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門口劉健遇到了喜笑顏開的趙玉林,剛才的幾尾魚全都賣了出去,一共是一個銀幣又十四個銅板,足夠他明天換一些上好的煙草了。
燕京的銀行已經學習在海外貿易中積攥了足夠多黃金白銀的越國發行了可兌換金銀的紙幣,雖然比起沉重的金銀幣來說,紙幣的確很方便,但是偏遠的黑龍江畔的自由民還是喜歡印著女王頭像的明亮銀幣。
屋子里幽暗的蠟燭偶爾爆出一陣炸響,喂過馬之後洗了洗手就坐在了飯桌前。鮮女敕的松茸加上滑女敕無比的飛龍,不用再加其他作料,單是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趙大嬸拿來碗筷,先給趙玉林的老爹盛了一碗,然後給劉健來了一碗。雖然劉健已經在這里吃過無數次飯了,但是趙大嬸還是先給他再給自己的兒子,這是古樸而又溫馨的禮儀。
劉健接過碗,顧得不冒著熱氣的湯水先喝了一口,那種鮮美的味道從喉嚨滑到胃部,暖烘烘的舒暢無比。
「小健你運氣好啊,早晨去采松茸,結果看到一群飛龍,我就給弄了下來,嘖嘖,據說女王殿下最喜歡的也是這松茸飛龍湯啊……」
趙玉林的老爹一邊喝著,一邊講著今天在山林里的事,村中的事就是這麼溫馨和縴細。
「對了,咱們村子新來了一個手藝人,據說是個女的,听村長說木匠活鐵匠活瓦匠活她都會,據說還在燕京上過學呢,明天去把家里的播種機去讓她修一修,春天種地的時候總是多苗……你說一個娘們兒,怎麼干手藝人的行當,剛才我見著他了,嘿,什麼打扮啊,穿的跟個男的似的,不穿裙子卻穿著褲子,還穿著馬靴……」
趙大嬸听到這里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嘟囔道︰「女的怎麼了?家里的活我干的就少啊?不說咱家,就說那些大英雄,當年秦國的女王武則天親自帶兵和大食人在怛羅斯決戰,殺的大食不敢踏入西域一步,回回教至今沒在西域立足,以攘夷之功加冕為皇。那趙國的女將軍花木蘭在軍中十二年,力抗蠻子騎兵最終封侯……」
劉健看了一眼還在嘮叨的趙大嬸,和趙玉林相視一笑,低下頭吃飯。老兩口拌嘴也是一種樂趣,只是劉健沒想到下午遇到的那個女人居然是個手藝人,而且來自燕京。
趙玉林悄悄在劉健耳邊說道︰「你不是說想知道怎麼不服役嘛?你可以去問問下午咱倆遇到的那個女人,我賣魚回來的時候看到她的馬背上全是書,不比學堂劉先生的書少,她又來自燕京,說不定知道點什麼呢。」
趙玉林不敢大聲說,因為若是讓倔強的老爹知道劉健居然不想去服役,估計這頓飯也不用吃了,對于劉健,他老子可是真敢下手打的,牆上那黑乎乎的鞭子上不止沾有他的血,上面還有一半也是劉健的……
劉健點點頭,模過一個黑乎乎的饅頭咀嚼著,而老兩口的拌嘴還在繼續。
「對了,小健,過年秋天你和玉林就得服役了,你家那些地我和他爹照看不過來,你看看租給外來戶還是怎麼地,早點辦妥了,不然回來荒了還得費事去開。牛我給你養著,服役回來正好換點彩禮錢,到時候也該結婚了……听到沒,這麼大了,不是小孩了,上點心……」
劉健慌亂地點了點頭,夾了一筷子鹽水浸過的蕨菜,胡亂地答應著。吃完飯後,趙玉林去了村口的麥場,和往常一樣和小伙子摔跤,向坐在草垛上的女孩子們展示著力量和技巧。
劉健沒去,而是去了村西頭的王寡婦家——下午來的那個叫羊曦的女孩就住在她家,每年七個銀幣的租金。
王寡婦家的門口蹲著條大狗,劉健吹了聲口哨,大黑狗懶散地抬起眼楮看了看來人很是熟悉,又趴在那里不動了。
屋子里閃著晦暗的燈光,這時候尚早,應該還沒有睡著。劉健跳下馬,敲了敲門,里面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門沒鎖,進來吧。」
屋子里很整潔,各種工具整齊地擺放著,甚至窗台的瓷瓶中還插著幾朵盛開的芍藥。
「呵呵,是你啊,有事嗎?」
羊曦坐在那里,手里拿著鋸子,地上一堆楔子和木屑,小麥色的皮膚上滲出滴滴汗水,或許是勞累的緣故,臉上有一抹暈紅,抬著眼打量著劉健,認出了是下午帶她到村公所的年輕人。
「我可以問你點事情嘛?」
羊曦抬起手來,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笑著說道︰「請隨意。」劉健這才注意到她的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是解開的,似乎能看到里面的一抹春光。
羊曦對于劉健那有些冒昧的眼光並不在意,只是隨意地講襯衫緊了緊。
「請問,您知道如何可以不去服役嘛?」
羊曦听到這句話,有些奇怪地打量著劉健,嘴角掛著那種讓劉健感覺到有些嘲弄的笑容,讓劉健有些不好意思。
「噥。」女孩拿起手里的鋸遞給了劉健,劉健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撓了撓頭,女孩又笑了起來,潔白的牙齒在昏暗的油燈下更加閃亮,眸子中那種嘲諷的意味更濃了。
「用這個把右手的食指鋸掉,你就不用去服役了,而且不影響干別的活,女王不需要不能開槍的士兵。」
劉健笑了笑,接受了這個不怎麼善意的玩笑接著問道︰「那麼除了這個方法還有什麼辦法?」
女孩扔下鋸子,伸了個懶腰,微微露出了細膩的腰身,然後聳聳肩說道︰「怎麼,自由民居然不想去當兵嘛?是遇到喜歡的姑娘了吧?所以就不想去服役了?我實在想不通在這里怎麼會有姑娘看上你這樣的人?個子倒是蠻高的,可是膽子卻這麼小,空長了一副好皮囊……」
面對女孩的嘲諷,劉健不以為意,只是淡淡地听著,女孩的話很犀利,而且有時候諷刺起來就像被馬蜂蟄到一樣刺痛,毫不留情,有時候那種嘲諷一樣的笑容加上偶爾閃過的不屑的眼神,更是讓人坐立不安。
羊曦說了一陣,卻發現眼前的這個男孩子根本沒有絲毫慚愧的意思,仍舊洋溢著笑容靜靜地听著她的諷刺,終于停了下來。
劉健見女孩終于停了下來,微微一笑,從口袋中掏出煙荷包朝著她揚了揚,得到了同意後才卷起了一支煙。
「您說完了嘛?」劉健吸了一口煙,有些戲謔地看著女孩,淡淡地說道。女孩一愣,茫然地點了點頭。
「我沒有心愛的姑娘,或許我心愛的姑娘之前並沒有出現吧。」劉健開著有點粗野的玩笑,故意在「之前」兩個字上加了重音,沒想到女孩卻並沒有感到害羞或是惱怒,而是輕輕地笑起來,風鈴般的笑聲和著從窗子中透過的微風惹得窗台上的芍藥花搖曳著。
「那麼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呢?難不成你不喜歡自由民的女兒,反而想要娶到一位貴族的小姐?」
「我並沒有說要娶貴族的女兒啊,我喜歡的姑娘,膚色未必很白,但卻一定要有一頭烏黑的長發,不知道你見過豹子沒有?我喜歡的姑娘啊,一定要像草原上奔跑的雪豹一樣,優雅中透著狂野,高傲中帶著嬌羞,華美的身姿里要有一顆不輸于他人的心……」
劉健一邊說著,一邊故意偷眼看著女孩垂在身後的長發和俊美卻不怎麼白潤的臉頰,終于有一絲紅暈布滿了臉頰。
羊曦听到劉健的話,心里有些慌亂,雖然知道對方只是在開玩笑,用來回敬剛才她話語中的嘲諷,但卻還是忍不住羞紅了臉,有些緊張地搓著手指。
「呸,那你直接去養一只貓不就得了。」
「可是貓咪不會說話,更不能告訴我怎麼才能不去服役……」
羊曦抬頭看了看正吐著煙圈的劉健,他正微笑著,學著她一樣在笑容中帶著點嘲諷,半眯著眼楮看著她。
聳聳肩膀,她有些無奈地站起來從身後的包裹中取出一沓紙,還有幾根細長的鵝毛筆,以及半瓶墨水。
「想不去服役,除了割掉自己的手指,大概只有參加考試這一種方法了,最高的帝國科學院和太學院,之後是各個邦國的科學院與太學院以及軍校,在之下就是預科學院以及尉官學校,這三種只要你考上任何一個都可以不去服役。儒、法、墨、兵、農……百家之學,有一技之長均可擇科而學。太學院以儒、法、釋、道、陰陽等家為主,學的是詩詞歌賦以及治國育人之策。科學院則是以數學,農學,物理等等學科,至于尉官學校嘛,除了服役特別突出的士兵,大多都是貴族子弟才能入學。
你覺得你有機會不去服役嘛?整個燕國的預科學院每年才招收一千多學子,而整個燕國有一千多萬的人口,咱們自由民又把太多的時間花費在馬刀和火槍上,很多東西咱們是不懂的,我不認為你有什麼機會可以不去服役。」
羊曦沒有去問劉健為什麼不想去服役,而是直接說出了她的想法,她的確不認為對面這個高高的男孩子能夠考上任何一所學院。
「不試試怎麼知道?」劉健懶散地伸了個懶腰,用粗壯的手指捻滅了還在燃燒的煙頭,從窗子扔了出去。
「好啊,那就試試吧。」羊曦听到劉健話語中的那種倔強,很隨意地用鵝毛筆在紙上寫了一道題,遞給了劉健。
「看看吧,這是預科考試中最簡單的題目,我給你一支煙的時間,希望你能得出答案。」說完這些,她靜靜地站起來,從包裹中取出一些在北方略顯昂貴的新茶,走到火爐前提起正在叮當作響的水壺,沖上一壺帶著淡淡梔子花香的茶。
劉健眼前的紙張上是一道在他看來很簡單的算術題,求7845011803的開立方數。劉健微微一笑,沒有用筆,而是選擇了心算——後世中國初中生的心算水平可以完爆掉燈塔國的大學生。
自右向左,三位一開,最左側的數開立方,然後乘以三百三,相除之後以余數相加再相除……
在羊曦才把滾沸的水沖進茶壺的時候,劉健已經說出了答案。
「1987。」
听到劉健如此之短的時間說出了正確答案,羊曦一驚,手一抖,滾沸的水濺在了她的手上。
這的確是一道很簡單的題,至少千余年前的《九章算術》中已經給出了規範的算法,但羊曦還是被這個高高的笑起來有些羞澀酒窩的男孩子驚住了,尤其是看到了紙張上沒有絲毫計算的墨跡之後。
一邊用左手揉著被水燙到的右手,一邊看著帶著笑意又卷起一支煙的劉健,羊曦拿過茶壺,擺上兩個杯子,給劉健和自己倒上了一杯滾燙而又帶著淡香的茶。
「很快嘛,不過這種題可是預科學院考試中最簡單的題。答對了也不用笑的這麼開心吧……」
將浮著碧綠茶葉的瓷杯推倒劉健面前,一邊數落著劉健,一邊輕輕地拂去了劉健肩頭的一只爬蟲,很自然的動作就像從窗子里吹進的微風。
「噥,這道題呢?」
或許羊曦骨子里的那種自信和不服輸的性格讓他寫出了一道有些復雜的運算題,寫完之後,居然有些微微愣神。這道題是五年前她在考取燕國科學院時的壓軸題,當時對數學有些執著的她在草草地看了一遍整張試卷的題目後選擇了直接計算最後這道題——因為她覺得這是唯一一道不是在浪費他時間的試題。
終于在結束的鐘聲響起之前她得出了正確的答案,但是其他的題目她卻一道都沒有解答。饒是如此,他還是被燕國科學院錄取,因為這道題在那一年的考試中只有一個人完成,而完成的那張試卷的姓名欄上寫著很潦草的兩個字——羊曦。
「他們還好吧?」羊曦看著窗外的月牙兒,忽然想到了在燕京預科學院中的那些日子,那些可愛的同學,還有更多的像她一樣為了一個夢想而放棄了優越的生活,奔走在華夏各個角落的朋友。
雙手支在腮上,愣愣地看著窗外的月亮,羊曦陷入了回憶。而她的前面是正握著鵝毛筆計算的劉健。
靜謐的夜,只有灶台處鳴叫的蟋蟀和村外樹林中偶爾響起的一陣夜梟的哀鳴,還有筆尖在紙張上莎莎的響聲。
劉健面前的這道題是一道有些復雜的雙曲線方程,只不過那些熟悉的xyz和abc換成了甲乙丙和子丑寅。
「幸好上輩子是理科生啊……」一邊這麼暗暗地高興著,一邊習慣性地講甲乙丙換成xyz,絞盡腦汁地想著那些到了大學就快忘光的算法……
「喂……」得到了答案的劉健將紙遞到了羊曦的面前,但是陷入沉思的羊曦卻仿佛沒有听到他的互換一樣,仍舊是雙手支在腮上,靜靜地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胸口微弱地起伏著……
劉健沒有再去叫她,而是也低下頭思考起來。
他沒有選擇回憶,因為他覺得回憶應該是老年人的專利……初秋、落葉、孤院、鰥夫。默默地坐在屋檐下,貪婪地曬著太陽,期望著陽光能把血管里逐漸變冷的血液考熱。花白的頭發被將落的夕陽染上一層永恆的釉彩,微微拂過的風把飄起的青煙吹散,嘴角微微向上彎起,畫出一抹看透了世事的笑,把曾經的酸甜苦辣都化為都這個世界的眷戀……
因為他一直以為,回憶是因為孤獨
寂寥、落寞、無助,它們都不是孤獨。孤獨唯一的近義詞是死亡,但離孤獨最近的卻是回憶。
劉健並不孤獨,上輩子如此,這輩子也是一樣,所以他不喜歡回憶。他只是在思考著那道已經得出答案的試題。
圓錐曲線方程的系統解答為數學和物理學的大發展提供了先決條件,無論是現在還沒有出現的萬有引力定理還是將來戰場上運用的彈道學,都是以這種方程作為藍本的。
而這樣的數學能力在這個時代,應該是少數人才能了解和解答的,這些人應該出現在眼前這個女孩說的科學院中,而不應該出現在封閉的山村中。
女孩身上的那種不屈驕傲的氣質並不是這里的農家女孩能擁有的,更別提她給出的這些問題,劉健漸漸對面前的女孩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終于輕輕搖晃著還在發呆的女孩,將她從回憶中喚醒。
羊曦歉然一笑,有些機械地拿起桌子上的那張紙。
「你……你從哪學到的這些東西?」
羊曦很是驚訝,紙面上的答案無疑是正確的,而且很多解答的步驟是她不怎麼熟悉的,而更為驚訝的是眼前的這個人是一個始終和魯莽野蠻等詞為伍的自由民。
「我也想問你呢,我實在想不通一個精通數學的女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兩個人都沒有回答,而是互相對視了一陣,終于默契地笑了起來,一起說道︰「這是秘密。」
羊曦小心翼翼地講那張寫滿運算步驟的紙張放進了身後的包裹,拿起茶壺給劉健添上茶水。
「看來你有能力考取燕國科學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或許你是一個天才吧,而天才不應該埋沒在這里——當然,我並不是說讀書或是研究科學就比拿著馬刀和火槍高貴。
我的意思是你在軍隊中做的事,別人一樣可以做到,但你去科學院所能做到的事,很多人做不到。
準備一下吧,明天的夏天,燕國科學院會舉行招生考試,你還有一年的時間。從這里到燕京,最快的辦法是乘木筏沿著黑龍江到入海口,在那里乘船到燕京。今年的考試你沒有機會參加了,時間不夠了,到時候你準備好你的自由民證明,在得到了錄取通知後就可以直接去軍部獲取免服役證明。」
「多謝了。」
劉健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答案,很禮貌地沖著羊曦點頭致意,但是羊曦卻很自然地伸出了手和他握了一下,劉健謹守著和女士握手的禮儀,只是輕輕地握住了對方的手指。
女孩的手很柔軟,卻不怎麼滑膩,手指上有些粗糙的繭子,但是卻掩飾不住握手時的自然與優雅。
「哦,對了,我這里還有一個問題,我想了很久都沒做出答案,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幫我想一下嘛?多謝了。」
不等劉健做出回答,羊曦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已經滿是褶皺的紙張,不容置疑地遞給了他。
劉健掃了一眼題目,很簡潔︰「今有一西夷之酒桶,底面為圓,半徑一尺,高亦一尺,縱切之,側圍為圓之四分之一。問此桶盛水幾何?」
題目過于簡潔以至于掃了一眼就記住了,劉健將那張紙塞進口袋里,道了聲再見,轉身離開。
听著門外的馬蹄聲漸漸遠行,羊曦這才坐下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整理了一下並不散亂的長發,從包裹中拿出一個不大卻很精致的筆記本,硬質的銅質封面打開後上面寫著一行小字——理想通過我們的努力而實現。
羊曦拿著鵝毛筆,沾了沾墨水,筆尖在潔白的紙張滑行著,留下一行潦草的小字。
「由于黑龍江自由民特有的土地制度,以及幾百年來對軍功勇武的宣傳,注定了他們不會如同南方的那些在貴族土地中掙扎的農民和紡織工一樣有強烈的反抗意識。我們能做的,僅僅是深入其中,散布一些不知能否發芽的種子,至少保證革命的號角吹響的時候,這些自由民不會全部成為國王和貴族手下的劊子手……」
寫了短短的幾行字,卻始終不能平復下有些異樣的心境,終于停下了筆,看了一會月亮,終于拿起杯子,倒上一杯辛辣的酒水,想著今天她遇到的那個奇怪的謎一樣的男孩,一個笑起來有著羞澀酒窩的男孩……
「你對數學和理解真的超月兌我的想象,實在想不通你從哪里得到這些知識。如果可能,我真的希望你能解答出我最後的題目,那是帝國科學院院長趙慢熊的七個深坑之一,我期待奇跡再一次出現……」
這麼胡亂想著,羊曦忽然想到了被人尊崇的帝國科學院院長趙慢熊,在成名之後,他提出了七個問題,至今都沒有人做出解答,卻引得無數心向科學的年輕人將一生的精力放在了這七道題目上。
有人曾形象地將這七道題目比喻成趙慢熊院長挖的七個巨大的深坑,把無數青年人的精力和青春都埋了進去,讓他們窮盡一生只為了把看到這七個坑填埋之後的樣子……七個深坑中最簡單的就是這個包含了微積分基本理論的酒桶容積問題,至于帝國科學院院長趙慢熊到底知不知道答案,甚至說在挖坑之前有沒有想到把坑埋上,這已經成為一個謎。
沒有人打擾沉浸在思考中的羊曦,除了微風。帶著淡淡的松脂香味的風吹過窗欞,莎莎地翻著她身後桌子上的書本,清風並不識字,卻偷眼看了一本又一本帶著墨香的書本……
《大同天下》、《烏托邦》、《太陽城》……那些被九位選帝侯共同認定的應該銷毀焚燒的**就靜靜地躺在桌子上,微風撫模過它們之後又逐漸飛遠,飛出草原和廣闊的針葉林,飛向了燕京,飛向了臨淄,飛向了每個城市和鄉村……