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正,黛玉尚在衾內便听見外面人語喧鬧,再無睡意。睜眼看時,窗戶紙已經漸漸發白了。
不等雪雁過來,她已經起身披了件衣服。突然覺得腦袋有些沉,可能是昨晚赴宴小小的喝了點酒的關系,再加上夜里睡得不太好,竟有些不大自在。
黛玉心想這在途中,萬不能病下了,不能再給其他人添麻煩。想畢,便下地來。
雪雁突然走了進來︰「呀,姑娘怎麼醒呢?」
「時辰也不早了吧,你弄了水來,收拾一回好去太後那里請安。」黛玉又微微的咳嗽了兩聲。
雪雁笑道︰「姑娘著急做什麼,也還早著。才錦心姐姐過來傳了話,說公主的意思,讓姑娘不用一早過去請安了。太後也忙,要準備祭陵呢。」
黛玉心想這是皇家的事,她一個局外人跟著摻和什麼呢,听說便不準備出門了,雪雁上來替她梳頭整理衣裳。
且說太後這里早就忙亂了,四處可見來回傳話的人。這里柳貴人早已經裝束好了,正在一旁伺候太後大裝。
永嘉公主坐在角落里卻略顯得有些落寞,情緒有些低沉。因為一會兒要祭的還包括她的生母孝端皇後,母後生育了一子一女,永嘉的嫡親哥哥二皇子世琮,因為出痘癥,才七歲就去世了。皇帝失去了這個嫡親的兒子很是悲慟,雖生前並未封太子,死後卻追封為恭憫太子。葬在孝端皇後的陵前。
正因為恭憫太子的早夭和孝端皇後的崩殂,所以不管是太後還是皇帝對于永嘉都是格外的疼愛,又許了一門上好的親事。對于這些厚愛,永嘉表現得也都淡淡的。嫡親的哥哥去世時她還在女乃媽的懷中,一點事也記不起來。可等母後崩時她已經十歲了,雖然長在深宮之中享受母愛原本就是件奢侈的事,但她怎麼也不會忘記生活在坤慶宮的日子。
「瑤箏,該出發了。不然皇帝又得派人來請。」
永嘉連忙應聲,這才將自己從紛亂的思緒里拉出來。
「皇祖母。」永嘉立馬起身過來攙扶太後。
太後扭頭見她身上的佩戴歪歪斜斜的,親自替她整理了一回,笑道︰「都這麼大的孩子了還不會弄這些。」
永嘉忙道︰「瑤箏自己來整理吧。」
柳貴人笑道︰「怕皇上要來請呢,太後請吧。」
天已經完全亮開了,果然皇帝又派了七皇子世瑛過來迎接太後。
祭器由大皇子世瑾和三皇子世瑯準備,好在早早的就吩咐了守陵的軍官準備了。不過備些其他物品,昨晚鬧了大半夜才清點清楚。
皇帝偕同太後,率領皇子、王公貴族一並進走過了神道,來到了大殿。
殿內早已經鋪上了猩紅的毯子,打掃得干淨整潔,莊嚴肅穆。
隨著唱和聲,眾人隨著皇帝三跪九叩。除了衣飾上的環佩之聲,再不聞一點雜語。皇帝神情肅穆,一一去看牌位上鐫刻的名字。
此時突然見燭盞上的蠟燭垮了下來,蠟油端端正正的滴在先帝的靈牌上,眾人見此情景都嚇了一跳,從未出現過如此大的紕漏。跪了一地,戰戰兢兢地不敢說一句。
世瑾和世瑯兄弟倆早已經慌了神,未了避免引起火災趕緊來補救。這里世珩等又來護衛皇帝和太後。
只見皇帝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昨日他三番兩次的交代,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要不是在祖先面前他早已經大發雷霆了。
太後更是傻了眼,隨即又焦急的作揖︰「祖先保佑,罪過,罪過。」
世珩見祭禮已經完畢,便對皇帝道︰「請父皇回去吧。這里有大哥和三哥處理。」
「哼!你們兩個處理不好這里的事,朕可不輕饒。」皇帝覺得在王公大臣面前險些失了臉面。有些極其敗壞。接著又去勸慰太後︰「母後請回去休息,是那兩個不成器的崽子們辦事不足,朕可有話要問他們。」
太後忙道︰「險些弄成無妄之災,祖先保佑無事便好。」
留下了世瑾和世瑯收拾局面,世瑾先是責怪著世瑯︰「這些燈燭本是三弟再管,今天出了這樣的差錯,三弟有什麼話說?要是父皇怪罪下來,我看你怎麼收拾局面。」
世瑯一听這話可不樂意了︰「大哥此刻還和我推諉。大哥昨晚喝得不省人事,別以為我不知道。別以為自己是個沒事人。」
世瑾冷笑道︰「三弟昨晚做了什麼事,當著先帝們的面前我還是不說了。你自個兒清楚。」
世瑯一驚︰「大哥,你派人監視我。」
世瑾笑著拍了拍世瑯的肩膀,說道︰「我監視你做什麼,不過踫巧看見了。」于是就扔下了這里的局面自己走了出去。
世瑯呆呆的立在那里,好在底下人已經清理好了。世瑯忙磕頭作揖一回,在祖先面前請罪。心里同時又暗恨著大哥,他心里清楚得很。父皇遲遲沒立太子,大哥自然有想法,他的那些伎倆自己會不知道麼?看來以後行事自然要萬分小心,不能讓世瑾給捉住了把柄。
皇帝對于這次出的狀況窩著一肚子的火,忙命了人將世瑾和世瑯找去。
「無知的豎子,朕還指望著你們做大事,竟連這一點小事都弄不好。你們各自去反思吧。」皇帝已不大願意正面去瞧他們。
世瑾磕頭道︰「父皇,兒臣知錯了。燈燭的事是三弟在管,別的兒臣也不知。」
「不知,你還敢和朕說不知。」皇帝氣急敗壞,便要來踹世瑾。好在水溶和世珩連忙拉住了。
「你們兩個,朕一個也不輕饒。你們在這里守陵不用再跟去了,誰也不許替他們說話。」
世瑯情知是自己的錯,亦不敢多言。又見大哥和自己一起受罰,心下也趁原。服服帖帖的接受了父親的責罰。世瑾卻憋著一口惡氣,但因在父皇前面也不敢表露出半分來。
皇帝又對其他人道︰「你們都挺好了,都給朕收斂一點。再出個什麼事,朕當真不會對誰講任何的情面。」
眾人皆應諾了。
世珩、世瑛見兩個哥哥受罰,心思各異都有自己的打算。
水溶是個局外人,這些皇子們底下的紛爭他是清楚的。水家的勢力因為太後的關系在朝中這些年水漲船高,他也成為了皇子們巴結的對象,水溶卻始終表現得不冷不熱。不輕易得罪誰。除了和六皇子世珩走得還算近以外,其他的也都還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