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握著的手好似動彈了一下,花曦晚立刻從淺睡中蘇醒,第一眼先去看自己的手臂,已經因為壓得太久變的麻木了,她盯著自己手掌中握著的傅瀾卿的手掌,仿佛剛剛感覺到的他的蘇醒只是一個幻覺,眼前的傅瀾卿依舊是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昏迷著,熟睡著,如同嬰孩一般安詳,臉上還帶著淺淺微笑和淡淡倦容。
一定是太緊張,所以出現幻覺了吧。自己也幾天未眠,幾夜守候在床邊,此刻花曦晚苦笑一下,覺得自己都快要髒的變成乞丐了。
想要松開傅瀾卿的手,卻留戀的看了幾眼,終于還是嘆口氣,將他的手放進被子中,掖緊被角,手背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感覺似乎稍稍減退了些,這才松了口氣。
房間里的火盆早就取走了,因為墨無邪說要通風散氣,來往經過的人都能夠從窗戶中觀望屋里面的情況。
花曦晚向外望去,只見窗欞邊站著的竟是闊別已久的傅遙期和櫻檸。
「知道回來了?」花曦晚心中還是有愉悅的,小心翼翼推開門去,朝著櫻檸笑了笑,招呼他們走到院中的石桌邊。
三人坐下,初冬的寒涼氣息讓石凳變得冰冷異常,坐下去一股子涼氣襲來,花曦晚不由的打了個冷顫。
「小姐。」櫻檸說著便要將自己的斗篷摘下來給花曦晚,與此同時傅遙期見著,又把自己的斗篷月兌了下來搭在櫻檸身上。
從這只言片語和細枝末節中,花曦晚已經看出了究竟,只淡淡一笑道,「從前在傅府,從未見你倆有這般心意,單獨出去逛了一圈,回來就如膠似漆的,真是羨煞旁人,看來我也留不住人了,這丫鬟,給了你了。」
話自然是朝著傅遙期說的,眼下花曦晚也不再糾結自己的身份有沒有被識破,此刻瑤華就是花曦晚的消息恐怕已經傳遍了江湖,早已是沸沸揚揚無法躲藏的消息了。
傅遙期看了看櫻檸,櫻檸每次見了花曦晚就是一副「小姐最大」的崇拜樣子,滿瞳孔再無他的影子,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也變成了小心眼的男人,對花曦晚都覺得很吃醋。
「二嫂……」
許久沒听見這個稱呼,花曦晚忽然覺得時光倒轉一般,好似現在就身在傅府,櫻檸還是自己的貼身丫鬟,傅遙期起了個早來找傅瀾卿,可傻呆呆的傅瀾卿還沒有起床,預備睡到太陽曬。
好似時光流轉,可回頭望去,那關緊的門,屋子里躺著的人,眼前的沉默局面,確實是滄海桑田。
「二哥興許是累了,打算多休息一段日子,如果二嫂有需要,不妨跟我說,墨容山莊的人也听我的。」
傅遙期一本正經的說,伸出手去握住櫻檸的手,幫她緊了緊脖子間的斗篷,又暖了暖她的手,照顧的無微不至。
花曦晚輕嘆了聲,正色道,「本是想等他醒了再行動,但眼看著事態嚴峻起來,是等不了他了。你可知道,莫琴瑟死後,莫家是誰在統領?」
傅遙期搖了搖頭道,「我與櫻檸途徑過莫家,大門緊鎖冷冷清清,攀上房檐打探,也毫無收獲,但,有一間房,藍魅經常出入,且經常有下人端著用具和食物出入,定是有人暗中操作。」
「這人,應該與瑤華樓,或者說單單與我有仇。近來,瑤華樓在市面上的門店頻頻遭受打砸搶燒,並且來人來無影去無蹤,青妝打探到,是暗魅門的余孽。先前暗魅門受莫家指使,這次定然與那個神秘人月兌不開干系。」
傅遙期點點頭道,「那……二嫂預備如何?」
「此時,我已然懶得暗度成倉,不如明著來,晾在台面上比拼,任江湖上誰也不是瑤華樓和墨容山莊的對手。距離武林盟主選舉之期只有七天,暗魅門,我要片甲不留。」
櫻檸笑著站了起來說,「這次小姐可不能再讓我閑著了,我可不陪三少爺玩了,我要和青妝綠蕪一起去,莫家算什麼東西,竟想這樣欺負小姐,我不依!」
花曦晚淡淡一笑道,「恐怕今後嫁做人婦,你這孩子脾氣都改不掉。這次,你不說我也打算派你去,因為對方或者是個你熟悉的人,你去了事半功倍。」
「我認識?」櫻檸一頭霧水。
花曦晚輕笑一聲,道,「你可否記得我曾對你說過,花弄月的死,死的很蹊蹺,也很神秘。」
櫻檸點點頭,訝異道,「小姐是懷疑,這個幕後主使是花弄月?她沒死?而是被莫琴瑟包庇起來了……」櫻檸想了想分析道,「這樣說也莫無不可,莫琴瑟步步為營想侵佔傅家和花家地位,但沒想到小姐你和二公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她當年聯絡花弄月便是想借刀殺人,花弄月出了岔子,莫琴瑟就把她救走收為己用,現在莫琴瑟死了,老虎不在山,猴子稱霸王,怪不得她按耐不住了,這直來直往的性子和行事風格確實像花弄月。好,這次我一定要去親自跑一趟,倒要親手拿了花弄月那賤人!」
傅遙期一臉擔憂,問,「瑤華樓的暗衛要帶,墨容山莊的人也要帶些,我也跟著去,二嫂就留在這里照顧二哥。」
「好。」花曦晚點點頭,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便問,「自上次莫家選婿,你和傅希明都沒去,你可知道他的下落,可是回了傅家?」
傅遙期也如夢初醒般說,「大哥說他自己回去,後來一忙我也忘了給爹爹寄家書問候,這麼一想來,大哥迷迷糊糊的,不會出什麼事故吧。」
櫻檸沒好氣道,「你大哥那個呆子,沒準被哪家妖精迷了去,這就屁顛顛跟人家跑了。」
傅遙期皺了皺眉,說,「不行,我得飛鴿傳書問問去。」說著,傅遙期立刻動身,不知跑哪寫信去了。
櫻檸斜睨他一眼,嘴里嘟囔一句,「呆頭呆腦的家伙。」
看著櫻檸與傅遙期兩情相悅歡喜冤家,花曦晚覺得很是會心,念著自己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物件,只有一串奇形怪狀的墜子,還是當初程姨娘柳姨娘送的,一塊在她這兒,一塊在傅瀾卿那里,她解下墜子,遞給櫻檸說,「這墜子,權當是我送你的定親禮,從今後,你不是我的丫鬟,而是我的妹妹。」
櫻檸想要拒收禮物,推搡間偶然低頭看見那奇怪的形狀,忽然「咦」了一聲。
「咦?這個東西,看起來好眼熟。」
花曦晚挑眉,笑道,「可是從前在花府見著的,這是程姨娘給的。」
櫻檸搖搖頭道,「不,定不是花府見著的,是這次和三公子游歷時見著的……好像……我想起來了,是那張圖!極北之地的圖!」
「什麼圖!」
「小姐!這個東西,這個墜子,不止這麼一塊!起碼,要有五六塊的樣子,拼起來是一個寶藏的秘密!據說極北之地流傳著一個神秘的傳說,搜集到這些寶石,能夠拼湊出藏寶圖來!」
花曦晚蹙眉笑道,「你這是哪里來的道听途說。」
櫻檸跺腳道,「真的!一會兒三公子來了你去問,我們一起瞧見的,當時一個來自極北之地的老爺爺說道的,據說這陣子,城里來的許多極北人都是來找尋失落的寶石的。」
花曦晚盯著自己手心這個奇形怪狀紋路的寶石,怔怔了良久,呢喃道,「這石頭,是爹給程姨娘柳姨娘和孫夫人的,竟是與極北之地掛的上鉤,難道……跟娘也有關?」
「小姐,這次我們並沒有打探到關于夫人的消息,夫人沉寂消失了幾十年,如同人間蒸發一樣,除了老爺,仲盛也死了……還會有誰知道關于夫人的消息……小姐,你……」
「櫻檸,你不用勸我了,我一定要找到娘親,我起碼要知道我骨子里流的血是誰的,不能這樣迷迷糊糊,有一個成日頹廢的爹爹,還要一個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娘親。」
花曦晚將寶石塞到櫻檸手中說,「這塊玉石由你保管,相公那里還有一塊,他醒後我自會要來,這件事你留意著,若是真的蘊藏寶藏的秘密,必然會在武林中掀起腥風血雨,所以定要小心行事,最好,這個秘密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櫻檸連連點頭道,「是的小姐,櫻檸一定封住嘴巴。」
花曦晚憂心道,「魔醫說相公的熱疾復發,就如洪水猛獸難以抵擋,所以我要陪在他身邊照料,青妝綠蕪想必已經整裝待發,便等著你出發了,莫家的事,便交由你們處理了。」
櫻檸點頭,然後鄭重轉身辦事去了,花曦晚四處望了望,今天天氣有些陰,灰灰的雲漫步在頭頂,似乎有一場雪即將要來臨了。
傅瀾卿雖臥病在床,但足可以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在听到花曦晚與他們的對話後,傅瀾卿的嘴角裂開淡淡一抹笑容,薄唇微挑,鳳眸狹長,狡黠而又悠閑的半眯著。
偷得浮生半日閑,便叫花曦晚也忙一陣,焦頭爛額一陣,好看清自己沒他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