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袁五娘的宅門幸福生活 大火(10000+)(為小笨笨加更2000)

作者 ︰ 初畫

月娘笑著拿起糕點,咬了一口,回味一會兒,忙端著盤子湊到五娘身邊,說道︰「你也吃吃,當真不錯。」

兩個小丫頭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親厚的聊著閑話,倒是差點忘了時辰。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才傳來和尚的聲音︰「兩位施主,大殿已經布置好了,請兩位施主隨貧僧一同前去。」

五娘與月娘戴好斗紗,打開房門。月娘眼光一閃,這和尚面生,不是之前送糕點的那個和尚了。

五娘也看著這和尚覺得奇怪,雖說和尚不用剃胡子,可是眼前這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怎麼看都與佛門清淨沾不上邊。

「剛才倒是沒見著大師。」五娘隨口說道。

那和尚粗狂的笑了一下︰「貧僧是負責禪寺內院客眷招待的,因此不常在殿外,施主看著眼生也不奇怪。兩位施主,這邊請。」和尚似乎不願與她們閑聊,僵硬的伸手比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互覷一眼,只好走在前面。

三人繞過兩三棟屋舍,還一直在轉彎,五娘眉心一蹙,剛才明明沒有這麼遠,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到?

月娘似乎也發現了不對,拉著五娘小聲的說︰「我看這和尚古怪得很,帶著咱們越走越偏了?」

五娘捂住她的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的確,從剛才她就覺得路過的院落越來越荒涼,看來……這個人的確不是法天寺的人。

那他要帶她們去哪兒呢?莫非是……綁架?

想到這里,五娘竟有些頭暈。前世自己貧窮一生,還要為房貸前撲後跑,哪里想過這種綁架的事,會發生在她一個小白領身上?沒想到今世做了個豪門小姐,還當真親眼見識過來一回綁架的滋味。

月娘終于憋不住了,開口就問︰「大師,這條路好像不是我們剛才來的路。」

走在前面的和尚微楞一下,然後轉過頭來,一臉的笑意怎麼看怎麼陰險︰「兩位小施主放心,這條是近路,一會兒就到了。」

走了這麼久,還是近路?月娘還想再說,可一看到這和尚凶悍的長相,雖說隔著斗紗,可她還是被憋得不敢吭聲了。

五娘不想這和尚對她們起疑,只得催促︰「那就請大師繼續帶路吧。」

和尚轉過身,繼續前行。

五娘初步認定這是綁架,她悄悄向月娘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若是這會兒激怒了綁匪,難保他不會下手傷害她們,她們兩個小孩子,哪里敵得過一個五大三粗大漢的氣力?

月娘嚇得都快哭了,只得硬忍著,咬著唇繼續走,又走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三人停在一處極其簡陋的房間外,就見那和尚轉過身來,對著她們做了個「請」的手勢。

月娘不敢進去,怯怯的躲在五娘後頭,五娘看了那房門一眼,突然笑了起來︰「敢問閣下,這可是綁架?」

那和尚眼光一閃,冷笑一聲︰「小姐聰明,既然如此,小姐是要自己進去,還是我將你綁了扔進去?」

月娘一嚇,當即大哭了起來,五娘握住她的手,輕輕安撫︰「月堂姐別怕,這位大哥不會傷害我們的。」

和尚眼神一眯,哼道︰「小姑娘,你很有膽量,只是傷不傷害,是我說了算,不是你說了算。」

五娘不卑不亢的說︰「大哥求的無非就是財,若是我們人出事了,那你想要的財,可是一分也得不到。」

那和尚不再說話,只是朝房門指了指︰「兩位不要耽擱了,里面有足夠的人陪著你們,也不至于你們孤單。」說著,他索性推開房門。霎時間,屋內橫七豎八,躺著四個包的像粽子的身影,如此熟悉,不正是二娘、四娘、七娘、玉娘嗎。

五娘偏頭瞪了那和尚一眼,那和尚隨性而道︰「這幾位小姐,可都是不合作的,那就不能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兩位是聰明人,相信無須我動手。」

月娘嚇得差點昏倒,五娘抓過她的手,咬了咬牙,踏進屋子。屋內灰塵飛揚,看來是間空置了很久的舊客房。

她們剛進去,後面門便合上了,接著是斷斷續續的吩咐聲傳來︰「將她們看好了,老大的生死,可全系在她們身上了。」

「五堂妹,幾位堂姐妹是不是……」月娘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五娘沒管她,徑直走過去,先探了探二娘的鼻息,確定她至少還有氣後,便解開她身上的繩子,拍拍她的臉,喚道︰「二姐,二姐……」

二娘朦朧的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五娘,再看看自己身處的環境,臉色煞白。

五娘連忙安慰她︰「二姐先不要擔心,只是普通的綁架而已,只要爹爹肯付贖款,我們不會有事的。」

綁架?還普通?二娘無論如何也不能將這四個字連接起來。她雖年紀較長,可活了十六年,卻從未經受過這種事,出門在外,前後都跟著大批人馬。綁架,這樣的詞語,她可是想都不敢想。

五娘不再說什麼,連忙又去解開另外三個,再叫醒她們,四娘平日雖然跋扈,可如今這樣的場面,再看旁邊二娘愣著,她也不禁害怕起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玉娘也醒了,待恢復了意識,想清了自己的處境,忙從地上站起來,沖到門邊去推門,可門從外面反鎖,怎麼推也推不開。

外面還傳來看守人的怒喝聲︰「安分點,若是你們的爹肯放了我們老大,你們屁事也不會有。若是不放,老子就殺了你們,再把你們的尸首丟到街上去喂狗。」

這樣的恐嚇一說出,屋內幾位平日養尊處優的小姐都不禁哭了起來,二娘一臉驚恐,雖說沒掉淚,可臉色蒼白,也好不到哪兒去。七娘平日冷淡,這會兒似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哆哆嗦嗦的躲在角落,渾身瑟瑟發抖。

四娘、玉娘這會兒哪還管平日的不合,抱在一起就嚎啕大哭,月娘蹲地上,仍是不住落淚。

五娘有些頭痛,綁匪那幾句這麼沒創意的威脅,她們也能嚇成這樣,那指望她們逃跑,還不是自尋死路?

想到這里,她前後左右將這個屋子看了幾圈,發現屋子一左一右有兩扇窗戶,可已經被封死了。外面又有人把守,看來要逃跑真的不太容易,並且綁匪到底有幾人,她也不清楚,若是貿然行動,只怕事與願違。

「嗚嗚嗚……嗚嗚嗚……」嚶嚶的哭泣聲吵得五娘心煩,垂頭一看,地上五人均臉色青白,全身抖如篩糠。平日高高在上的二娘,冷清孤傲的七娘,飛揚跋扈的四娘,心機深重的玉娘,這些平日不可一世的人,平日的膽量,放在現在,完全沒有半分用處。

她臉色一厲,不禁喝道︰「現在有空哭,還不如想想法子怎麼出去。」

她的聲音孤冷清脆,在這清冷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洪亮,大家紛紛抬頭看向她,眼中帶著幾分狐疑。

她嘆了口氣,蹲子,耐著性子說︰「我听外面的綁匪對話,他們應該是想用我們的性命威脅爹爹,釋放他們的老大。只是不知他們的老大是誰,若是朝廷欽犯,爹爹即便想救我們,只怕也不敢放人,因此,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等著綁匪收到人,乖乖放人,幾位姐妹都是明白人,想想如今的處境,此刻斷不是花時間哭泣的時候。」

她臉色平穩,聲色清脆,在這樣的時刻,她竟還能保持這份冷靜,不得不說,這份魄力就是當年以冷靜自持著稱的元娘恐怕都辦不到,在場的所有人,忍不住都驚訝了。

五娘輕咳一聲,似乎也驚覺自己的態度太嚴謹了,也怕嚇著這幾位,只好放柔了聲音,繼續說︰「今日長公主是借袁府的名義帶咱們出來的,因此恐怕綁匪會認為長公主是母親,可他們卻並沒抓長公主,就連同長公主一個香房歇息的三姐、六妹都沒動,那便說明,綁匪的人數定然也不多,也只夠抓我們幾個落單的,不敢動有侍衛防範的那邊……」

看她分析得有條不紊,二娘微楞的長大嘴巴。玉娘、四娘互覷一眼,滿眼愕然,七娘抬起眼眸,眸意慌亂,月娘抱著腿縮卷成一團,看著五娘,一片茫然。

「只是……」說了一大堆後,五娘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

幾位小姐緊盯著她,心都被她的一句「只是」給嚇得差點停了。

五娘皺眉思索,過了好半晌才抬起頭,眸光堅定︰「只是幾位姐妹可曾想過,今日出行,本是臨時起意,為何綁匪能這麼快的趕來法天寺布置?還能安排這樣一間房給囚困我們?」

這麼說來,眾人不禁都看向二娘。

二娘眼神慌亂,對著大家的目光,惶然搖頭︰「荒唐,怎會是我告的密?我與綁匪素不相識,為何要犧牲自己的性命幫他們?」

五娘嘆了口氣︰「二姐,你身邊不是跟了萱寧、月寧,你出事的時候,她們呢?」

「你這話什麼意思?」二娘聲色一厲。

五娘忙解釋︰「咱們幾個都是身邊沒跟丫鬟的人,綁匪找咱們下手,自然方便,可二姐卻是帶了人的,要支開萱寧、月寧,再綁架你,拖延時間不說,還容易被發現,因此,我不是懷疑二姐你,我只是擔心萱寧、月寧,被人收買了。」

二娘豁然起身,重聲一喝︰「荒謬,萱寧、月寧從小與我一起長大,怎會做這種吃里扒外,背信忘義的事?你不要說了,定然不會是她們倆。」

既然二娘執意,五娘也不說什麼了,如今最緊要的是離開此處,也的確不是歸咎責任的時候。

幾人又互覷半晌,大家見五娘突然不說話了,想到此時只有她是唯一還有主意的人,大家都在倚靠著她,如是她無計可施,那她們,不就更加九死一生了?

四娘焦急,慢慢移過去,問道︰「五妹聰明機敏,一定能想到法子讓我們逃出去是不是?」

五娘抬眸看她一眼,面對生死時,人都是卑怯的,四娘恐怕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竟也有如此卑躬屈膝對她的時候。

「四姐放心,我在想。」

房間里又是一陣安靜,大家的目光都鎖在五娘身上,大家的呼吸,也都隨著她的呼吸在律動,仿佛她打一個噴嚏,也足夠讓其他人嚇得心髒劇烈。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才見五娘終于抬起頭來,一雙眼楮先環視四周環境,最後將目光定楮在角落的幾條長凳上。回頭再將所有人湊到一起,悉悉索索的商討起來。

過了一會兒,就見五娘小心翼翼的走到門邊,敲了敲門,態度和睦的對外說︰「外面的大哥,我想方便一下,可否請大哥開開門?」

門內左右兩方,二娘、玉娘,一人手持一條長凳,只等門打開,她們便砸下去。

可房間外卻沒有動靜,五娘擰眉,繼續敲了兩下︰「有人嗎?外面有人嗎?」

屋外仍舊半點動靜也沒有,幾位小姐互覷一眼,大家都是滿臉的茫然。五娘再使力推了推門,門依舊是從外面反鎖的,怎麼推也推不開。

突然,刺鼻的氣味從門窗的縫隙流竄進來,二娘皺著眉,捂住鼻息嘟囔道︰「好臭。」

旁邊幾個也湊到一起,捂緊鼻息,這味道太過刺激,五娘用力嗅了嗅,發覺竟然是廚房慣用的菜油味,她忙蹲子,從門角的破漏往外看,只見門外幾人走來走去,似乎在忙著什麼。接著,門縫里流進來一些液體,她沾在指尖模了模,果然是菜油。

她忙大力敲門︰「為什麼要潑油?放我們出去,若是我們死了,你們的什麼老大永遠也別想救出來。」

潑油?屋內幾位小姐听了大驚失色,連忙也跟著過來使勁敲門,嘴里大聲叫嚷著︰「讓我們出去,救命啊,救命啊……」

屋外,厚重的男聲含著哽咽怒喝道︰「我們老大在半個時辰前,已經被你們的爹斬首示眾了,既然如此,只好送你們下去陪他老人家,要怪,就怪你們是袁肅的女兒。」

玉娘委屈,連忙吼道︰「我不是袁肅的女兒,我只是她的佷女,求求你們放我出去,求求你們……」

外頭的大漢將一整桶菜油倏地淋在門上,喝道︰「姓袁的都不行,現在我們老大死了,你們就別想活命。」

五娘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搶過腳邊的長凳,咚的一聲朝門上砸去,幾位小姐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五娘催促︰「還不去拿剩下的凳子,想活命就要砸開這門。」

幾位小姐像傀儡一般,匆匆拿起屋子里所有能用的東西,一鼓作氣,在門上,窗上卯足了勁的砸。

突然,外面響起大漢的吩咐聲︰「放火。」

接著,不到數秒鐘,漫天的大火在她們眼前轟然升起,大家被嚇得倒退數步,五娘緊咬下唇,看屋內可砸的東西已經砸得差不多了,她緊握雙拳,助跑一陣,竟用自己的身子去撞門。

幾位小姐看她到她每次那麼重的砸在門上,看著都痛,月娘膽子小,眼淚又嚇了出來。

二娘吸了吸鼻子,也學著五娘的樣子一同撞門,四娘、玉娘知道如果她們不努力,那就只能留著變燒豬,一咬牙,也跟著撞起來。

七娘看著還哭泣不止的月娘,喝道︰「你想死在這里嗎?」

月娘甚少听到七娘說話,突然听她這麼罵自己,眼淚當即也嚇了回去。就見七娘,不顧身小也跟著加入了撞門大軍。

她抽噎了一會兒,最後膽怯的也跟著走過去。

屋外大火漫天,屋內的濃煙也越來越大,五娘環視一圈,發現綁匪恐怕在整棟屋子的四周都放了火,因為不止是大門外火勢沖天,就連一左一右的窗戶外,也隱隱能看到火光。

這處地方在法天寺的最深處,一般也不會有人過來,因此如今就是著火了,也沒人來救。

火勢越來越大,屋外誰喊了一聲︰「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小,這下,她們徹底被孤立了。

不知撞擊了多久,門終于有了點動靜,幾位小姐從未試過這般用力,如今大家都只為了一個目標——活下去。

「怎麼撞也撞不開,就算撞開了,外面也是大火,沒辦法了,我們都要死在這兒了。」四娘最先放棄,門邊煙霧彌漫,她走到屋內避煙,可就這時,門突然開了。

可的確,開了也沒用,外面是更大的火,沒了門板的遮擋,火龍更加毫不留情的朝屋內蔓延,順著那條油路,一路的焚燒進來。屋子本就殘舊,屋內的柱子更是一點就燃,火勢繼續乘勝追擊,「 當」一聲,房上橫梁轟塌,砸在了屋子中央。

「快離開。」五娘大喊一聲,顧不得其他,隨手拉起身邊的一只手,朝屋外推去。

「啊……」月娘被這麼一推,下意識的尖叫,盲著頭往外一個踉蹌,跌倒在屋外,卻也算逃出生天了。

可就在這時,門框突然月兌落,一根又長又粗的框料斜落在門中間,阻隔了門內與門外的世界。

火勢一發不可收拾,趁著門還沒完全燒毀,五娘轉頭對二娘喊道︰「二姐快出去。」

二娘局促一下,剛才月娘冒火出去,她是看到的,雖然沒受傷,可要她這麼沖過火焰,她還是忌憚火光。

五娘看她還有空籌措,不禁拉了一下︰「二姐,事不宜遲,快點。」

房頂已經著火,不斷的石瓦砸落下來,四娘被剛才月兌落的橫梁隔在屋子最里面,出都出不來,玉娘貪生心切,看二娘還在猶豫,不管三七二十一,拉開她,自己猛的鑽了出去。

這火雖然看著大,但要沖過去也沒那麼恐怖。

二娘被玉娘措手不及的一推,腳下一歪,扭了腳踝,差點跌倒,幸虧五娘眼明手快,扶住了她,快速的催促︰「二姐,沒時間了,再不快出去就出不去了。」

二娘平日干淨的臉早已被煙燻黑了,她緊咬下唇,一雙清透的眼眸閃著慌亂,最後回頭看了被困的四娘一眼,眼中一狠︰「五妹,你同我一塊出去。」

五娘擰緊了眉頭︰「一個一個來,你先出去,我跟著就出來。」

明明第一個逃生的可以是五娘,可她卻願意保護她們,讓她們先離開。二娘一陣感動,也顧不得害怕,往那被框料隔成門框二分之一大小的方洞就鑽了出去,外頭大火雖高,可還不厚,她一沖就沖了過去。

她在門外大喊︰「五妹,快出來。」

五娘隔著濃霧的聲音傳出︰「二姐,快去叫人來救火。」

二娘大驚︰「你先出來。」

旁邊的月娘、玉娘抱在一起,看著眼前已經燒了一半的屋舍,想到自己剛才就置身于其中,這股後怕,嚇得兩人瑟瑟發抖,半晌不能回神。

屋內,四娘被困在角落尖叫著,五娘不再與二娘說話,躲過四周的火勢,沖了進去,她身子小,敏捷一些,倒是沒被燒到,也沒被房頂掉落的瓦石砸到。

她跑到火梁面前,月兌下自己的外衫,包住手,蹲,鼓起全力將那通體火燒著的橫梁拉開一些,朝里面的四娘喚道︰「快出來。」

四娘收住淚水,猛然一跳,跳過火梁,兩人正準備奔赴門處,可頭頂上突然又一根橫梁砸下,五娘連忙拉著四娘躲開。橫梁落地,連帶的撞到了旁邊已經燒得通紅的柱子,柱子一垮,這下,徹底堵住了大門。

四娘萬念俱灰,差點昏倒,五娘忙又拉著她跑到屋內最角落的地方,那個地方暫時還沒被火勢攻去。

「爹、娘……救命啊,女兒不想死,我不想死……」四娘縮成一團,哭得淚流不止,五娘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沒有作聲。

回頭看了眼滿屋的紅光,五娘只覺得真是兒戲。本以為老天給她再一次機會,讓她得以重生,填補前世的遺憾。卻不料,今世還沒過到半日夢想的生活,老天卻殘忍的告訴她——這個游戲,結束了。

不知過了多久,四娘也哭夠了,她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才緩緩從後傳來︰「你剛才可以逃走,為什麼不走?」

五娘回過身,隨意的坐在地上,看著她苦笑一聲︰「要我看著你死,我還做不到。」

四娘狐疑的看著她︰「你還有心情笑?你可知道,我們就快被燒死了?」

五娘嗤笑︰「四姐,笑不笑與心情好不好,是兩回事。」

四娘埋下頭,她似乎從沒有好聲好氣的與眼前五娘說過一次話,可人家卻願意為了她的性命,陷自己于險境。過來半晌,她才又問︰「你不害怕嗎?」

「說不怕是假的……」可老天爺已經多給了她八年,她還能怎麼辦?

雖說是臨死之前了,雖說五娘的確是為了救四娘而被困火勢,可要她像朋友一樣與四娘說話,她還是辦不到。這會兒四娘也沒心情聊天,她抱著腿,盡量縮卷在最角落,最角落的地方,只想晚一刻死,是一刻。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看到火光越來越靠近,兩人被逼的節節後退,最後緊貼後牆,無路可退,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救火,快救火……」

「快拿水來,快拿水……」

「五妹,五妹……」

屋外一陣聲響傳來,五娘一喜,忙朝外回應︰「二娘,我在里面,我和四姐都在里面。」

外面又是一陣喧鬧,隱約听到男人聲音響起︰「這火太大,撲不滅,幾位夫人、小姐還是先出去吧,免得被火勢所傷。」

二娘一听救火和尚說無法滅火,緊抱著三娘就大哭起來。

平日里,大家爭吵攀比,可事到這生死一線,就發現畢竟是姐妹一場,同屋相處多年,任誰也無法無動于衷。

三娘安慰著二娘,仰頭看向長公主,邊掉淚,邊請求道︰「長公主,一定要救我四妹、五妹……」

長公主憐惜的為她擦了擦眼淚,不得不說︰「此地離前院太遠,附近又沒有水井,救火的水都是從前院打來的,火勢又這麼大……恐怕……」

這番話雖然殘忍,卻也是事實,三娘眼淚越落越多,旁邊的月娘、玉娘也跟著傷心不已,但更多的卻還是後怕,若是剛才她們沒出來,如今死的就是她們了。

角落里,七娘難得被六娘抱在懷里,六娘輕聲安慰她︰「別哭了,姐姐在這兒。」

七娘手臂一緊,更加大力的抱住她。卻听她又說︰「就算四姐不在了,你還有我,我們是雙生……」

話未說完,七娘突然憤然推開她,一張小臉掛著淚痕,卻聲色擲地︰「你就這麼想四姐不在嗎?」

六娘忙搖頭︰「你在說什麼,我只是不想你傷心而已。」

七娘卻冷哼一聲,節節後退︰「平日與母親,與太女乃女乃念佛最多的是你,最沒佛心的也是你,五姐也困于火屋,卻沒見你流半滴眼淚。你根本就是鐵石心腸,我才沒你這樣的雙生姐姐。」說完,她憤然跑開,走到長公主身邊,一雙眸子看也不看六娘,只是擔憂的隨著救火和尚們的身影,滿臉焦急。

六娘面色一冷,盯著那沖天大火冷哼一聲,輕輕嘟囔著︰「死一個,是一個,死兩個,是一雙。」

濃煙,大火,屋內最角落的角落里,四娘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她勉強靠在牆角邊,抬眸看了五娘一看,見她也靠著牆,仿佛渾身乏力,不禁說道︰「看來我們真的要死了。」話未說完,喉頭已是一陣酸澀。

五娘無力的「嗯」了一聲,沒有說話。現在說話愈多,越容易疲憊,也容易昏過去。

果然,不到一會兒,四娘就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接著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五娘吃力的蹲子,拍拍她的臉,喊道︰「喂,喂……」可對方卻全無知覺。

就在她也快昏過去時,仿佛听見什麼聲音自頭頂傳來,她勉強睜開眼楮,只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臉龐,印入眼簾。

「施主,施主……」對方喊著。

她看著那張臉越靠越近,下意識的往後縮,嘴里咕噥著,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來︰「不要……不要……」叫了一陣,還是昏了過去。

小和尚眉頭一蹙,不知她為何叫「不要」,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她,朝身後緊隨救人的兩位同門喊道︰「在這里……」

後面兩個和尚看到四娘,連忙背起她,三人眼看快沖出門了,門框驟然整個月兌落,向他們砸下來。

最前面的和尚手持武棍抵擋,後面兩人先後頓住,這股沖力讓五娘朦朧間再次睜開眼楮,看著眼前熟悉的側臉,她僅喚了聲︰「鐘翔。」便再次喪失意識。

鐘翔,鐘翔,鐘翔,在那個車水馬龍的城市里,這個名字,平平無奇,可對于她來說,這卻是一個讓她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的名字。

她的丈夫,鐘翔。她深愛十年的男人,在她們的婚姻邁進第七年的時候,他出軌了,原因竟是因為日日夜夜忙著幫他付清房貸,操持家務的老婆沒時間給他生孩子。

某一天,她回家,打開房門面對的竟然是婆婆的輕視,與老公的冷情,桌上平穩的放著一份離婚協議書,沙發上,原本屬于她的抱枕,正被一個容貌嬌俏,小月復隆起的女人抱著,她恣意的玩耍著抱枕,笑眯眯的對她說︰「對不起,鐘翔要的是一個能讓他家庭完整的妻子,而不是一個只顧賺錢,將家當成旅店的妻子。」

然後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婆婆也開口了︰「媳婦,你進門七年都生不出孩子,可是瑩瑩才跟阿翔一年就懷上了,實在不能怪婆婆選擇。」

她一雙眼楮,空洞無神,卻只望著那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她不要听別人說,她只要他親口說。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鐘翔緩緩抬頭,俊朗的臉上,是一片冷漠︰「簽了吧,離婚對我們兩人都是解月兌。」

解月兌,什麼是解月兌?她以為等他們付清了房貸,平實安穩,無憂無慮了,那才是解月兌,原來對他來說,她的付出都只是他需要解月兌的借口?

失笑一聲,她沖出房間。馬路上車流不息,一輛藍色的大卡車在勃然轟隆的震音下,最終,停在她的身上,血染紅了地。

她不是想自殺,只是那麼剛好的,那輛卡車就這麼沖了出來,她的人生還有很長,她其實,並不想死。

臨死前,她的腦中不斷閃過關于他的影像,七年前的婚禮上,牧師問「不論貧窮痛苦,你都願意與他一生一世,永不分離嗎?」

不,她不願,她不要這個男人,如果沒有這個男人,她不會吃這些年的苦,她不會這麼早死,她不要……什麼都不要……

「不要……」她月兌口而出,額上冷汗密布。

「小姐,你可算醒了。」床邊,雪嬋頂著一雙核桃般的眼楮,看到五娘起身了,激動的迎上來。

五娘迷蒙了半晌,待看清了四周的環境,才驚醒,這里是西稍院兒,她回來了,她沒死。

粉憧在外間听到雪嬋的喊聲,匆匆的跑進來,她的眼楮雖沒雪嬋那麼嚴重,可也紅紅的,好不到哪去,一見到五娘真的醒來了,她連忙撲上來,又是一陣嚶嚶抽泣︰「小姐,你總算醒了,總算醒了……」

五娘勉強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聲音沙啞︰「別哭了,我這不是醒了嗎?」

粉憧努力收住眼淚,使勁的點了點頭︰「對,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雪嬋,你跑一趟,去告訴太太,小姐醒了,女大夫正與太太商談小姐與四小姐的病情,這會兒過去大夫應該還沒走。」

雪嬋哽咽著應了一聲,連忙跑去。

過了沒一會兒,就見一大幫子人都來了,大太太走在最前頭,程媽媽與鄭媽媽一人扶著她一邊,晨如在前面撩簾子,後頭是二娘、三娘與月娘。最後則是提著藥箱的女大夫。

進屋後,大太太忙走到床邊,拉過五娘的手,一臉的心痛︰「怎麼樣了?哪里不舒服?你這一昏就是兩天,可嚇死母親了。」

五娘蒼白著臉色,勉強笑了笑︰「我沒事了,多謝母親惦念。」

旁邊的二娘忙湊上來,一臉關切︰「大夫說你吸入太多濃煙,有沒有覺得胸口悶悶的?若是有,可要說。」

五娘點點頭︰「多謝二姐提點,胸口倒不是很悶,想來睡了兩天,什麼煙都睡沒了吧。」

看她說話伶俐,口齒清晰,三娘就瞪了她一眼︰「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可知道你昏迷之時,二姐陪著掉了多少眼淚。」

「三妹。」二娘輕斥一聲。三娘悶悶的,這才閉了嘴。

月娘始終站在老遠,膽怯的看著五娘,一雙眼楮如受驚的小鹿般眨巴,不敢靠前。

五娘猜到她應該是覺得火場時自己沒幫上什麼忙而內疚,就開口喚她一聲︰「月堂姐,能幫我倒杯水嗎?」

月娘一喜,嗯了一聲,忙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遞上來。

五娘接過,微微一笑︰「謝謝。」

月娘這才臉色舒緩自然了許多。

後面的女大夫走上來,笑著揶揄道︰「床邊一個空余位置都沒有,那還用不用我把脈了?」

幾人忙讓開位置,女大夫坐在床沿,一邊打開自己的藥箱,一邊問︰「五娘可覺得什麼地方不舒服?」

五娘搖搖頭︰「沒有。除了有些頭暈外,並無什麼不舒服。」

女大夫點了點頭︰「頭暈是因為昏迷太久,一時腦子沒轉換過來而已,不是什麼大礙,好好歇著就是了。」說著,從藥箱里拿出一方把脈需用的枕墊︰「五娘手放過來。」

五娘听話配合,診了一會兒,就見女大夫面色舒緩的道︰「沒什麼大礙了,只是有些氣虛體弱,我這兒給你開個方子,均是補氣養腎的,你照著服十天,十天內,若無其他不適,便是痊愈了。」

送走了女大夫,大太太陪了五娘好一陣子,眼看天色晚了,這才回去。大太太一走,三娘也跟著走了,二娘臨走前,對雪嬋、粉憧吩咐一句︰「吩咐小廚房,給你家主子好好熬點補品滋養著,我那兒有支成色不錯的靈芝,回頭我讓人給送過來,若是還有什麼差的,就過來找我支應。」

雪嬋、粉憧連忙福身謝恩︰「二小姐慷慨。」

二娘沒說什麼,回頭看了五娘一眼,才跟著大太太離開。

大家都走了,五娘看月娘一眼,見她還有些拘謹,就找話問道︰「幾位姐妹都沒事吧?四姐如何?」

月娘想到當時的火勢,又有些害怕,卻還是據實相告︰「玉堂姐與七堂妹都還好,四堂姐也是昏迷了一天,昨晚才醒來,女大夫說是無礙,只需調理就好。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那群放火的凶徒還沒抓到,二姐將你當時在屋子里對我們說的分析,一字不漏告訴了大伯,大伯听了,說大概知道是誰了。上個月,下府的衙門在渝州邊境抓獲一群盜匪,其中有幾人逃月兌,這本是下府衙門的事,為何會牽連到鹽運衙門雖不得而知,但應該是凶匪認為官越大的越能做主吧。」

五娘沉吟,事情絕對沒這麼簡單,袁府里,一定有那群匪徒的同伙,就如她在火屋里說的,她們出行本是隨性而起,為何綁匪會一早做好準備?連菜油都準備充足,即便是法天寺一寺上下僧人過百人,也絕對用不了這麼多油,這樣的分量,足夠一戶平民百姓家用上三年的。

見她發愣,月娘輕喚一聲︰「五堂妹?」

五娘回神,突然想到昏迷前那張熟悉的臉龐,連忙仰頭看著月娘︰「當日救我的人是誰?」

「是法天寺的和尚。」月娘說著,又有些唏噓︰「當日大火沖天,水源又遠,燒到最後,大家都放棄了救火的念頭。就在這時,有個和尚,突然淋濕自己,再連同兩位同門,奮身沖進火場,我們當時都嚇壞了,索性最後他們還是救出了你們,看他們的僧袍樣式,長公主說應該是武僧,所以才如此膽識過人。」

和尚嗎?

想來也是,怎麼可能是鐘翔,逃到了幾百年前的古代,怎麼可能還見到他?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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