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滂沱,卻似乎比之剛剛在山上下的小了些,因為花曦晚覺得,耳邊沒有那麼轟亂了。她站在窗邊,看著門外那些花花草草,任由雨打風吹卻依舊開放的燦爛非常,這些都是傅瀾卿的杰作呵,連同這屋子里的錦繡屏風,連同櫃子里整齊擺放的衣裳裙子,連同她的首飾、用具都是傅瀾卿親自挑選的。
香煙裊裊,卻蓋不住屋子里的草藥味。
那張巨大的床上,傅瀾卿單薄的身子平躺著,顯得空間富裕的很,他的睡顏很安逸,卻很丑很丑,額頭上綁著紗布,看上去呆頭呆腦的,但花曦晚細細打量,卻發現,他其實有一管很精致高挺的鼻梁,有一張很薄卻弧度柔和的唇瓣,有兩枚狹長的鳳眸,睫毛濃密如扇,她不由的伸出手指去模,然後又模了模自己的睫毛,相對比一下是誰的長一些。
睜眼看到一直在刮著自己睫毛的花曦晚,傅瀾卿的心忽然溫情一片,他不由的挑唇一笑,寵溺的看著她。
「啊,你醒了。」花曦晚掩飾自己剛才暴露的小女兒情態,連忙起身說,「我去請大夫。」
傅瀾卿一把抓住她的手,借力將她拖到床上,自己已經飛快的向里面移了半米,花曦晚踉蹌的栽入一個懷抱,被傅瀾卿霸道的攬在懷里。
他修長白皙的玉指與她的交纏在一起,他的手臂從腰際環過緊緊縛住她,而他的心跳從背後清晰可聞,他的鼻息噴薄在她的耳畔帶來真真酥麻。
他抱著她,她真的很瘦,而她顫抖的睫毛說明她很緊張。
花曦晚想說話,想逃月兌這個懷抱,可傅瀾卿身上的藥香讓她不忍,她感受到他掌心的疤痕摩挲著她的手背,絲絲微微的刮痕弄得她心癢,她感嘆自己的心軟,算了,不就是被抱一下麼,諒他光天化日也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
傅瀾卿見她不逃,伸出手臂更緊了緊,然後扳過她的身子,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怕她羞怯會逃所以故意不去看她的表情,只是將她全部圈進自己懷中,抱得很緊很緊,很緊。
相對無言。
無聲勝有聲。
窗外的雨滴答滴答滴答的打在青石板上,像是律動的心跳。她的心跳剛落,他的心跳又起,浮浮沉沉,清清脆脆,纏綿的交織著,他的呼吸噴薄在她的發頂,她喘息在他的胸口衣襟。
空氣里有泥土的氣味,有百花的香氣,有他敷的藥,有她自然的女人香,混合著,成為一種安神的香氛,擁抱著的兩個人從未感覺如此靜謐,不忍離去。
她乖巧的像一只小貓,安心的枕在他的懷里,他怕她會冷,于是掀了被子蓋住半身。這是他們二人第一次靠的如此貼近,平日里雖是同榻,卻相隔一米,同床異夢,今日,近在咫尺,心心相印。
「小姐,小姐。」
陣陣敲門聲打攪了兩人清夢,一時間花曦晚有些窘迫,連忙從傅瀾卿的懷里鑽出去,蓮步速速走向門邊。
櫻檸望著神色躲閃的小姐,訝異的問,「小姐,你怎麼了,怎麼臉這麼紅?」
傅瀾卿唇角挑的更高,欣賞著自己的手,剛剛,擁娘子入懷這樣安逸,多希望一覺睡到天亮。
花曦晚整理一下自己凌亂的頭發,問,「沒,沒事……你急慌慌的來干什麼?」
櫻檸面露疑惑,小姐何時變得這樣做賊心虛了似的?
「借給姑爺錢的那些人來要錢了,可二小姐不給,眼下,怕是要鬧起來了。」
花曦晚柳眉一挑,哼,花弄月真是小肚雞腸,恨不得利用一切機會來打擊自己,竟然連拖欠的銀子都不準備支付。
櫻檸咬牙切齒的說,「之前她已經減了姑爺的月俸,這下子又拒不還錢,不就是逼著小姐和姑爺麼,除去之前的五百兩,三公子將自己存的二百兩都掏了出來,還差一千三百兩呢,這可怎麼辦,姑爺這還有銀子麼?」
花曦晚轉身問,「相公,可還有銀子?」
自從嫁過來,傅瀾卿也提議讓她管錢,可她哪里願意管這種繁瑣的事,故而連自個屋子里有多少錢都不知道。
傅瀾卿無可奈何的聳聳肩,笑了笑說,「娘子,平日我花錢如流水,哪里有存私房錢。」
「這……」花曦晚思索了片刻,從桌上的首飾盒子取出幾件來遞給櫻檸說,「你拿這些去當,應該足夠了。」
櫻檸看著手里的首飾說,「小姐,這可都是老爺給你的嫁妝……」
傅瀾卿也清楚的看見,自己送她的首飾都完好不動的待在盒子里,花曦晚拿出來的都是她從花家帶來的嫁妝。
花曦晚也有些驚訝,自己隨手選了幾樣,竟將傅瀾卿送的都留下了,可能是潛意識里覺得那些美物還從來沒戴過,當了可惜吧。
「娘子,不用去。」傅瀾卿撩開被子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溫柔的凝視著她說,「我不信,區區一千三百兩,大嫂就偏不給。」
櫻檸忽然覺得,姑爺的形象變得高大了,因為她也是這個意思,憑什麼要忍氣吞聲任花弄月胡作非為、針鋒相對呢!
「走,咱們去找她。」傅瀾卿牽過花曦晚的手,十指交纏,接過櫻檸遞來的傘,漫步而去。
綿綿細雨,五彩花海,一男一女,兩襲白衣,一把紙傘,美妙如畫,雋永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