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越炫帶著葉寧離開靜室的同一時間,公主府外的虛空中,一道驚天長虹橫掃而過,幾乎將公主府直接攔腰截斷。
不出葉寧的預料,在失去越炫等人的蹤跡後,陣外的人並未貿然闖陣,只是繼續用神識在公主府範圍內進行搜索,短時間內還有那麼幾分耐心,時間一長,不要說南恆多,便是另外兩人在找不到葉寧蹤跡的情形下,也失去了耐心,頓時就使出蠻力進行破壞。
公主府的佔地面積甚廣,綿延數數十里,從外到內層層陣法掩護,平時看不出任何差別,這時候被陳姝盡數發動了陣法,公主府周邊方圓千里之內都在防護光幕保護之下。
隨著越炫和葉寧等人從神識探查範圍內消失,在虛空中等待的幾個人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要知道,越炫身邊的陳姝,也是王都有名的陣法大師,雖不一定有架設傳送陣的本事,但保不住公主府就有提前預備好的逃生通道,所以,這幾位可沒耐心去一步一步的破陣。
先前賀中壢沖擊防護陣光幕的情景,給了南恆多啟發,他又曾經用南橫刀將幾十個打算逃出公主府光幕的修仙者斬殺,所以,幾乎沒怎麼猶豫,便一刀斬向了公主府防護大陣的光幕,仿佛布帛被撕裂的聲音響起,光幕果然被他一刀斬開,連同下方的公主府,也被直接截去了上半節。
防護大陣的光幕和竹林中的陣法都在南恆多的刀下煙消雲散,化作一片晶瑩的能量光點,緩緩消散在虛空之中,隨即,三道身影不分先後的落到了先前那片竹林的位置。
三人佔據了三個方位,他們顯然並非是一路人。
正對著竹林的是一位身穿鎏金鎧甲的中年英武男子,外形似乎只有三十五六的樣子,身材微胖,一雙狹長的眼楮微微眯縫著,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精芒,最惹人注意的,卻是一雙遠超常人的大手,此時正提溜著一柄尺許長的狹鋒刀,刀刃仿佛燃燒的火焰一般,散發著熾烈的赤色焰光。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王都南家當代最杰出精英弟子,王室御林軍的大統領,南恆多。
站在南恆多對面的兩人卻是一男一女,男的身穿白色長袍,長身玉立,面白無須,一頭長發卻披在肩頭,很有一股子瀟灑飄逸的氣度,此時正背負雙手,目光探究的望著廢墟背後的一片紫紅色植物。
最後一位女子最是妖嬈多姿,身穿淡紫色的長裙,秀發也用淡紫色的絲帶扎住,兩綹秀發隨意的從鬢角垂下,肌膚勝雪,五官精致,不過最吸引人目光的確是春筍一般的縴縴玉指上,一枚碧藍色的指環。
這兩人來自同一個地方,都是王都天玄道院的導師,黃衍和陶真真。
距離幾人不遠的廢墟中,狼狽不堪的賀中壢正慢慢的爬起來,望向三人的目光中滿是駭然。
從毒煞和枯木露面之後,賀中壢便知道今天沒自己啥事情了,只要能安安穩穩的逃得活命,就算是燒烤了高香,所以不聲不響的窩在了大陣之中,用一件護身寶物將自己掩藏起來,隨時做好逃亡的準備。
陳姝先前放開大陣的時候,賀中壢不是沒有心動過,不過這貨畢竟是在紅塵中打滾的油皮,對越國王庭的局勢了然于胸,在南恆多出手斬滅毒煞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危機,自不會上了陳姝的當,充當越炫試探南恆多的炮灰,所以藏在大陣中一動未動,反倒讓他僥幸逃得了性命。
南恆多、黃衍和陶真真都沒有理會賀中壢,雖然賀中壢在修為層次上面僅僅與他們相差一個大台階,但卻是難以跨越的一條天塹,分神與合體,有著天壤之別,如果沒有渡厄丹破關,賀中壢的修仙之途多半就要止步于此,今生都沒有跨入合體的機緣,跟仙凡之別幾乎沒有多少區別。
合體期之上就是渡劫,只要踏入合體期的大門,九成九的修士都會離開越國,去更適合他們修煉的地方,只要機緣不是太差,都能安然進入渡劫期,至于最終能不能渡劫成功,就得看運氣了,比分神期跨入合體期的關口還要艱難千百倍,若是沒有渡劫丹,能渡過天劫的,萬不存一。
因此,在南恆多、黃衍、陶真真三人的眼中,賀中壢實在沒有多大的份量,不值得關注。
但賀中壢卻不敢悄悄溜走,既然露了面,就得等三位大人物發了話,他才敢離開此地,沒看見先前從公主府逃出去的人都被南恆多給斬殺了麼,誰知道他會不會把賀中壢也給滅了口。
公主府被南恆多一刀斬成了廢墟,但他下手卻是極有分寸的,先前葉寧所呆的那處院落,並未受到絲毫波及,很顯然,南恆多的目標也是葉寧這個大宗師級別的煉丹師。
沒有高深的修為,但卻擁有極高的煉丹術,這就跟三歲小孩抱著金塊溜大街一樣,誰看見了都會起點不該有的小心思,更何況渡厄丹對于越國的修仙界,有著無可抵御的誘惑,比如眼前的南恆多,就是一顆葉寧煉制的渡厄丹造就的。
若是擱在一個月之前,南恆多見了賀中壢,雖不至于像賀中壢現在一般,心情確也差不了多少,但現如今,兩人的地位卻是整個兒掉了個個兒,完全顛倒過來了,這種反差,無論是賀中壢還是南恆多,都要比別人來得深厚,對葉寧這位煉丹師,也就愈發的渴盼起來。
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片紫紅色的荊棘植物上面,賀中壢先前並不知曉院落里面的真實情形,所以還沒有多少異色,相反,他心里想得更多的還是南恆多展現出來的實力,自己先前沖擊了那麼多次防護大陣的光幕,絲毫效果也沒有,但南恆多卻能有眼前的威力,這讓他對渡厄丹的期盼愈發的熱烈。
南恆多和黃衍、陶真真三人,卻對這處院落探查得不知有多麼詳盡,幾乎一草一木都不曾放過,但眼下卻忽然多出這麼一片紫紅色的植物,還將整個閣樓都包裹起來,幾個人想要不慎重都不可能。
黃衍是最先關注這叢植物的人,這時見其余兩人都與他一般,站在遠處並不發話,也沒有去試圖清理這叢紫紅色的植物,便知道大家都已經起了疑心,發現了不妥之處。
目光在陶真真和南恆多身上略一停頓,黃衍道:「南統領的南橫刀雖然霸道無比,但火候拿捏的卻十分精到,破開防護陣和這片竹林大陣,卻不傷此處院落分毫,連二殿下的這位詭都毫發未損,絲毫沒有剛剛晉升合體期時的那股煙火氣,看來,那位傳說中的煉丹師,果然有神鬼莫測之術啊。」
陶真真嫣然微笑,接口道:「不若請南統領再拿這片紫荊刺試試刀,看是不是像黃院長說的那樣……沒有半點的煙火氣?也好讓小女子長點兒見識。」
南恆多冷哼了一聲,道:「兩位都是天玄道院的前輩宗師,南某這兩下三腳貓的刀法,不敢獻丑。」
他能做王室御林軍的大統領,自然不是愚笨之人,相反還城府極深,早就看黃衍與陶真真兩人不爽了,只是攝于兩人的身份和威名,不敢與他們翻臉,否則,不等賀中壢攻擊防護陣的光幕,甚至在陳姝來不及啟動防護陣的時候,他就可以輕易將公主府的所有人一舉斬殺,輕松擒下那位傳說中的煉丹師。
黃衍是天玄道院的副院長,北玄宗的內門弟子,與越國公越子明一脈相承,有極深的陣道造詣,而陶真真的來歷就越發神秘了,雖然在天玄道院擔任導師,據說還是一位宗師級別的陣紋師,但她真正擅長的是哪一個領域卻無人能說得清,除了道遠有限的幾個高層之外,甚至沒人知道她的師門。
這兩位都是當之無愧的陣法宗師,現在卻遠遠的避開那片紫紅色的植物,要是沒有奇詭之處才怪。
陶真真說的紫荊刺,南恆多不要說見過,連听都沒听過,自然更不敢輕易嘗試。
在修仙界,越是不了解的東西,越是要小心在意,說不準就會在某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上送掉小命。
南恆多出身王都的豪門世族,見識自然不差,而且擔任著王室的御林軍統領,對于王族的了解,遠超普通人,知道一些外人不清楚的王室內幕,比如小公主越炫,他就比外人了解得多得多。
越炫的師門一直是個謎,南恆多自不會相信是什麼得自上古玉瞳簡中的道法,真要是那樣,幾萬年下來,越國為何沒有一人修煉成功過?越炫的天賦又沒有什麼出奇之處。
但自從越炫顯露出道法之後,幾乎沒有人能探得出這位小公主的深淺,便是越王陛下,似乎都對這位小公主顧忌頗多,王都南家,更有數位弟子折損在越炫手中,雙方有著極深的私怨,包括南恆多的一位嫡系子孫,都因為招惹到越炫,被這位小公主肆無忌憚的用詭異道法變成了人干,掛在南家門口的大樹上。
南恆多因為擔任御林軍統領的緣故,與王室走得非常近,自然也就多少听說一些小公主越炫的隱秘,知道越炫的道法與生命有關,尤其精通一些植物方面的法術,眼前的這片紫紅色的所謂紫荊刺,他自然不敢有絲毫的輕忽小視。
黃衍與陶真真相視一眼,同時蹙了一下眉頭,陶真真便把目光轉到一側小心翼翼的賀中壢身上,略一沉吟,然後道:「你是二殿下府中的詭,對吧?」
賀中壢連忙躬身應道:「晚輩是在二殿下府中听差,不知前輩有何吩咐?」
陶真真唇角微微一抿,指了指廢墟後面的那片紫荊刺:「去把那片紫荊刺清理掉,便可以離開了。」
賀中壢聞言,先是一喜,隨即又露出遲疑之色,能離開這幾位瘟神,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但讓他去清理那片似乎沒什麼奇特的植物,卻顯得太過容易了一些,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古怪不成?
賀中壢在王都也是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只要不遇到越國有限的那幾位終極高手,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平時何曾如此低聲下氣、小心謹慎過?無奈眼前這三位,都是他惹不起的,不管他們中的任何一位不高興,隨便一根手指頭都能將他捏死,跟踩死一只螞蟻沒多大區別,他如何敢不小心在意的侍候?
除了南恆多這位御林軍統領之外,黃衍與陶真真兩人在王都的修仙界,全是處于最頂端的存在,賀中壢自然耳熟能詳,甚至連這兩位最精擅的道法都傳說得有鼻子有眼。
黃衍是陣道宗師,陶真真是宗師級的陣紋師,兩人在陣法方面都是宗師級的人物,現在卻讓他去清理那片紫荊刺,賀中壢第一反應不是那片紫荊刺有什麼古怪,而是那片紫荊刺附近,是不是有什麼詭異的陣法?所以他們才會讓自己去試探一番?
稍一遲疑,終究還是離開這里的念頭壓倒了一切,在這兒留的時間愈久,保住性命的希望便愈小,這點兒見識他還是有的,闖陣就闖陣,今天又不是第一次闖陣了,在越國修仙界,陣法師隨處可見,再不懂陣法,也多少有點兒見識,陣法最大的最用便是防御、阻滯、困殺,而不是直接要人命。
賀中壢仗著自己身懷秘寶,可以在陣中躲上三五個月都不成問題,所以沒怎麼猶豫就應承下來。
正打算直接趟過去的時候,陶真真卻提醒道:「那片紫荊刺是劇毒之物,沾之即死,你莫非想直接用手去清理不成?」
賀中壢聞言一呆,背上卻嚇出一層冷汗,若非陶真真及時提醒,他還真打算這麼干。
恭恭敬敬的對著陶真真謝了救命之恩,賀中壢這才小心翼翼的朝廢墟後的紫荊刺接近。
看到賀中壢謹慎小心的樣子,黃衍和陶真真搖頭苦笑,南恆多卻忍不住臉上一紅,幸好是晚上,別人也沒有注意他的神色,否則的話,恐怕能把他羞得殺人滅口。
自己居然連賀中壢都不如,沒有看出黃衍與陶真真的真正用意,還以為是讓他對付越炫留下的紫荊刺呢,不想坑卻是在這兒留著,幸好沒有傻了吧唧的應下來,也沒有冒冒失失的闖進去,不然可就丟了大人了,怎麼就忘了眼前這兩位都是陣法大師呢?
不提南恆多心里有多別扭,只見賀中壢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桿長槍,邊走邊朝四周的虛空亂捅,似乎在試探著這里有沒有什麼古怪,只是他越走越慢,手里的長槍也越來越沉重,仿佛舉著一座大山似的,而此時,賀中壢才不過向前走了不到二十步!
連南恆多都看出了不對,更不要說黃衍和陶真真兩位陣法大師了,黃衍的神色愈來愈凝重,而陶真真卻露出一副驚喜之色,頗有些見獵心喜的味道。
賀中壢的神色似乎越來越難看,仿佛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景象,手里的長槍忽然被他拼了老命一般投了出去,但先前的亂捅卻似乎耗盡了賀中壢的精氣神,長槍只是歪歪斜斜的向前滑動了十多米便落了下來,只是當長槍落地的時候,三位合體期高手都不約而同的變了臉色。
作為分神期巔峰的修仙者,賀中壢在南恆多、黃衍、陶真真三人眼中或許不算什麼,但放在普通修仙者眼里,卻是高不可攀的前輩高人,拿出手的法器自然也不會是什麼破爛貨,那桿準備用來清理紫荊刺的長槍,當然也是一桿法寶,而且還是寶器級別的寶物。
但隨著賀中壢將長槍投出去,這桿寶器級別的法寶竟然在滑落地面的瞬間,漸漸的消散在空氣中了,就像是被汽化了一般,由大及小,最終徹底消失,居然連地面都沒有挨著。
「這是什麼古怪道法?」
南恆多的臉色變得說不出的怪異,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越炫,長久以來,越炫的神秘早就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無論多麼詭異的事情跟越炫聯系到一起,他都不會認為是幻覺,因為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已經習慣了。
當初自己的那個嫡系孫子,就是因為不認識越炫的緣故,便在大街上無意中調戲了越炫兩句,結果回到南家大門外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被院子里的一顆大樹給掛了起來,眨眼工夫就變成了人干,不給南家人絲毫的反應時間,若非是從孫子的隨從口里知道了經過,至今南恆多都不會知道是越炫下的手。
但方才看到的情景依然將南恆多嚇了一大跳,以那桿長槍消散的速度來判斷,若是自己用手中的刀橫削過去,八成也會只剩下一節刀柄在手里,那樣可就笑話弄大了。
還沒等三人琢磨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扔掉長槍的賀中壢突然抱著頭竭力的嘶吼起來,身子也突兀的縮成一團,開始在原地翻滾、痙攣,但三人在外面卻听不到絲毫的聲音,仿佛他們與賀中壢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模不著的東西一般。
緊接著,地上的賀中壢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先是兩條腿緩緩的消散,緊接著身子也從下往上慢慢的消失,可賀中壢卻似乎一點兒都不知道一樣,依舊抱著頭痛苦的痙攣,隨後上半身和腦袋也慢慢的消失了,賀中壢消散的整個過程清晰可辨,仿佛一層一層的化開似的,但實際上,前後還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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