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門主急速點擊自己的止血穴位,然後三兩步退後,直撞到船板上,臉漲得通紅險些吐出一口血來,他怒目圓睜,劍握在手中隱隱震得生疼。
沒想到傅瀾卿只是輕描淡寫一般的隨意揮舞兩下,竟蘊藏了極大的內力,而灌輸了極大內力的劍法竟還能如此輕車熟路,舉手投足之間自然和諧,可見他的劍法已經博大精深爐火純青,並非幾年造詣,而這強大的內功卻來自于一個少年,這是何等高深的內功心法?
再者,二門主閃退到正門主一側,二人相視,橫眉咬牙,一手提劍一手捂著,心中波濤洶涌。
花曦晚一介女流,看似不過一個豆蔻少女,長得美艷無比,心腸卻堅忍狠厲。每下一劍都利索果決,若不是自己集中精神,恐怕此刻已經被五馬分尸撕成碎片了。
眼前這兩個人,白衣勝雪,看起來如天女謫仙下凡慈愛蒼生,沒想到仁慈友善的皮相之下藏匿著的是兩個殺人不眨眼的心,簡直可以同地獄修羅爭個高低。
「今天不殺了你們!我們兄弟誓不為人!」
老二習慣說話總是夾槍帶棒自信滿滿,可此刻這句話月兌出口便覺得膽怯起來,因為他明顯的看到了黑暗之中,花曦晚的璀璨星眸閃爍了一下,然後眼楮的弧度微微上挑,帶著些戲謔意味。
「你們何曾做過人?只要給錢,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都敢做,什麼樣的人都能殺,說你們是殺手都侮辱了正道。十幾年前,暗魅門創下最高紀錄,武林中幾個大家家族被滅滿門,幾個為民請命的清廉好官無端慘死,甚至連嬰兒婦孺都不放過。當年,我們二人雖不相識卻不謀而合,先後對暗魅門進行追擊弒殺,想要除盡暗魅門,沒想到,一時婦人之仁留下幾個活口,竟培養出今日你們這些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種子!今天,你們二人無需多言,把看家本事都給我拿出來,讓我看看,比較當年的你們的父輩,你們是強是弱!」
花曦晚橫眉冷對,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鏗鏘有力,隨著話落,她揮動玉女劍,嘩然的一聲,刀鋒閃過空氣,在燭火的映襯下閃爍一道光圈,煞是令人心驚膽戰。
「今日我家娘子練武之意甚濃甚濃,為夫見娘子身強體健英姿颯爽很是欣慰,不如一起來個雙劍合璧,看看龍翔蒼穹和鳳舞九天可不可以合二為一發揮更大的威力。」
傅瀾卿笑著,但那笑容卻在祥和里生了戾氣,溫柔里多了狠絕,一雙鳳眸似笑不笑斜睨一眼花曦晚,然後停滯在他們二人身上。
正門主閉目片刻,這會兒說話功夫已經緩解了些剛才的劇痛,儼然一股憤怒沖上心頭,自己竟被別人削去了子孫根,這還是重出江湖以來第一次受此大辱。
「新仇舊恨,今日就與兩位一起算了!」正門主氣勢洶洶,一雙牛眼圓睜睜的瞪著,手中的劍又緊了緊。
「大哥,此仇不報,你我終生也吐不出這口氣,這娘們讓我來了結!」二門主吐了一口痰,眼看著就要吐到花曦晚臉上,怎料花曦晚暗中吹起一陣風,竟是悄悄的將那口痰又吹回了二門主臉上。
二門主一抹臉上,被激怒的更烈,二話不說,提著劍就朝前沖擊。
「你這強弩之末,三招之內必勝你!」花曦晚幽然一笑,玉女劍在手中翻轉,像是孫悟空耍金箍棒一樣流暢,鋒利的劍形成了流星錘,旋轉著迎接著二門主的寶劍。
「當!」一聲撞擊,花曦晚隨即向後下腰,足尖輕點,似貴妃醉酒,一個回身手臂已經向前伸著,一劍劃開了二門主的腰間衣帶。
撕拉,二門主的衣裳竟然被割了個十字,眼見著肉身就露了出來。
因割斷失血,染紅了褲子衣裳,此刻撥了衣裳,才看見那爛轟轟的肉,直教人作嘔。
花曦晚面不改色,似乎還饒有興致的欣賞自己的戰利品,可在一旁百無聊賴對付著劍法平庸的正門主的傅瀾卿,卻頻頻蹙眉。
成何體統,我家娘子對著別的男人的「那里」看的興致勃勃!
傅瀾卿這邊想著速戰速決,內力和腕力更用了多幾成,讓正門主節節敗退,生生被人逼入了死角。
花曦晚又提起玉女劍,頗有興致的笑了笑,說,「扎好你的褲腰帶,我可要出第二招了。」
「娘子!」
傅瀾卿趁著正門主喘息的功夫閃到花曦晚身邊,因他身高挺拔,一下子擋在花曦晚前面如同一堵牆壁,將花曦晚的視線全部擋住了。
「娘子,不如你我交換一下,吃慣了魚也偶爾想吃點肉,你去瞧瞧,老大比老二功夫深。」
傅瀾卿溫柔的笑看著花曦晚,吃準了花曦晚會因為想要嘗試與武學更高的人交手的心思。
果不其然,花曦晚挑眉,問,「真的?」
「必須是真的。」傅瀾卿笑著打哈哈,同時一掌將花曦晚推搡到另一邊,為了掩藏住二門主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他用劍氣挑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碎片,稀里嘩啦扔到二門主身上,恰好覆蓋住了他的部位。
花曦晚回眸,了然一笑,看著傅瀾卿那奸計得逞的壞笑,自己也沒來由的覺得開懷。
「來了來了!煙花舫的船來了!」
岸邊的人聲鼎沸,更加清晰的傳入花曦晚和傅瀾卿的耳中。
此刻距離煙花舫常常停泊的位置又近了些,只剩下三五米的距離,一定要在這緩緩滑行的短暫時間內速戰速決。
花曦晚和傅瀾卿相視一笑,默契立刻形成。
此時不來,更待何時?
龍翔蒼穹與鳳舞九天的完美配搭,君子劍與玉女劍千百年後首次的雙劍合璧,究竟會爆發什麼樣的威力呢?
就讓那些破碎的衣衫和肉身上割的刀刀劃痕來說明吧。
那兩個門主的衣衫都被割成碎片散落一地,細碎細碎的一片片只有拇指大小。再看橫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兩具尸體,他們怒目圓睜,似乎根本不知道剛剛那一剎那發生了什麼,自己竟然就這樣輕易的死于非命。他們身上沒有留半點血,只有細看才能看見細微的傷口,劍上很深很薄,卻不知為何,劃傷之後都不會留下痕跡,也不會向外涌血,似乎內力鎮住了血脈,讓血脈一時間凝固擁堵一般。
兩具尸體,就這樣輕松的解決了。
傅瀾卿抬手揮袖之間就把兩具尸體扔進河里喂魚了。
突然連綿樂聲響起,是華麗麗的出場,是煙花舫那些藝女們亦歌亦舞的歡聲笑語。
從四面八方飛馳而來,似九天玄女下凡,幾名女子穿著綾羅綢緞,拖著冗長的輕紗,懷中抱著琵琶笛子等樂器,吹奏著從空而降。
煙花舫的船只恰好游到此處,那些仙女們俏皮的笑著鑽進船艙,煞那間燈火通明,似有人在船中點上了所有燭火,紅紅綠綠璀璨鮮艷,歌舞升平熱鬧非凡。
果然是姑娘們又回來了。
岸上一片喧囂,男子們紛紛按耐不住激動地情緒揮舞著手臂,這前兒,從船艙中走出一個紫衣女子,笑意盈盈步伐裊裊,長發飄飄腰肢窈窕,她一出現立刻引起軒然大波,她一抬手示意,又立刻恢復了靜謐。
「謝謝各位公子的厚愛。」紫謎先是微微一福,笑道,「這些年來,幸得各位公子照料,與我姐妹們以歌會友,今日,算是留在洛城的最後一筆故事,從今而後,山水不相逢,我即將遠走高飛,也希望與各位公子的情誼,常伴護城河水,源遠流長,過了今夜,我們作別吧。煙花舫,為各位知遇之恩的公子,獻上最後一曲。」
一番話後,四下嘩然,那些激動地心又一次蕩起了波瀾。
未曾見過紫謎真容的人,憑那身段衣衫便可辨別,見過紫謎的人又感嘆,人間再無這般麗人!
「藍魅姑娘呢?」有人問。
紫謎淡笑道,「姐姐早已厭倦了塵世的是是非非,遠走天涯了,各位君子若是有緣,興許能與她有相遇之緣。我們姐妹二人早已不再是韶華芳芳,也該歸隱,過尋常人家柴米油鹽的日子了。」
「紫謎姑娘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要嫁人了?」
紫謎羞澀的笑了笑,回身望了望船艙,船艙內不得已站著的躲在暗處不能露面的人,目光閃爍了片刻。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首離歌,送與各位。」
樂聲起,華燈上,煙花舫伴著水流匆匆,映照著今日的圓月星辰,好一番「你來唱來我來和」,融洽的場面,難得的夜晚,守在船艙的人看著坐在船頭彈著琵琶的女子,第一次覺得,原來愛一個人是如此幸福而心動的事。
「莊主,我或許明白了你所說的。」墨堇蘭無奈的搖搖頭,帶著一絲難以掩藏的幸福笑意。
一場廝殺過後,傅瀾卿又氣定神閑的開始泡茶,絲毫不在意屋中的血腥味。
「哦?我說過的哪一句?」
「便是那句︰夫復何求。」
墨堇蘭與傅瀾卿對視一眼,只是幾秒,皆無奈搖頭笑著,其余人也不懂得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煙花舫,曾經在洛城造就了一段神話,如今又以家喻戶曉的方式留下了最後一筆點楮之美。
從此,再無煙花舫,再無藝女紫謎,只有那因傾慕而苦苦追求,又幸而得到回報的「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