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你倒是說話呀!」林若不禁內心愁的發慌,抓著管家的手也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緊蹙的眉毛間那抹擔憂更是深深的觸及了管家的淚點。林若頓時迷失了方向,但心中潛藏著那最後一絲希望,像是從地底中挖掘出來的一般,渺茫的可怕。
管家猶豫的仰頭望了眼林若後,壓抑不住內心的悲痛,忍不住低下頭流眼淚,淚水順著管家的臉頰簌簌的往下流,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滴落在地板上,有些話語不是她不說,而是她真的不能說,誰都不知道在這家里究竟安裝了多少個攝像頭。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沒有被老爺監視著,所有人都沒有自由。自由,一向都是個奢侈的東西。
沒錯,她確實知道的最多,但也是不能開口的禁忌最多的一個。
「林若。」一聲清脆的叫聲從遠處傳來,打算了兩人尷尬的相處模式。林若抬起頭不知所以的朝前望去,在這家里還能有陌生的聲音叫自己。
帶著心中的疑惑放眼望去,這,不是那天在巴黎街道上救的那個中國洋女圭女圭麼?林若娥眉微蹙,她是這個家里的人?
「恩,請問你是?」林若臉色恢復的冷靜,焦急的內心卻沒有恢復到最原始的狀態。面色有些發白,氣息卻很平穩。
艾嘉快步走到林若跟前,一把拉著林若的手臂往屋里走去,嘴中像放鞭炮似的開口︰「你先別管神馬浮雲的東西,媽咪身體快堅持不下去了,你快去看看她吧。」標準的德語從她口中劃出,不禁讓林若疑惑,她不是一個中國人麼?怎麼會講如此地道的德語?
艾嘉的話語像是一個晴天霹靂一般的打在林若的頭頂上,讓林若一剎那失神,周遭什麼聲響都听不到了,像是一個失聰少女一般,腦袋一片空白。媽咪不是說她那是誤診麼?她不是說她沒病麼?一切都是欺騙自己麼?
再轉,媽咪……轉而望向前面拉著自己往前走的女孩,眼眸中閃過一絲疑雲,那麼她又是誰呢?能把自己從管家身邊拉走,管家又不加勸阻的會是誰呢?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沒有得到解釋,林若一步一步走的略帶忌憚。
還沒等林若將問題考慮清楚,艾嘉已經將林若帶到了媽咪的房間門口。周邊的風景一點都沒有進入林若的眼楮中,心中像是被硬生生的卡進了什麼似的,突兀的難受。
站在媽咪的房門口,艾嘉沒有將房門打開。回過頭來看著眼前這個救命恩人,眉眼中帶著一抹愁雲,瞳孔中一抹難以掩藏的悲哀那樣清晰的表露了出來。一切都已經盡力了,似乎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所有的努力都將化作雲煙,生命都來不及了。
媽咪的生命就像是在空中被擊落的鳥獸,以重力加速度的速度不斷下落,以肉眼可識別的速度衰老衰竭,病變已經侵蝕了媽咪俊俏的臉龐,昔日的一切早就已經不存在。
「進去吧,媽咪等你好久了。」
莫非她就是艾米口中的姐姐,這個看起來看起來小她很多的女孩子也是媽咪的孩子麼?林若心中一頓,沒想到他們夫妻生活還挺頻繁的嗎?那男人雖然長相不行,但方面這方面似乎還挺不錯的……
林若微微點了點頭後,深吸一口氣,眼眸中恢復那一抹淡然如同大海波濤洶涌之後的平靜,打開房門向屋里走去。
Ecria的房間很干淨大方,沒有過于紛雜的家具,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生活必需品,和她的氣質不同,房間中散發著一股小清新。碎花的淡藍色窗欄安裝在窗欄背後,徐徐微風吹拂下,恍若一場夢境,一切都顯得不真實。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中藥的味道,刺鼻的味道沖的林若的鼻子難受。一個下人蹲在地上撿著玻璃碎片,深咖色的藥汁灑了一地。虛弱無力的Ecria背對著外面側躺著,肩膀還在劇烈的起伏。
林若的眼眶不禁泛紅,瞬間蒙上了一層透明的水霧,波光涌動。
這才幾天沒有見面,Ecria就已經瘦了一圈,白皙的皮膚也不再,泛著微黃的皮膚好像換膚一樣生長在Ecria的軀體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的憔悴。標志的五官已然深深的凹陷下去,風華早就因疾病的來臨而漸漸消逝。
林若搜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男人的蹤影,在女人的生命快走到終結的時候,男人竟然依舊沒有出現在這里。這算是愛麼,這還算是人麼?林若眼底閃過一絲深深的厭惡,眼眸中的鄙夷濃烈至極。
壓下心頭的憤懣,望著樸素的床套下奄奄一息的Ecria,眼眶再一次紅了個徹底。從來沒有想過那一次她和自己說她沒病竟然是為了安慰自己的話語,這是何必呢,告訴她又怎麼樣呢?
快步上前,一下子沖過去趴在了Ecria的床邊,抓住Ecria的手臂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淚水順著臉頰簌簌的往下流,一時間哽咽著竟不知道開口說些什麼,睜大葡萄般的黑眸望著媽咪,眼眶中的淚水依舊不斷的滿溢出來,滴落在地板上,轉而就消失不見。
「孩子,不哭了。媽咪叫你回來不是為了看你哭的孩子。」Ecria看到林若淚如泉涌,心里簡直就跟針扎一樣疼痛,從來沒奢想過自己在彌留之際的時候還能看到孩子一眼。
那一年,她殘忍的將孩子丟棄在林爸家里的時候,就沒有再想過要見孩子一面。中途有幾次在林爸的再三勸說下,見了幾面天真可愛的孩子,但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孩子面前過了。
依稀記得她們最後相見的時候林若才四歲,Ecria知道孩子在四歲之後就會有記憶。所以她之後就狠心決定斷絕和孩子的來往,將孩子慢慢遺忘,她該有她的生活,她的未來不能因為她這個不負責任的媽咪而受到任何的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