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是個苦差事,甭管修啥,都不容易!「修仙」,要承受常人難以承受的枯燥,窩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山洞里不停地打坐練氣,千八百年宛若彈指之間。
「修魔」,要歷練心神,納靈氣于血脈中,不僅要有一種傲然天地舍我其誰的精神,還要凶暴殘忍,敢別人之不敢為,行別人之不敢行,做別人之不敢做,心與體的霸道方能入魔,期間酸甜苦辣根本無法用言語表述。
「修神」,要淬煉身體,容天地之力于拳掌中,揮手既是法則,抬腿既是本源,移山填海只需簡單的幾個動作就能搞定,可這一揮一抬之間需要付出多少艱辛?往身上不停拍板磚,估計也得連續拍上個幾萬年,否則又怎能被稱之為「大神兒」呢?。
尤皓回歸的事情,除了尤蘭等三女以外,再無其他人知道,至于他有沒有給李良傳話,也是個未知數,反正天天陪伴李良的許山沒見過他,是否在夜深人靜之時,樹蔭掩蓋之處二人竊竊私語,那就不是七級老王八知道的了。
不過,在尤皓回歸的第二天,尤香、尤佳卻是玉容飛霞,嬌羞嫵媚地探望過李良一次,送來各種慰問品若干,並在「實驗田」的客房內住了一晚。只不過李良過于靦腆,雖然有許山的好言相勸,極力催促,仍然沒能發生順應天理之事,實讓許山感慨了良久。
從那以後,李良所住的地方便成了禁地。但凡「農族」子民,不得擅自入內,否則九族抄斬,絕不留情!而「農族」管事之人,也由「藍尊魔姬」,換成了「香尊」和「佳尊」二位夫人,其恐怖的霸權統治,比起前者有過之而無不及,短短百余年時間,就讓一個自由、平等、祥和的原始部族。變成等級森嚴的鐵腕帝國。
現如今的「農族」,又恢復了魔道統御的標準模式,實力至上,修為至上,誰更狠誰就可以佔有更多資源,誰更凶誰就能得到大量藥草和礦脈,原本投奔李良的各個家族,全都成為佔據一方的勢力,開荒種田。挖山尋礦,在這遙遠的海外之島上並立而存。
那些曾與李良患難與共的日子。雖然還會被各部族的老輩們傳頌,但新生的幾代人卻已將其拋到了腦後,象征友好的部族間切磋,隨著藥草、礦脈、法寶等利益的混入,也變成了無情的廝殺,仇恨悄然在各種摩擦間產生,近些年來還有數起部族間的大規模爭斗,隕落和死亡日益頻繁。
有壞就有好,有死傷就有崛起。百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兩位夫人的統治之下,「修仙者」、「修魔者」的數量和實力大幅提升,如果與妖獸大戰時期相比,千倍增長還算保守數字,畢竟對于各部族來說,扶持一些修煉天才茁壯成長。其價值不僅僅守住產業那麼簡單,還包涵著香火的延續,血脈的傳承。
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良在百余年內始終沒有離開「實驗田」一步。連帶著許山也心不甘,情不願地陪同了百年,至于原因,主要是兩方面。
其一是環境。李良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智商普普通通,能力馬馬虎虎,容貌平平凡凡,王霸之氣、帝皇之相、仙尊之威,更是與他沾不上邊,憑借別人給予的一點機緣氣運,就想推翻建立千萬年的封建王朝,打造一個資本主義,或是社會主義國家,那無異于天方夜譚。
電視小說總會演繹,某某穿越者去了古代或者異世新界之後,憑借先進的現代理念、深厚的文化知識、耀目的文藝才能等等,神話般地打拼騰飛,幾年、甚至十幾年就當上了皇帝、王爺,或者曠世富豪,所經歷的驚天動地,所言所行響徹寰宇,不敢說無所不能,也絕非人力所為,但在現實中卻並非如此。
簡單來說,穿越者就好像是外來戶,甭管他有多大能耐,甭管他有多大的魅力,他始終是一個外人。現代社會里,小縣城招來一名外地大學生都會百般排擠欺負,能力賊強的穿越者又怎麼可能幸免?
畢竟對于那些古代或異世新界的人來說,莫名奇妙混入一個搶金飯碗的主兒,又不趕緊清理掉,那不真成缺心眼了嘛!而且,他們五百年前才是一家的,就算古代或異世新界之人沒啥見識,沒啥文化,民風樸實,待人誠肯,也不至于讓一個外人管著自己一家子吧?
如果穿越者不暴露身份倒還罷了,披著別人的皮,干著自己的事兒,只要不是太出格,沒有招惹太多人的注意,蒙點小財,騙個小妞,混個小官,勉強可以糊弄過去,但要是不幸晚上做夢說胡話,泄露了秘密,其結局就可想而知了。
至于那些抄文習武,借詩用詞,大張旗鼓地宣揚現代思想和歷史文化精粹的牛人,想都不想,肯定不可能存在!俄羅斯牛不牛,老牌社會主義國家,在眾多資本主義思想的腐蝕下,還不是要解體,一個光芒超越太陽的穿越者,又怎麼可能不招人妒忌?
就算他魅力超強,能感染一些人圍在左右,但與人家數代,甚至數十代根基相比,那兩半人算啥呀?像李良現在一樣,都開始送血了,才籠絡到萬人,與偌大的「虛天大陸」相比,用九牛一毛來形容,怕是還得挑那最細的!
所以,李良在為人處事過程中,只注重交朋友,從不去攬權力,只是有意無意地施人予恩,從不刻意與人結仇,只是不斷地贈送付出,從沒有索取要求。慢慢地,身邊之人也就接納了他,而且眾多善舉在一傳十,十傳百後,外來戶的身份就像通過村民大會表決一樣,被正式合法化了。
當然。表面上現在已經達到了預期目標,往後要是有了利益沖突,李良外來戶的身份是否還會被揪出來,那就不得而知了。
鑒于此,李良果斷地退出權力、利益爭斗圈,苦守著百畝良田,與藥為伴,與糧為伴,與酒為伴,與成天唉聲嘆氣的許山為伴。閑暇時或煉丹,或煉器,或制符,或布陣,再或搗鼓一些小東西,農忙時揮汗田間,面朝黃土背朝天,雖然乏味單調,倒也逍遙自在。最起碼不用擔心因為妒忌而招惹的殺身之禍。
其二是理念。古代人也好,異世新界人也罷。他們都有相對固定的生活方式,雖然對新鮮事物也存有一定好奇心,但遠超無數倍的大異類莫名混入,那可不是說能接受,就能接受的!
舉個簡單的例子。有一句古語,說的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意思是說在孝道上,做的最差的。是沒能讓族氏的血脈得以延續,其中的「後」,可不是指孩子,而是指能夠傳承姓氏的兒子。由此可以看出,古代人在孝道上的關注點,並不是現代人所宣揚的「常回家看看」、「多陪老人轉轉」。
在交通不發達的古代,某位仁兄。十年苦讀,一朝得中,遠赴千里,當個縣令。然後娶妻娶妾生子傳宗,入仕數十載,官位不斷升,忽然有一天收到家中信函,說雙親已故望其返鄉,已是鬢白的遲暮老者,急忙向皇上請假,嚎啕大哭一頓,回家守孝三年,而皇上念其孝行可佳,又是送東西,又讓史官記錄在案,最後再給塊大匾,封個謚號啥的。
撇開仁兄仕途上的豐功偉績,縱觀其一生,娶妻娶妾數位,生子生孫數十,盡孝第一條「無後」問題圓滿完成。又因當官干到了什麼級,爵位列到了什麼長,收了什麼賞,得了什麼利,給子孫及氏族留下了偌大的家財和好處,盡孝第二條「光宗」問題輕易搞定。仁兄等到爹娘死後數月,甚至數年才請假回鄉守孝,讓皇上和滿朝文武憐惜感慨,直接著史官撰寫列傳,傳承後人,連帶著老祖宗也一並記錄在案,盡孝第三條「耀祖」問題也實現了目標。
仁兄被爹娘養育成人,中舉之後就一直在外生活,而且沒有電話傳音,沒有視頻傳相,頂天了往家寫兩封信,問候一下,估計還是年初寫好寄出,年底家中二老收到,說他是位絕頂孝子,有人信嗎?但實際上,在青史列傳中他就是個大孝子,還是被天子皇上賜封的大孝子,其原因是人家心里有孝,但保忠孝不能兩全!
像這樣的故事在古代有很多,大多被儒家思想的大哲們所記錄在案,原因就是他們對國家、對皇上盡了忠,舍棄了對父母的孝,統治階層得到了最大實惠,所以才大力將他們的「光輝事跡」傳頌。相對的,農工商等勞苦大眾,沒有仕的經歷,只能守候在雙親身旁,照顧的好是理所應當,照顧不好就是天理不容,而且如果不是祖墳上燒大火,那就別指望青史留名了。
兩種情況比較一下,很容易發現在忠孝之間還隔著一層統治者,做官的就是忠字當頭,做民的就是孝字為先,同樣都是兩只眼一張嘴的人,卻是兩種不同的待遇,說到底不過是理念的禁錮。沒有特殊化,沒有區別化,人與人之間又怎能體現出貴氣與貧寒,偉大與平凡呢?無法體現出這些東西,又怎麼去驅使和奴役,怎樣鞏固政權?
反過來看,人家已經確立等級森嚴、管理規範、運轉良好的統治政權成千上萬年了,一個穿越而來的跳梁小丑,本事再大,能力再強,又能掀起多大的浪?就算穿越者的小命兒很硬,心眼賊多,上知孫子兵法、五行八卦,下熟詩詞歌賦,琴鼓簫箏,面對腦瓜子已被洗的干干淨淨之人,又能干出多牛的事?
假如不服氣,可以現場就試。朝鮮離的並不遠,實行的也是假裝社會主義的封建管理,而且金小胖同志也剛剛執政沒幾年,與眾多穿越電視小說設下的環境很相似,有能耐大可以去親自經歷一番。不過,要是不小心被逮到了,奉勸還是有啥招啥吧!
至于解放群眾思想,發動廣大貧下中農斗地主。斗豪紳,斗皇權,一方面需要相當了得的口才和學識,非偉人不能成也,另一方面真要是解放了廣大群眾的思想,人家跟不跟你走還兩說呢!
現代社會解放思想到是解放的不錯,成效咋樣呢?七零後講究有勞有獲,八零後就變成少勞多獲,到了九零後,基本上都是不勞而獲。千萬不能忘了。先進的理念在讓人變聰明的同時,也讓人學會了怎樣耍聰明!
李良自持沒有偉人的能力,也沒有聖人的才識,更沒有傳承寰宇大神人的傳奇,在偶然間泄露自己外來戶的身份以後,所能做的唯退、唯躲。
于是乎,佔據少許資源,埋頭辛勤勞作,種種田。修修仙,搗鼓點酒食。煉制些丹藥,鑄煉幾件法寶,研究研究陣法,不給別人找麻煩,也不給自己添辛苦,平平淡淡,做點能做的。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一位馬屁高手許山,閑暇之時吹吹牛。侃侃山,對飲小酌,月下共賞,倒也逍遙。
不過要說起來,許山這只老王八倒也真挺能忍的。雖然牢騷不斷,怨氣滿月復,動不動就跟李良吹胡子瞪眼。但百年時間的無人問津,老家伙居然還真挺過來了!特別是近幾十年,老家伙愛上了種花養草,每當天氣轉陰。就不辭辛苦地將一盆盆花草搬到屋內,雨過天晴再搬出來,隨著花草數量的增多,這一來一回就要近百趟,直讓李良是唏噓不已。
這一日,許山專注地蹲在一盆「月蘭花」前,小心翼翼的為其擦拭著葉子。只見,他兩只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花草,一只手輕輕托著綻放花朵下的一片女敕葉,另一手緊緊攥著一塊干淨的白布,一下一下地輕掃著葉片上的泥塵,時而還會閉上一口氣,向女敕葉的根部輕輕點兩下。按照李良所授的花草種植法,葉片必須保持一定的清潔度,這樣有利于它們進行光合作用。
「哇哈哈……,娘個球的,老子終于把它解出來了!」突然屋內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嚇的許山一個機靈,不禁手中微微用力,把那片女敕葉揪了下來。
許山見此,臉上涌現暴怒之色,狠狠地向屋子瞅了兩眼,又惋惜地看了看手中的女敕葉,深深喘了幾口粗氣,這才將女敕葉輕輕放回花盆里,並用手指挑起少許泥土蓋在了上面。
剛剛做完這些,就見李良火燒似的躥了出來,滿臉興奮地大聲嚷嚷道︰「老許呀,老許呀,公式我終于解出來了!哇哈哈,我真是天才,天才哇!這麼牛逼的理論都能搞定,評個修仙教授指定沒問題!」
「你弄傷了我的花!」許山臉色陰沉,緩緩抬起眼皮,沙啞地說道。
「啊!我弄傷了你的花?不會吧?我剛才在推導公式呢,咋就弄傷了你的花了?我說老許呀,我把那個公式推導出來了,你不替我高興,咋還誣陷我呢?你知不知道,那個公式有多牛逼?那可是時間法則運用的萬能鑰匙啊!」李良聞言一愣,不禁詫異地說道。
「你推導完公式呢?又做了什麼?」
「跑出來告訴你呀!怎麼了?」
「哼,想耍無賴是吧?你推導完公式以後和你跑出來之間,你都做了什麼?」
「呃,好像喊了一嗓子。不過,我記得我沒修煉過音波功呀,咋就傷了你的花了呢?」
「你是沒修煉過,但你喊那一嗓子嚇到我了!所以,所以,哎,我可憐的花呀!」
「呃,花死不能復生,節哀吧!」
「放屁,你才死了呢!你喊那一嗓子嚇得我揪下了它一片葉子!」
「不是吧?揪下一片葉子,就跟我發這麼大火呀?我說老許你得病吧?」
「你才得病了呢!哼,你跟我說做點能做的事兒,做點想做的事兒,做點別添亂的事兒,我听你的了,也確是這麼做的,可你倒好!我說我要潛心修煉,你就說你一個人無聊,非拉著我跟你聊天喝酒,結果白白耽誤了我百年光陰。我說我要祭煉法寶,你就說那些法寶不咋地,不如得了好的再煉,結果百年已過,本命法寶靈力減半,新的法寶還不見蹤影。我說我要專研煉丹,你就非說你那些煉丹機器是逆天利器,結果煉出來的丹讓我拉稀拉了三年。我說我要參悟陣法,你就非要跟我一塊參悟,可我只用了二十年就把洛前輩的陣法心得領悟,而你用了一百年才只看了三分之一!你倒是說說,咱倆誰有病?」
「呃,你要是這麼一說,似乎,好像,大概是我有病吧……」
「哼!對了,你的那個公式解出來了是嗎?」
「啊?啊,對解出來了。」
「那我們可以開爐鑄煉了吧?」
「呃,好像還不行。」
「嗯?為啥?」
「因為,因為,因為我一緊張,把推導過程又給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