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完後,鄭媽媽也出了房間。門外的雪嬋剛好捧著熱茶進來,一見鄭媽媽出來,就驚訝的問︰「媽媽要走了?也不肯多坐坐,這天冷的,外頭走著多寒氣啊?」
鄭媽媽臉上有些尷尬,擺擺手,就匆匆的繞開她走了。
雪嬋狐疑,她剛雖在外面等候,卻並沒听見里面說的什麼。這下看一向高高在上的鄭媽媽臉色這般難看,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若說她家五姨娘給氣鄭媽媽受了,想是不可能的,就算五姨娘真的有意說鄭媽媽,也不見得鄭媽媽就會乖乖領了責難不反抗,鄭媽媽可是正院兒的人,除了大太太指定是沒在別人嘴上受過不是的吧。
越想越奇怪,雪嬋就撩開簾子,匆匆走了進去。
一進里間就見五姨娘臉色煞白的坐在床榻上,手邊的百花齊放繡樣已不知丟到哪里去了,整個人就這麼僵直著,倒嚇了雪嬋一大跳。她急忙問︰「姨娘?鄭媽媽說什麼了?」
五姨娘像是這才從驚愕中醒過來,機械的轉過頭看了雪嬋一眼,背脊驟然松懈,直挺挺的就癱在了背墊上,聲音里竟帶著些絕望︰「去將五娘帶來,我有事要吩咐她。」
雪嬋不敢耽誤,緊忙又出了東稍間,沒一會兒就手牽手,帶著一位七八歲模樣,粉雕玉琢,唇紅齒白,頭上梳著小 鬢,穿了一身桃紅色比襖的小姑娘進來。
五娘先看屋里五姨娘臉色消沉,就覺得不對,待進到里間,月兌了雪嬋的手,就蹭到了床邊。
五姨娘憐惜的模了模五娘的頭,帶著苦澀問︰「五娘,姨娘問你,若是進了主院兒,你能好好的活嗎?」雖說這話問得有些奇怪,自打懂事以來,五娘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懂事知禮的,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這個當大人的,還沒這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想事兒通透。
若是她真有緣分進住院,想來前程一定是不會差的。就是那份穩重,討得好了,也能擇得大太太不少歡心。那往後許婆家的時候,興許還能如願的許個好婆家,不求大富大貴,就平平實實,規規矩矩的就成。
五娘面色狐疑,愣愣的看著五姨娘,月兌了鞋子就往被窩里頭鑽︰「姨娘是什麼意思?大太太做主要開了我的晨昏定省了?」
五姨娘臉色更加難看了。
五娘就覺得不對頭,搖著五姨娘的手就保證說︰「姨娘放心,若是小五真有命去主院兒,一定不會給姨娘丟臉的。」
五姨娘這才苦笑了起來,隨手翻過剛才繡了一半的百花齊放,摩挲著上頭的紋路,像是自言自語的就說︰「過了年關,想來春天就不遠了,這個年,只怕可不好過。真不知道今年內,我能不能將這幅百花齊放繡完。」
五娘有些著急,她從來沒見過五姨娘這樣的悲憫神色,不禁有些擔心。身子順勢往五姨娘懷里蹭蹭,窩在里面就不肯出來了,這個貼心的舉動自然惹得五姨娘一陣心窩。她撫模著懷中小人兒的頭,眼神柔了下來。
認命,一向是她的性格。只盼這次的認命,真能換出五娘的好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