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覺得輕飄飄的無處游蕩,後來隱隱的覺得又回到了大觀園。樓台亭閣,草木山石也皆沒有變化。
黛玉想著該去瀟湘館看看,邊走邊想︰我不是在公主身旁做伴讀嗎,怎麼又到了這里?走不多時,待穿過了一座假山,突然听見有人在那邊哭泣。
黛玉上前一看,原來是賈母房里做粗使的傻大姐。
黛玉便問她︰「你為何在這里哭?」
傻大姐看了看黛玉說道︰「因為我說錯了話,我姐姐打我。」
黛玉忙問︰「你說錯什麼呢,她為何要打你?」
傻大姐抹著眼淚抽抽搭搭的哭道︰「因為寶玉要娶親,我不過說了一句這又是寶姑娘,又是寶二女乃女乃的,以後該怎麼叫。我姐姐就打我。林姑娘給評評理,我哪里說錯了。」
黛玉覺得一驚,渾身冒著冷汗,身子險些有些站不住。傻大姐又瞅著黛玉笑︰「林姑娘,他們說這話不能讓瀟湘館里的人知道。林姑娘知道了可別和他們說去。還說等寶玉的事成了以後要給林姑娘找婆婆家了。」
「他果真是要娶寶姐姐麼?你快別亂說了,我去問問他,都說他傻,我見他到底傻不傻。」黛玉便往怡紅院走去。
寶玉正在午睡,黛玉見了他,不管不顧的喊了句︰「寶玉,你起來我要問你話。」
寶玉翻身起來,笑嘻嘻的看著她,拉著她的手說︰「林妹妹,我的心一並交給你了。等你過來時記得帶來。」
黛玉豎起了兩彎眉毛,雙眼圓瞪怒道︰「你說什麼傻話呢。他們要給你娶親,你就裝傻來哄我,就知道欺負我。難道我就是你們爺們拿來取笑的不成?」說著揉著絹子就哭了起來。
寶玉起身將她摟住,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林妹妹,今兒我也起個誓,我心里只有林妹妹一個。並不是見了姐姐就忘了妹妹,要是安了這樣的心就不得好死。化成煙,化成灰。我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活著,我們總在一處。要是不活,我們一起化煙化灰,如何?」
「要作死,又說這樣的傻話!」黛玉臊紅了臉。連忙將寶玉推開。
黛玉正和他分辯時,卻見王夫人從外面走來。見此情形一臉怒意對周瑞家的和來旺家的說︰「你們快把那狐媚子給我拉開,好好的爺們就是被你們這些不要臉的娼婦給帶壞了。」
周瑞家的上來就拉黛玉,冷笑道︰「林姑娘,你還賴在這里不走做什麼呢。」
黛玉對著王夫人跪了下來,哭著請求道︰「舅母,求求別趕我走。我孤女一個要是離了這里讓我上哪里去呢。舅母開開恩。」
「好不要臉的東西。當年你母親纏著我,如今老的走了,小的也來。一個爺們的屋子,也是你們這些人說進來就進來的嗎。平時打扮得跟個西施似的給誰看了。」王夫人又人去拉她。
正在拉扯著,鳳姐的聲音傳了來︰「新娘子進門了。寶兄弟,老太太做主將林姑娘給你娶來了。」
黛玉心想,我怎麼就成了新娘子了。忙往外看去,卻見是寶姐姐的身形穿著大紅喜慶的嫁衣,頭戴鳳冠,而攙扶著她的竟然是雪雁。
黛玉見著了雪雁心想,你是我從小從南邊帶來的舊人了怎麼也爬高枝去了。屋里人仿佛都看不見她似的。雪雁攙著寶釵款款的進了門,鳳姐上來推著寶玉︰「寶兄弟今兒好日子,老太太說給你娶了林姑娘來,你怎麼傻了,快去揭蓋頭呀,可別讓你林妹妹惱了。」
寶玉到新人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周瑞家的和來旺家的兩人合著將黛玉給架出去了,周瑞家的惡狠狠的說道︰「真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了麼,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哪里還有你呆的地兒。」
黛玉被拖了出來,哭倒在薔薇架下。
「這一生你的債已還清。姐妹們都等著你,快隨我去吧。」
黛玉心想這是誰在說話,抬頭看時只見是一位美人,模樣似乎有些面熟,可又叫不出來名字。又見她身穿一襲羽衣,仙袂飄飄,不似常人,黛玉忙問︰「姐姐是誰?」
仙子帶了她便走,黛玉才仿佛覺得身處的地方早已不是大觀園,更沒有寶玉、寶釵那一干人等。此處雲霧繚繞,陣陣仙樂傳來,覺得自己曾來過這兒卻又不大能記起。
走不多時,見靈河岸,三生石畔有一株仙草正被護欄圍住。黛玉見那株仙草葉尖泛紅,姿態宛轉,很有幾分動人的風韻。心想定是什麼名貴的東西才被這樣保護。
「他們都知道絳珠妹妹今天回來,都在等候妹妹呢。妹妹快隨我走吧。」
「姐姐是誰?」黛玉確實不認識她。
「我乃警幻,絳珠妹子真認不得了。」警幻又見黛玉直直的看著絳珠仙草不肯邁動步子。警幻上來道︰「當初它快要枯萎的時候多虧神瑛侍者日夜澆灌,才有如此的繁茂。當初妹妹發下宏願,說下世若為人將一生的眼淚還與他,報答他的灌溉之恩。如今妹妹債已償清,正好與我們位列仙班,共享極樂。」
黛玉卻听得模模糊糊的不明所已。
「這段孽債已經還清了,妹妹快隨我來。」警幻正招手叫她,黛玉心下著急,卻轉身忙跑開了。不多時,來到了一片繁花盛開的地方,黛玉心想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個去處。便流連于此,似乎有人在對她說︰「回頭要緊,切莫再行。」
「誰,誰在那里!」黛玉大叫一聲,便亂跑。誰知一腳踩空掉入了萬丈懸崖,嚇得大聲喊道︰「寶玉救我!」
依稀听見耳畔有人在哭泣,黛玉努力了好幾次才睜開眼楮,見是雪雁守在跟前。又見太陽從窗戶里穿射進來,照在雪白的牆壁上亮晃晃的。黛玉道︰「你哭什麼呢,我還沒死。」
雪雁見黛玉好不容易轉醒了,喜得跳了起來︰「姑娘終于醒過來了,可把人給急死了。」
黛玉只覺得似乎已經死過一回,想要坐起來,身子卻虛軟得一點力也使不上。想起夢中的所見,心口還在微微的泛著疼,又想起王夫人等的態度,心想難道素日里待我都是假的麼。寶玉他也好狠的心。
思及此處,只覺得心里難受卻再也流不出眼淚來。
雪雁慌慌忙忙的出去通報,不多時,永嘉公主、和姑姑等都來了。
永嘉坐在床沿邊,心疼道︰「林姑娘這一病可把我們嚇壞了。太醫說是悲戚過度,又是急火攻心。你身子弱,自然要好好的調理,慢慢的就好起來了。不要多想,想要吃什麼東西,你和雪雁蓮心說,我讓和姑姑吩咐下去給你做。」
黛玉在枕上謝道︰「多謝公主的百般厚愛。」
「說什麼呢,多得你相伴這宮里的日子才不那麼無聊枯燥。快快好起來,郡主說下午就來瞧你。」
黛玉在枕上自思,到底是我真的死過一回了,或許就是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