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安,伯為長,安為願,從這個名字里就能看出家族對夏伯安這個孩子寄予的期望。他的父親不是長子,但他是長孫,在這個長幼分明的家庭里,他的身份從一出生就備受矚目。
每當他的父親夏朋以‘長子又不是我,我干嘛那麼拼命’時,夏伯安就暗暗對自己說︰我是長孫,所以決不能松懈。
他的母親張雪芬依靠不了丈夫,就想依靠兒子,她一直捏著小伯安和夏臨一家較高下,對唯一的兒子要求極嚴。
一開始,路越君生不出兒子來,這讓張雪芬很高興,在她眼里夏家這一代的繼承人只有她的兒子。夏若堯不過就是浮雲而已,雖然姓夏,但不可改變是個賠錢貨的命,將來給她一份嫁妝,幫她找個好一點的人相親就是,當然若是她會做人,懂得怎麼拍她兒子的馬屁,那麼撐死也能像對夏慕靜那樣,給她個不大不小的公司管管。
可直到夏靖文出世,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從路越君懷孕開始,夏家的兩個老人就恨不得化身超人,時時地護住長媳的肚子,張雪芬一面嫉恨一面只有更加酸溜溜地說︰這還指不定是男是女呢,別又是個賠錢貨。
夏家二老嫌她是烏鴉嘴,對她沒好臉色,張雪芬受氣不過,丈夫還不幫她,她最後只有拿兒子出氣。
夏伯安的性格本就偏激,這樣被親生母親一折騰,更是變得讓人難以忍受了,在他眼里大概這世上沒有一件事是好的。
他的父親無能,母親狹隘,姑姑愚昧,祖父母功利,大伯銅臭,就連平常一向溫柔的大伯母在他的眼里都變得面目可憎起來,堂妹若堯和表妹思琪在他看來,都是一樣的可怕,女人的代名詞就是奢侈虛榮。
在夏靖文的B超檢查結果出來後,張雪芬曾經大張旗鼓地對外對內提過,夏家的長孫既然是她的兒子,那麼小一輩的名字就該按照她兒子的名字來排名,所以夏臨的兒子只能叫做‘夏仲安’,以後她和路越君誰要是再有幸生下兒子,那麼就叫‘夏叔安’。
可惜她呀呀亂吠,傷的只有自己的面子,弄得最後夏朋狠狠發作了她一頓,這才老實下來。可是張雪芬心情不好,連帶了自己的兒子也變得更加陰沉。
夏伯安這五年里,一直和大伯家氣場不和,他臉看到那可愛的肉團子一般的小靖文,也沒半點好感。他把一切力量都花在了學習上,數理化不會對他抱怨,也不會背地里戳他一刀,他討厭著外界虛偽的一切,甚至討厭著夏家里的每一個人。
現在的夏伯安,覺得自己的人生面臨著另一個考驗,他再次覺得自己被人傷害和背叛了。一直被當做花瓶嬌養的堂妹突然地提出了升級,連他都無力應付的考試,居然被這個小女孩通過了,這讓他的自尊被踐踏個徹底。
為此,夏伯安只有更加努力用心,他的目標是清大金融管理專業,他告訴自己,他是長孫,是家族必然的接班人。
若堯此時如果听到了夏伯安內心的呼喊,恐怕會嗤笑出聲,聰明如她堂哥,也會被一葉障目。她不知道夏伯安到底能繼承多少夏家的產業,但是有一點,屬于夏臨的東西,就只有她和靖文姐弟能沾手,別人的話想都不要想。
現在不止外人不了解夏家,就連夏家人自己大概都已經忘了,夏臨所開創的事業,是完全是屬于他一個人的,是夏臨把夏家帶進了一個全新的紀元,而當初夏臨的起步資金是他為家族打工賺來的,他不曾用過夏氏共產的一分錢。
夏臨創下的Kaiser的確姓夏,可那和其他夏家人無關。
月前,父親夏臨贈送Kaiser給母親,母親當眾立下遺囑,其實他們兩人是以一種最和平的方式,在溫柔地‘提醒’那些貪得無厭的夏家人,Kaiser的所有權。
可惜,他們眼里除了錢,什麼都看不到了。
「噯……」
正坐在教室里的若堯突然覺得背後有人戳自己,那聲音如蚊子,「噯……」
「什麼事?」若堯皺眉,回過頭就看到蔣輕摯做出一臉便秘樣,她無奈扶額,自己真心不想看到這個家伙。
「這……,這題怎麼做?」蔣輕摯的聲音壓地低低的,他能進奧繩,完全是走後門,一進來老師就給他指派了一個幫助導員——夏伯安。可是天知道,夏伯安是個自命清高到變態的人物,本來就對人愛理不理的,現在更不知道抽了什麼風,一天到晚繃著個臉,要麼不說話,一開口就是對人的諷刺,他一點都不想跟那個刺頭兒說話。
若堯低頭一看他遞過來的本子,上面是一道數列問題,說實話這個課題在高中里設計比較簡單,到了大學才會重頭分析。她抬頭望了望蔣輕摯,心里奇怪這人怎麼突然轉性,開始學習了。
蔣輕摯現在湊地很近,垂著眼眸正在看題,他的睫毛一閃一閃,與皮膚相映,一黑一白,感覺分外清新。
心瞬間柔軟下來,若堯告訴自己,這不是前世那個和她在酒店一起被‘捉奸’的風流大少,他不過是個孩子,什麼記憶都沒有,那自己何必和他置氣呢。
「這種類型的題目,最重要的是方法,然後套用就行了,你上課沒听嗎?」
「呵……」蔣輕摯還沒回答,若堯身旁的夏伯安就嗤笑起來,「你指望他會听課,不如指望母豬會爬樹,公雞會下蛋,來得更有盼頭。」
此言一出,若堯注意到,有紅線一根,兩根……從蔣輕摯的後耳根一直蔓延到整張臉,速度不快,整個過程可以讓人清晰目睹。
「這種題目很簡單……」若堯沒有理睬堂哥的奚落,她仿若沒有听到一般繼續對蔣輕摯說道,「你看哦,這里不是n+1嗎……」
夏伯安冷哼了一聲,心里暗道︰好心被當做驢肝肺,提醒了你還不知道躲,你就教他吧,看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嗯……,就這樣簡單?」蔣輕摯一副不信的樣子。
「掌握了方法就這樣簡單,不掌握方法,怎麼都是難的。」講解這道題並沒有花太多的時間,若堯現在開始收拾書包。
「可是你說的好像和老師不一樣……」蔣輕摯有點猶豫。
「呵……」夏伯安再次笑了起來,他回過了頭,眸光嘲諷︰「你居然還知道老師說了什麼,不容易呀。我可以告訴你,她說的絕對是投機取巧的方法。真正的考試不適用。」
「要你管,勞資喜歡。」蔣輕摯的臉臭臭的,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陰沉的夏伯安,夏家人里就沒幾個正常的。「伯安哥哥……」相對于蔣輕摯的怒氣沖沖,若堯的聲音十分溫柔,有著安定人心的作用,「其實沒有嘗試過,又怎麼知道不合適。以後任何東西任何人,伯安哥哥都要試著去接觸一下,或許你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呵……,難道狗吃的屎也要嘗試?」
「你說什麼?夏伯安,你算個什麼東西,找打是不是?」蔣輕摯忍不了了。
「很遺憾,你吃的很多有機蔬菜說不定就是糞水澆灌的。」若堯此時也收斂起顏色,她自認自己是個有氣量的人,可有氣量不代表沒脾氣,「伯安哥哥,其實最怕的就是有些人明明不是屎,卻比屎還讓人避之猶恐不及。」
少女說完,拎起書包就離開了教室,只剩下夏伯安氣白了臉。
「哎,等等我……」蔣輕摯也一把抓起自己那個說是書包,其實是運動包的物件,沖出了教室。
……
奧繩門口!
「听說,今晚你過十六歲生日。」蔣輕摯截住了若堯,他現在抬起下巴,一副傲嬌的模樣。
「嗯!」
「在永夜酒吧里?」
「嗯!」
「你父母同意?」夏若堯會去夜店,絕對是大新聞,蔣輕摯如是想。
若堯笑笑,沒有回答,不過校門口沒有她的司機,那麼這個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走,我送你去!」
若堯看了看手表,她的心里在問,今天的永夜會是上輩子的蘸火嗎?她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