干什麼。
場上掌聲雷動,幾乎震耳欲聾,而每個人都已經站立起來,用他們的激情為這對台上的模仿夫妻加油。
夏臨放開了路越君,他往台下擺了擺手,然後全場便安靜下來,大家都想听听這位幸運的丈夫要說些什麼,現在人們紛紛坐下,而蘇穎鐵青著臉,一重重地落在天鵝絨布椅上,發出咚地一聲響,惹得一旁的某個貴婦輕蔑地掃了她一眼。
頓時蘇穎再次僵硬,她低頭咬唇,今天是敗了,但不要緊,她從來對自己有信心,這不過第一回合而已。再抬頭,臉上盡是厲色︰路越君,你給我等著。
------題外話------
昨天好傷心,都沒有滿650撒,嗚嗚,泠君一直盯著收藏。到現在也還沒滿撒。不過沒關系,有大家也夠了。
泠君今天承諾二更,你們等著哦,大概是晚上7點左右,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