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已經走來,一洗剛才忙碌狼狽的身姿,此刻依舊一塵不染優雅爽朗。
花曦晚斜睨他一眼,他已經倒好了醋遞到她面前,櫻檸裝盤,連忙端過來,才半個時辰竟然做好了兩盤餃子。
「櫻檸一起吃吧。」傅瀾卿又倒了一碗醋,示意櫻檸坐下。
櫻檸也不猶豫,實在是饞壞了,急忙坐下說,「謝謝姑爺,謝謝小姐。」
傅瀾卿夾了一只餃子放到花曦晚的碗中,溫柔道,「娘子嘗嘗合不合胃口?」
花曦晚輕咬了一口,溫溫的汁水流入齒頰,細碎的野菜沫子鑽上舌尖,她細細咀嚼,只覺得滿口香氣和鮮味,竟不輸給鮑參翅肚的豪香,自有一股接近原始的清新氣息,一口下腸只覺得清清淡淡,卻余香猶存,胃中也舒服的充滿暖意。
「好吃死了!」櫻檸大呼一聲,一只餃子放在嘴里大口咀嚼,她滿足的一個又一個的吃著,連連向傅瀾卿豎著大拇指,她徹底折服了,對姑爺的廚藝。
花曦晚也用公共筷子給傅瀾卿夾了餃子,三個人吃的其樂融融,竟生出很多溫存來。
傅瀾卿不禁想,歲月靜好,陽光溫淡,伊人在旁,只伴青山綠水,食粗茶淡飯,似乎比現在群雄爭霸,里憂外亂的好多了吧。
花曦晚不由的怔忡,自她身邊多了一個他,習慣了身邊有他均勻的呼吸才能安眠,習慣了互相夾菜互相遞湯,習慣了行走站立都被他牽著,自己也不想放開。可,她本就不是這樣安生的女子,三從四德女誡婦經她一概不通,也覺得絕不能束縛住她。
而且,她要找的是能夠與她叱 、與她並肩、與她風雲吞吐翱于天際的男子,又怎會是他……
一頓飽餐之後,迎來了孫夫人準備的正餐,三個人酒足飯飽的前去應付,只見中廳燈火通明,孫夫人與程氏、柳氏早已落座等候。
果然是三菜一湯,米飯也只有三碗。
程氏、柳氏面面相覷,皆是無奈而又愛憐的看著花曦晚和傅瀾卿。
櫻檸站在後面,心中冷哼一聲,舌忝了舌忝嘴唇想︰姑爺做的飯好像比瑤華樓的大廚還好吃,那大廚可是從小學藝走遍大江南北的呢,姑爺的技藝竟然超越了他?
忽然,一聲連一聲細微的炮竹聲響起,只有耳力極佳又有修為的人才能夠听見。
傅瀾卿的左耳幾不可見的動了一下,心下明了。
花曦晚眉頭微蹙,那道白色梨花是盧千玨通知她,那另一道呢?
孫夫人話並不多,只是悠然自得的吃著飯,程氏和柳氏今晚吃的極少,大部分都是夾給了花曦晚和傅瀾卿,二人無什麼胃口,只無心的咀嚼幾口。
「晚晚沒什麼胃口,不打攪孫夫人和兩位姨娘用膳了。」
孫夫人抬起頭來,不屑的瞥她一眼道,「可是在傅家吃的太好,忘了本?也是,這三菜一湯都是普通家常,哪里比得上傅家金玉滿堂、山珍海味的。」
花曦晚福了一福,道,「孫夫人說笑了,花家的飯吃了十余年,怎會這麼快就被別家飯菜饞了口舌去,倒是弄月妹妹,不知她回來是不是也是這樣的飯菜上桌,那就要苦了妹妹嬌貴的身子了。晚晚身體不適,先退下了。」
今夜沒空與他們周旋,她還有正事!
傅瀾卿早就注意到那道白色梨花的煙火,見花曦晚回園的腳步匆匆、神色糾結,又時不時的瞥他兩眼,他無奈的笑了笑,又要滿足她一把了。
「相公……」花曦晚開口,欲言又止。
「娘子哦,今天費力氣好多,好困,為夫先睡了。」傅瀾卿不由分說,月兌了鞋子就鑽進被子里和衣而睡,眉目緊閉,呼吸均勻,片刻就睡著了。
花曦晚放松的呼氣,這一路都在想怎麼才能打發了他,沒想到他竟搶先睡著了。
「小姐。」櫻檸輕聲喚道,然後向她點了點頭示意可以行動。
花曦晚躡足走到一旁的梳妝台,腳尖點地數到第三格地面,向下一按,那青磚竟然向上彈了出來,櫻檸將石板打開,從地下透出光線,花曦晚順著石階走下去,櫻檸連忙合上了石板,匆匆走到傅瀾卿面前,見他仍舊睡的深沉,關了門走了出去。
傅瀾卿支著床板坐了起來,筆直的身軀更顯單薄,肌膚在月光映襯下更顯雪白通透,墨發雜亂無章的垂在他肩頭、身側,黑暗中一抹暗夜邪魅的笑花綻放在唇邊,驚為天人。
他目光停頓在距離梳妝台第三格的青石板上,頓覺好笑。
怪不得西苑如此偏僻,她還住的賞心悅目。
誰能想到一個女子閨房,竟有通天地道呢……
走出地道,她正到一口干枯的井底,她在自己的胸前連點幾處穴位,活動了四肢,足尖一點便飛出深井,已然到了花府之外,她身如鬼魅輕如飛燕,在景城家家戶戶的瓦上飛檐走壁,一晃眼的功夫已經鑽進瑤華樓的雅間。
盧千玨關上窗戶,待她落座,遞上一杯清茶。
「溫度剛剛好。」盧千玨淡笑一聲,撩開月白色的袍子,落座在一旁,他悠然的打開折扇,一股藥香飄逸而來。
「你受傷了?」花曦晚不禁頻首蹙眉。
盧千玨優雅一笑,搖頭道,「不是我。」
他不慌不忙的用折扇在桌上敲擊兩下,黑影一閃,一個人便跪拜在他們面前。
「屬下拜見樓主、盧先生。」
那人長相平庸,眸光暗淡,並無一點特殊,甚至可以說是大眾臉,看一眼便會忘記。可花曦晚看見他卻開懷一笑,是自己的暗衛勢力,上次那個中毒被帶走的黑衣人!
「請起,這次委屈你了。」花曦晚打量著他問,「身子可是都治好了?」
黑衣人肅穆作揖道,「毒素全清,傷口愈合,屬下全好了。」
「魔醫……真不愧這個名號,閣下既然來了,不如坦誠相見,也好讓我當面道謝。」
盧千玨一愣,見花曦晚向他使了使眼神,他立刻會意,伸出手去在她臉上隨便一拂便恢復了她原本的容貌,她又抽出一塊白色的帕子罩住半面。
盧千玨這才打開窗子,只見對面的屋檐之上,竟站著兩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