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
手里的電子門卡輕輕一揮，房門就應聲而開，若堯輕輕理了理頭發，調整了一下表情，就舉步入內。
臥房內，兩米寬的六尺大床上，只有父親夏臨一個人睡著，眼眸緊閉。母親路越君則坐在床的一側，望著丈夫，神情溫柔。
「堯堯……」許是听到了腳步聲，路越君才抬起頭，對著女兒輕輕喊了一聲，「都結束了嗎？」
「結束了。」若堯選擇坐在床的另一邊。
「我問的不是這個。」路越君淡淡搖了搖頭。
「兩個都結束了，媽媽。」
蘇穎已經被警察帶走，她今晚的丑事想遮都遮不住，只是若堯不得不再一次地感慨，蘇穎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在那個小小的衛生間里，其實楊叔一早就按照若堯的指示，放了一部微型攝錄機的，但可惜……
那幾個人大概是太high了，以至于動作大到把微型攝錄機給踫掉了。
不過沒事，雖然沒有圖像是挺可惜的，但是有聲音，一樣很好。這樣只有聲音的東西或許拿到法庭上沒什麼用，但是誰關心這個，對于若堯來說，只要有一樣可以影響到蘇穎就夠了。
剛才她用手機听了一下，心中還真是佩服蘇穎，一般女人就算真的，可也有尊嚴，就算貪歡，也至少吧不能接受違背自己意志的身體絞纏吧。可是蘇穎呢？
她居然那麼容易就進入了狀態，和兩個並不相識，比著自己小了十余歲的男人……
沉淪，從錄音里可以听到她的低喘和嘶吼，誰會相信她的本意並非是自願和那兩個人絞纏的，大家只會以為她？想到這里，若堯也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路越君靜靜地望著女兒，她的容色有些懈怠疲憊，其內掩藏著深深的痛惜。
許是感受到了母親的沉默，若堯抬起了眼，她冷漠的神情里終究是出現了一絲龜裂，出聲也微微少了些自信，「媽媽，我其實沒有……，不是我……」
「堯堯……」路越君一笑，抬手止住了女兒的話頭，她的語氣溫婉，「你真的很像你的爸爸，這點讓我很高興。你是不會向命運妥協的性格，這點也讓我很放心，我想我的女兒將來一定不至于受了窩囊氣，你的心胸也很放得開，不像我，什麼都喜歡憋在心里，堯堯，你真的很好。」
「媽媽一樣可以！」伸手反握住母親的手，若堯定定地說道，她的母親什麼都好，就是太完美主義了，也太會琢磨了，有一點事不順心就能想很久，不是個爽快性子。
「性格天生，很難改的。」路越君搖搖頭，「堯堯，但是媽媽想和你說一句，你听也好，不听也罷，但媽媽總不會害自己的孩子，過剛則易折，一件事有許多的處理方法，你要懂得拿捏。」
「嗯，我知道，我不會對待所有的事都一視同仁的。」若堯失笑，她又不是瘋子，若是一般人得罪她，她當然不會趕盡殺絕，可是蘇穎不一樣，經歷過前世的她，很清楚，這個女人的殺傷力。
「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路越君展顏一笑，她一句都沒有提蘇穎，剛才樓下那麼響亮的警車鳴笛在她听來似乎就如背景音樂一般無所謂。
「爸爸，怎麼樣了？」若堯聳了聳肩，母女之間關于蘇穎的隱蔽話題算是揭過去了，其實若堯想來，自己還真是和媽媽在這點上很是相似，說話一樣可以迂回，打起啞謎來，大概只有她們兩母女可以互相理解。
「藥力有點強，還需要一短時間才可以醒。」路越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剛才羅醫生已經來過了，說是沒什麼。」路越君還有一件事沒和女兒說，原來自己的丈夫患有急性心髒病，這點，他居然一直瞞著家人。
「那就好了，不然的話……」少女的眉眼上閃過一絲狠戾。
「堯堯，樓下的舞會怎麼樣了？」路越君又一次及時打斷了女兒。
「很好！」少女挑了挑眉，「蕭夫人搞了一個化妝舞會，還挺有特色的。」
「那麼……演講呢？我可是剛剛听說了你把你姑姑氣得不輕！」
「她還有臉自稱是我姑姑？」若堯失聲而笑，「呵，她來和你抱怨了嗎？她還真敢說，她想怎麼樣？讓她上台去丟夏家人的臉嗎？」
「堯堯，她畢竟是你長輩，你不可以說不好听的話，她做了再多的錯事，也輪不到你來指責！」這一次，路越君沒有柔聲細語，她端正了神情，以一種恰到好處的聲音高度來說話，她無法允許自己的女兒一步步地朝著這樣不健康的方向發展。
「哈……，媽媽，別生氣。你要說的我都懂，不管到了什麼時候，真正值得我尊敬的人，我永遠都會尊敬。就比如在我的心里，把你和爸爸，還有弟弟當做了真正的親人，你們不管做了什麼，我都可以做到不離不棄，但是……至于夏慕靜……」若堯再次冷笑起來，「媽媽，你期盼我做個名門淑女，那我一定能做到面子情，其他的……，就算了吧，不要對我要求太高，她遠遠及不到做我親人的標準。」
听到女兒這樣說話，路越君不由得嘆了口氣，什麼時候，乖巧的女兒往凶猛路線上發展了，可惜的是自己居然對她一點奈何都沒有，女兒總是能輕易地挑起自己的那根弦，女兒的所作所為可以說都是不該的，但她作為一個母親，又無法真的去指責女兒什麼，畢竟她沒錯。
「媽媽，你真該在爸爸醒後，好好問問他，夏慕靜做了什麼好事，要我說把她掃地出門都是輕的，我們就該好好查一下雲夏的賬目。」
「你姑姑她……」路越君何其聰慧，許多話一點點就通，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小姑，難道真的會對自家的生意做手腳嗎？
望著母親略有些震驚的眉眼，若堯笑地不太在意，她用手覆上了母親發涼的手背，「其實不是你和爸爸太軟弱，或是太縱容，更或是不聰明，而是……你們不卑鄙，從不對家人卑鄙，也從未把他們往這種地方想。媽媽，其實不止姑姑，就算是二叔……」
「其實，他們貪婪，我和你爸爸早就知道，別說我們，就算是你爺爺，也是心里有數。你爸爸從來沒有縱容過，你二叔在你爸爸手底下並不能討到什麼好處，你姑姑也是。其實一直以來，我們三家的關系也都只是維持在表面，你二叔和姑姑一直對你爸爸心存怨懟，但就只是這樣而已，他們沒什麼大的膽子敢做那些不被允許的事。可是……」說到這里，路越君頓了一頓，她望向了女兒。
「或許人到了任何時刻，都不能太篤定。」
「……」听到路越君說出這樣的話，若堯的心里沒有寬慰，反而有一絲悲涼。
她的父母真的沒有什麼錯，他們看死了二叔和姑姑，那就是翻不起大浪的小蝦米，人不可能隨時隨地保持著警惕，或許有一點小蝦米也會因為中了邪法，而變得可怖。
「呵呵……」路越君笑了，「人可真是矛盾呀，堯堯，你說是不是。我剛剛告訴你，對于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太篤定，轉而我就想推翻自己，因為我對于你爸爸的信任，已經決定要變得篤定起來。要是一個人對于感情總是患得患失，那麼大概終其一生都不會幸福快樂。」
「媽媽不怕受傷了？」若堯也笑了。
「怕，可是……不能因為怕，而選擇逃避。堯堯，全心全意的付出才配得到相同的回報，這是我的心得。就算到頭來是被傷害，也至少無愧于心。要是一個人連心底最真的感情都帶著保留，那麼……實在是一種悲哀。」
「媽媽，你剛才說的，人的性格很難改變。有些人就是這樣看待感情的，就算明知要信任，要付出，可依然帶著保留，這只是性格所致。可是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該否認她曾經付出的一切。所以……媽媽，不管曾經的你，選擇用什麼態度來對待愛情，都不算錯。我作為你的女兒，永遠都支持你，也支持你剛剛做的決定，願意為之而做出的改變。至于我將來對于感情的態度，我想大概只有遇到了，才會知道。」
遇到了？伍東爵嗎？
若堯不知道曾經自己對于伍東爵的愛情里有幾分真，但是有一點她可以很肯定，她絕對沒有付出百分之一百。她心里最重要和柔軟的一個部分，是留給了去世的父母弟弟，還有就是……自己。
她是個自私的女人，她最愛的大概只有自己。
「听說你今天是和蕭宸一起來的。」路越君再次選擇轉移了話題，問出了她關心的東西。
「嗯。」
「你和他很熟嗎？」
「媽媽，我好累了，想回去睡覺了。」若堯打了個哈氣，眼神迷離地望著母親，似乎真的很困了。
「那去睡吧，你的楊叔已經幫你把房間都開好了，就在我們的隔壁。」路越君沒有點穿女兒的逃避，很多事一旦成了定局，就很難改變，「明天我們一起回家。」
「嗯！」明天會是嶄新的，不同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